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纸牌方阵与互文叙述——论卡尔维诺的《命运交叉的城堡》.doc
5页纸牌方阵与互文表达——论卡尔维诺的?命运穿插的城堡? 二?命运穿插的饭馆?中的互文手法更为精彩,动作似乎也更大原有作品内容在新的叙事文字里已不是某一外部事物的文字复制品,而是新作品中语言构造单位、叙事形式和总体节奏的有机局部其中第16篇?荒唐与毁坏的3个故事?是对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李尔王?和?麦克白?的模拟和复制,文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行文直接引用、化用或转述了上述3个悲剧的内容实际上这篇故事就是用塔、上帝之家、魔鬼之家、皇帝、高塔等作为叙事功能的纸牌,按照包容多重叙事的顺序排列起来,把恰好能在牌面图案上表达的莎士比亚的作品内容(当然是卡尔维诺认为的)巧妙地编排在一起这里我们感兴趣的倒也不是这篇故事是如何编排的,而是这种相当奇怪的表达终究会到达什么表达效果吹吧,风啊!〞作者大段地引用?李尔王?中的经典段落:胀破你的脸颊,猛烈地吹吧!你,瀑布一样的倾盆大雨,尽管倒泻下来,浸没我们的塔尖,吞没屋顶上的风标吧!你,比思想还要迅速的硫磺的电火,劈碎橡树的巨雷的先驱,烧焦我的白发吧!你,震撼一切的霹雳啊,把这生殖繁密的饱满的地球击平吧!打碎造物的模型,不要让一颗忘恩负义的人类的种子遗留在世上!(第114页)在伊丽莎白时代的人的观念里,自然是人类行为的标准,李尔激愤的呼喊是要把被虚伪和阴谋挟裹着的儿女诉诸天惩。
荒野上的狂风还未吹散李尔的悔恨,麦克白夫人又为卡尔维诺的表达添上新的悔悟:这可能就是占命牌星辰的意思,但麦克白夫人却在这张牌中认出了自己在夜间一丝不挂地梦游,闭目凝视自己双手上的斑斑血迹,徒劳地反复洗涤谈何容易!血腥气味不散,要洗净这双小小的手,恐怕整个阿拉伯的香水都不够用!(第117页)麦克白夫人的心事还未了断,哈姆雷特已经躲到了坟墓之间,举着弄臣约利克的头颅骨,想到了死亡:职业的疯子死了,按照礼仪的法典而在他身上得到宣泄和反映的毁坏的疯狂,混合进对自己毫无防卫的王子及臣属的言语行动哈姆莱特已经知道他所接触的一切都会遭受伤害:谁相信他不会杀人?其实这是他惟一能做的事情!问题糟糕在他总是打中错误的靶子:他一动手就总要误伤别人!(第117-118页)?荒唐与毁坏的3个故事?反复援引莎士比亚这3个充满暴力和消灭的剧本内容,每个片段单独的构造和3个剧本发生互涉情况的总构造形成了相对明确的指涉意义虽说3个悲剧主人公各有其悲剧根源,但作者都从戏剧开端时的寻机复仇、陷入权利陷阱等属于个人范畴的情节开展到了寻求正义这一属于社会范畴的剧终情节而这些大致一样的内容重复出现3遍,并且其中每个片段都既构成作品的根底内容,又具有隐喻和语义意义,这就给卡尔维诺的新故事提供了有关把过去与如今相结合、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相结合、梦想与现实相结合、反省与指涉相结合的叙事以逻辑的有力支持。
而假如我们把传统的求索神话和莎士比亚的悲剧都视为一种意义形式(莎士比亚悲剧显示的神话仪式形式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卡尔维诺在此原型根底上用纸牌搭建的故事所展现的有关死亡和消灭的命运循环的考虑,以及倚重莎士比亚的悲剧梦想强化的虚构世界的暴政和无政府状态、人类世界的别离和孤立境况,或许就具有了认识晚期资本主义的历史境况及社会现实的启示性特别是传统的求索神话、莎士比亚的3个剧本片断与卡尔维诺的新故事之间的互涉和互为阐释、故事中各种神话因素之间和3个戏剧之间的互涉和互动关系,不仅使卡尔维诺的创作获得了语义增殖效果,而且由于剧本片段的语义的集中堆积,客观上推进了神话母题和莎士比亚的悲剧概念,它验证了人类对自身的痛苦认识,深化了以往作品对世界人生的一些本质问题的观点和信念,从而又显出了这一创作手法的表达意义和戏剧化价值从理论上说,文学本身就存在着互涉的关系,所有作品都存在着对以往作品的模拟和对传统文化的承袭文学文本是多种文化话语的产物,是从多种文化中剥离出的拼合组织以前人们从观念上把文学创作的开展看成是一个线性的过程,以为文学文本具有全然的独创性事实上并非如此弗雷泽等比拟人类学家注意到全人类的本质思想具有明显的普遍性,因此在所有类型的文化中都能识别出某些有联络的思想形式。
