
西方文人画的范式——雨果绘画.doc
19页西方“文人画”的范式 ——论雨果绘画的“文人画”特征和“文人画”精神的普世价值 邓晃煌 “文人画”常被一些人认为是属于中国农业社会所特有的过时艺术,笔者却以为她的超越功利、益于生命、和合共生的精神本质,具有重要的普世价值和现实意义,可以与时俱进,并且还可成为中国优秀文化的代表,走向世界,使世人受益 然而,要传播一种“又特又好”的文化,需要在“异质”文化中找到忠实爱好并实践受益的成功范例,才可能推广,笔者发现法国大文豪雨果(l802~1885)正是典型代表雨果留有三四千幅绘画作品[1],其中主要是水墨画,它们不是文学创作的插图和附属品,更不仅仅是创作草稿,而是生命记录,是一个独立完整的图像世界,大体表现他“眼中”,尤其是“心中景象”[2],和19世纪任何画家作品都相去甚远;他没有接受过正规美术教育,没有师承,不以画家自居,更无意依附任何画派,是位业余画家;他任凭自己的想象力自由驰骋,无拘无束,在“墨戏”中充分发挥强大的创造力,其创作动机、创作方式、审美趣味,都具有中国“文人画”特征和性质,可将其绘画命名为“西方‘文人画’”雨果这一范例,可使处在大国崛起时代的我们增强文化自觉,认识“文人画”与“文人画”精神的普世价值,积极推广,为世界文化作出新的贡献。
(一)雨果之前的欧洲,与中国文化有过长期关系,“13至16世纪中国的重要发明,以蒙古人与阿拉伯人为媒介,为欧洲文艺复兴之物质基础创造了条件(也为精神发展创造了必要的前提,从而促进资本主义的发生和发展);而16世纪以来耶稣会士…所传播之中国文化,则实予17、18世纪欧洲启明(蒙)运动创造了思想革命的有力条件[3]在17世纪后期到18世纪中期约一个世纪里,整个欧洲,尤其是法国文化领域,中国时尚风靡一时,在绘画领域形成了兼具东西风格的“洛可可”艺术不只在艺术领域,哲学、政治、文学,影响甚至无处不在尽管在雨果的时代,这股 “东学西渐”之风已经渐弱,甚至从18世纪末开始,新兴资产阶级已经萌生了征服中国的思潮,但中国文明对“有人类良知”的“文人”雨果的影响仍然存续虽然他未到过中国,却对中国文化十分推崇,感佩,理解,热爱和向往,成为中国艺术品的鉴赏和收藏者在法国巴黎的雨果故居中,就有一间用中国瓷器、书画及漆木家具等艺术品装置而成的“中国客厅” 其中还有许多雨果亲自设计和制作的“中国题材”的绘画作品,有些是对中国绘画的创造性模仿,例如门神、浮屠飞鹤与龙凤等;有些则是幻想的妙趣横生的中国人物画,它们生动反映出了雨果心中的中国情结。
雨果对世界艺术有广泛而深入的思考,在他的艺术史观里,最高趣味有两极,即以“太阳神”为代表的希腊艺术和以“龙”为象征的中国艺术他认为世界艺术的两个来源:“一是理想,理想产生欧洲艺术;一是幻想,幻想产生东方艺术[4]作为法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旗手,雨果身上的“浪漫主义”气质也与以 “幻想”为原则的东方情趣不谋而和浪漫主义”强调作者的主观创造性和创作的绝对自由,表现出对于历史的兴趣和对社会现实中重大事件的关注在对历史怀念的同时,又表现出对东方异国情调的向往中国虽然没有 “浪漫主义”之类文艺思潮,但东方文化与生俱来的“浪漫”气质,其主张创作自由,崇尚自然,注重个性抒发,大量运用比兴的创作手法,擅于塑造非凡、独特人格精神的特点,都与“浪漫主义”思潮的某些观点有相似之处雨果的“浪漫主义”理想和中国文艺特别是“文人画”的“浪漫”倾向(意象性、精神性)之间有深层的联系,比如:自由、包容、“有我之境” (主观创作性)、理想与现实的揉合等等,他在绘画里所表现的“对任何事物都赋予诙谐但却充满永生的快活与欢乐”的“浪漫主义”气质,以及“超自然的神奇和美妙的巨大而至高无上”[5]的性质,都和以 “幻想”为原则的东方文艺精神深度契合。
请比较一下雨果的风景画和中国古代“文人画”山水(图1、2): 图1 三课树的风景 图2 倪瓒《六君子图》它们是否有些相像?一切物象在雨果笔下也是只求“神似”,不斤斤于质感与形貌,两者之间存在许多共同点,概括而言,有如下四个:1、“士人”精神文人画”是在中国古代特有的文化土壤和一定社会历史背景中产生的绘画品种,融中国哲学、诗歌(文学)、书法于一炉,是“中国文化综合体”[6]它又称“士人画”,“画要有士气何也?画者诗之余,诗者文之余,文者道之余不学道,文无根不习文,诗无绪不能诗,画无理固知书画皆士人之余技,非工匠之专业也”[7]不以画为画,而为士大夫的余兴和消遣文人画”看重的是“士气”,“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苏轼)要想成为优秀的文人画家,不仅要完备人品、学问、思想、道德和才情,还要有为自己的理想去行动,甚至锲而不舍,至死不渝的精神,才有所谓“士气”雨果是大诗人和大作家,一生写下大量诗歌、小说、剧本、政论、随笔和游记他不是为写诗而写诗,而是像启蒙时代的伏尔泰、卢梭和后来的萨特一样,“是为宣传自己的政治理想而写作的”[8]他既是文学运动的旗手,又是社会活动家和政治家,毕生倡导追求 “互助、友爱、自由、平等、博爱”的人道主义精神和社会理想,同时积极付诸行动,是一个人道主义战士、民主斗士。
这些都很符合以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保持精神独立,情操高洁,关心国事,坚持信念,宁为自己的理想 “玉碎”的“士人”特征他大部分杰出的水墨画,多是在流亡异国时完成的我们很自然地会将他同中国古代那些胸怀大志,报国无门,忧国忧民,命途坎坷,一腔愤懑的文人士大夫联系起来绘画创作只是他们平和自己心绪、寻找并安顿自己心灵的工具2、非关功利的创作动机与目的 “文人画”是文人的业余爱好,为自己而画,但求精神的愉悦、心情的放松,并非为依附于神、权、钱,不为取悦他人而在形貌色彩上下功夫,以写意为原则,与追求功利、崇尚精工细刻的宫廷和民间绘画分野明确 绘画也纯属雨果个人的兴趣爱好,不像诗歌和文学创作是他的职业,被赋予社会意义和政治作用,甚至是主要的经济来源他画画只是“在写两节诗的中间,得以轻松一下”[2]这种非功利的自娱遣兴,正好符合 “文人画”的本质特征文人画家不用画换取金钱、声名和地位,赏玩、馈赠成为绘画的主要功用目的雨果也不用绘画换取稿费、博取名利,常用于装点家居及“留给亲近和宽容的挚友”[2],这一点也和正统的中国文人画家相仿3、天人合一益于生命的创作方式与过程首先是目识心记、不为物役。
文人画”极少对事物直接写生和收集素材进行创作,而是体察生活,在自然的滋养中目识心记,积累心得,再发挥“幻想”而成画,因此不会为物所役,能够尽情写意 雨果也是如此在各种地方,在阳光下,在人流中,……总是对外部自然说‘好好地进入我眼睛里吧,让我记住你’”[5]他热衷于旅行,把印象、见闻与感观记录下来,形成诗文,诗文不能尽言,便溢而为画有了平时目识心记的积累,不仅为他的文学创造注入绘画般的诗意,也给他的绘画注入诗一般的想象和超越,只是“大体上表现出我眼中,尤其是我心中的景象因此,他的创作方式也更接近“文人画”的“笔记式”[9],而不拘泥于客观对象形貌色彩的“照相式”谨细刻画,所以一些作品的局部颇似中国山水画中的树和有皴法的石其次是寄兴挥写、涤荡身心文人画”往往“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强调 “精神性”[9]因素雨果的绘画创作也是在一种自然适意的状态下遣兴为之,往往“几乎是在无意识的幻想状态下,就着笔端剩下的余墨,在手稿边或封面上画成的”[2]他一向认为绘画是自己的事情,是理想的王国,精神自由驰骋的领地,因此不拘一格、无拘无束地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混合物作画,甚至尝试各种表现技法(诸如揉纸、拓印、指画、泼洒等),以表现他“心中的景象”。