艾略特的?传统与个人才能?和?批评的功能?开场调节个人创造性与传统承续的关系的观念,提出传统的主要文本共存于今人的思想中,现存的不朽作品结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体系……只有和体系发生了关系,文学艺术的单个作品,艺术家个人的作品,才有了他们的意义注:艾略特:?艾略特文学论文集?,李赋宁译(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4),第64-65页)其实,艾略特阐释的是作家创作与文学传统之间的互文性关系,他甚至认为,作家作品中最好的并且最具有个性的局部很可能正是已故诗人(先辈们)最有力地表现了他们作品之所以不朽的局部戴维·洛奇对文本的互文性也提出过明确看法:所有文本都是用其他文本的素材编织而成小说家利用互文性,任意重塑文学中的旧神话和早期作品,来再现当代生活注:戴维·洛奇:?小说的艺术?,王峻岩等译(作家出版社,1998),第110页)米勒那么用寄生一词形容文本互涉的情况,他在?作为寄生的批评家?一文中分析雪莱的?生命的凯旋?时指出:先前的文本既是新文本的根底,也是这首新诗必定予以消灭的某种东西新诗消灭它的方式是使它合并进来,把它化作幽灵似的非实在体,……每一个先前的环节本身对其先行者来说,也都曾经扮演过寄生兼寄生物的一样角色。
从?旧约全书?到?新约全书?,?以西结书?到?启示录?,到但丁,到亚里厄斯托,到斯宾塞,到弥尔顿,到卢梭,到华兹华斯和柯勒律治,这条连锁最终通到了?生命的凯旋?……它也出如今哈代或叶芝或史蒂文斯等人的作品中,并且形成了包括尼采、弗洛伊德、海德格尔和布朗绍等浪漫派“虚无主义〞的主要文本中序列的一个局部注:希利斯·米勒:?重申解构主义?,郭英剑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第104页、译本序第5页)这些论断早已为文学开展的历史所证明,例如雪莱的诗作明显留有维吉尔、但盯弥尔顿、卢梭、华兹华斯作品的印记;艾略特本人的?荒原?也是模拟了许多不同的文本;戴维·洛奇的创作同样间涉各种文本,他的?小世界?的创作由互文性引发,通篇故事建立在亚瑟王和圆桌骑士寻找圣杯这一故事之上乔伊斯的?尤利西斯?更是现代文学中最著名的文本互涉的例子:其中的滑稽模拟以及直接和间接的引用涉及各种文本;作品按照荷马史诗的框架构造谋篇布局,几乎每一局部都与荷马史诗遥相照应;在人物关系上,斯蒂芬对应忒勒玛科斯寻找父亲,布卢姆对应奥德修斯寻找儿子;而其主题那么是借伊塔刻岛领袖尤利西斯在特洛伊战争后的历险,隐喻20世纪西方的现实社会。
至后现代时期,互文理论和思想又有了新的开展,后现代主义倾向认为,每一个文本都相关于一个他文本,由此产生一种文本间性或互为文本关系卡尔维诺在创作上身体力行,他的小说经常出自对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传统文学作品的复制和改写当然我们不会不注意到来自传统与互文理论的另一种看法,就是布鲁姆在?影响的焦虑?和?误读之图?中主张的偏离传统,张扬自身作品独创性的见解不过,?命运穿插的城堡?的互文表达确是独具创意的,它对传统文本的利用建立在独特的纸牌语义的搭建的形式上,而且启用了纸牌的图像印在正文的旁边,作为辅助性的表达说明就像两个类似的文字表达的故事的互文情况一样,图案迭置于图案之上,这样,作品中图案的表达和一样图案的重复表达构成了小说互文表达的另一方面而图案的表达局部又与文字的表达局部构成了进一步的双重表达,它们互为表达,产生出意义中的新意义,从而完成了书写系统向图案表达的转换、语言符号与视觉符号系统的互换这里的纸牌方阵的情形确如克里斯蒂娃在讨论后构造主义的本文观念时所描绘的,在本文形成前并无现成的意义存在,具有无穷代码的文学本文是一种无限的语言片段的辩证转换生本钱文既非一个构造,也不产生一个构造,它只是无限延伸着的意指理论。