其三是神与机会,物我两忘文人画”家总结出一套“书画同源”的理论,“以书入画”,信笔拈来,不必像画匠精工细刻,只是“清玩”、“墨戏”,可随时随地提笔挥洒,直抒胸怀雨果在被职业画家和画工所垄断的西方画坛一枝独秀,也是信笔拈来,就着“余墨”,甚至泼墨挥写,“将一瓶墨泼在一张白纸上……”,再用“手指或垂手可及的一件东西,甚至一根火柴,在纸上东划西划,显露出一幅令人迷惑的景象” 事先不勾草图,没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运笔异乎寻常地自如……先画树枝而成森林,先画山墙而成城市,先画风向标而成山墙,一步步,白纸上猛然现出一幅完整的作品……完成后……泼下清咖啡,其风景画即告完成”[2]这些作画过程,完全处于“神与机会,物我两忘“状态,和中国“文人画”的泼墨何其相似4、和合共生妙化大千的创作理念与审美趣味文人画”的创作理念与审美趣味,和西方绘画大相径庭,雨果却妙合其旨 首先是中国“文人画”以水墨为至上,以简约自然为至美,雨果绘画也是我们所能看到的雨果成熟期的作品大多是水墨画他使用的材料,“都是具有黑色或深色效果的材料”以及‘中国墨’”[2]所表现的黑白意境,虽有类似伦勃朗和皮拉内西的铜版画的地方,但这只是就画面形式而言,深层的因素却是雨果钟情以“幻想”为审美理想的中国艺术,还有就是随手拈来写作所用的笔、墨、纸。
我们虽然找不出一幅雨果直接取法中国的绘画,但中国明清瓷器的民间瓷画,多少受到“文人画“的影响,雨果 图3 在收藏把玩中,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东方审美趣味,应在情理之中因此他表现的黑白幻境,以少胜多,强调主观感受和想象力,仿佛中国绘画:有大开 合、有墨韵,干湿浓淡兼施、刚柔并济、阴阳相生,“一片混沌”的世界(图3)其次是 “文人画”讲究笔从心出,以求意胜,雨果亦然他不以画家自居,就没有依附于任何门派来标版自己的正统,更不会追随时代的潮流,迎合市场, 迷失自我在绘画创作时,心无挂碍,所以能够完全随心所欲地尝试各种工具、材料和技法,融入东方的审美趣味,开创属于他自己的“浪漫主义”新意境,比后来的“现代派”更超前,比当时成绩斐然的“创新派”更创新 其三,“文人画”最突出的特色,是诗画合璧,妙化大千,雨果的水墨画也有这个特色他确实做到“文人画”那样“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例如他的《东方集》中有一首令人陶醉的《浴女萨拉》,描写裸体少女出浴的情景,诗集出版后,“法国画家竞相为浴女作画,有16幅之多”[1]这是“诗中有画”他的绘画作品用极富表现力的墨,突出黑白光影间的极强反差,扑朔迷离、浓淡有致,则是一首首充盈画意的诗。
同时他也像中国“文人画”家那样直接在画上题诗,而且乐此不疲他常常根据画面内容和受赠人的不同而在画上题写诗作,例如《大风、雨、雷,滑铁卢雄狮上空电光闪闪》(图4)由此我们不难看出雨果的绘画是通过具体形象,营造了一种“可视的,能引起观者联想与共鸣的意境效果”[10],这本就“画中有诗”,但为了更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他又在“画上题诗”,这在西方绘画中不折不扣独树一帜的创造,正巧契合 “文人画”最突出的特色,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雨果这种绘画,可以称为“西方‘文人画’”图4 把水墨画作为个人主要创作的方式,在西方绘画史上仅有雨果一人在追求仿真效果的西方传统绘画中,水墨肯定不是最佳的材料和手段,现实世界本身就是色彩斑斓的,雨果选择水墨,当然有他作为文人画家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手中的羽毛笔和稿纸,铺开就可涂抹但他的首要目的,是消遣和方便直接吐露自己“当下”的心声,这在自觉与不自觉,有意识与无意识中,就酷似中国文人的创作过程他奇崛的想象和稍纵即逝的创作灵感也不允许操弄复杂的油画,甚至水彩都不够简便而在画上题写诗文,也只有雨果这样的文人画家才能办到,这是诗画的自然结合,因此称其为“西方‘文人画’”再恰当不过。
(二) “文人画”产生于农业社会的中国,常常被认为只有传统文化修养全面的旧文人阶层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