而假如我们充分考虑到这部作品的多重复制和互文的复杂情况,那么本书真可称为双重的双重表达非常有趣的是,卡尔维诺的?命运穿插的城堡?的互文表达还包括了对自身作品内容的复制,这其中有对作者的其它作品?不存在的骑士?、?树林子里的男爵?和?看不见的城市?的引用,也有对本篇作品的直接引用命运穿插的城堡?中的第三篇、第四篇?出卖灵魂的炼金术士?、?被罚入地狱的新娘的故事?运用了第一篇、第二篇?城堡?、?受惩罚的负心人的故事?的根本叙事内容和成分,沿袭了肢解、死亡、探究等主题和宝杯、宝剑、女教皇、大棒、金币、缓和等叙事功能命运穿插的饭馆?改写了?命运穿插的城堡?的诸多内容,它的前5个故事与?命运穿插的城堡?的前6个故事是模拟、复制的关系:照旧是骑士探究的母题,照旧是使用宝杯骑士、宝杯、教皇、倒吊者、高塔、大棒、力量、星辰、审讯这些纸牌叙事功能而作品边上的纸牌画面也是重复出现,反复复制这里既有互文表达的考虑,也透视出了构造语言学的叙事功能的考虑对此,作家在?其余的所有故事?中,开篇就做了明确解释:如今,整个方阵已完全被塔罗牌和故事所填满这一套牌都摆上了桌面,而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呢我无法在其他故事的纸牌中识别出我的故事,因为它们已经交织穿插得非常复杂了。
事实上,一个一个破译这些故事已经使我一直到此刻都忽略了最突出的讲述方式,即每个故事都与另一个故事相对,一个同桌摆出他的牌行后,另一个那么从其尾端反向引出自己的另一个故事因为从左向右或从下向上讲述的故事,也可以被从右向左从上向下地解读,反过来也是如此:同样的牌出如今另一行不同的序列中往往变换其意味,而同一张塔罗牌又同时被从东南西北四个根本方位开场讲故事的人所使用第44页)假如进一步细究,那么作品中第一人称表达者讲述的主人公各种经历的故事,确实也是对塔罗纸牌画面所表达的意思的模拟和复写而更加有意味的是,被卡尔维诺当作模写对象的诸多文本,本身就是互文表达的产品比方,莎士比亚戏剧的叙事性特点之一,就是对旧有作品的改造加工哈姆雷特?的故事取自13世纪丹麦历史学家撒克叟·格拉玛蒂克斯的?丹麦史?和一部哈姆雷特老戏,而其情节中的鬼魂复仇、主人公的延宕、戏中戏和流血凶杀的结局那么沿袭了西班牙的复仇剧传统但莎士比亚打破了传统戏剧形式,使人物的行为动机成为特定社会情境和特定社会心理的必然结果李尔王?的内容源于12世纪英国编年史家所著的?不列颠王国史?、16世纪威廉·沃特的?统治者的一面镜子?、霍林舍德的?英格兰与苏格兰编年史?以及斯宾塞的?仙后?。
而1605年出版的一部剧本?李尔王和他的3个女儿的真实编年史?那么在人物和语言方面给莎士比亚提供了诸多借鉴麦克白?的情节亦取自霍林舍德?编年史?有关苏格兰王邓肯与麦克白在其城堡被谋杀的记载,其中的杀人者也是在其妻子的煽动下行动的,但莎士比亚创造的戏剧构造和戏剧语汇,赋予了该剧强烈的故事性和道德讽喻意义这就是说,卡尔维诺的作品具有的是从一个符号到另一个符号的移置关系,其中被移置的符号意义又是来自先前的某象征符号,是环环相套的关系多重参照、无限重复的系列,产生确实实是意义中的新意义诚如研究家们所指出的:一个文学文本自身并不是一个“有机统一体〞,而是与其他文本的关系,而其他文本反过来又是与另外文本的关系……文学研究就是对文本互涉性的研究注:参见?命运穿插的城堡?后记,?命运穿插的城堡?,第124-125页)应该看到,卡尔维诺的这种互文的表达、对原作品的复制不是回到原表达的起始点,而是复如今更高的层次上,因此这种别出心裁的表达形式并不只是某种从技术角度进展的书写实验尽管作者的写作在利用着当代文化开展的成果,如前述卡尔维诺所说是受到了当下符号学和表达学的研究成果的启发,以及构造语言学理论的影响卡尔维诺在?命运穿插的城堡?的后记中所说的,“每张牌的意味取决于它在前后牌中的位置〞的观念,也明显是索绪尔语言学的口吻,但他以先进的技术分析手段架构的小说文本,却对滋养这一技术手段的社会本身充满了质疑、嘲讽和解构的欲望和行动。
卡尔维诺运用后现代的戏仿手法,费尽心机地制造出模拟原作的挖苦性的模拟,和那些作为创作根本材料的残破的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