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变形记_叙事结构解析[1].pdf

《 变 形 记 》 叙 事 结 构 解 析阎 保 平弗 兰 茨 · 卡 夫 卡 是 世 纪 欧 洲 文 学 中 最 奇 特 、 最 有 影 响 的 作 家 奥 地 利 的 马 克 思 主 义 批评 家 恩 斯 特 · 费 歇 认 为 “ 单 单 对 卡 夫 卡 的 作 品 进 行 精 神 上 的 分 析 就 很 意 义 , 这 迫 使 我 们 进行 深 入 细 致 的 论 证 ” ① 然 而 , 纵 观 年 来 我 国 学 者 对 于 《 变 形 记 》 的 研 究 , 我 们 发 现 许多 关 对 咤 变 形 记 的 专 论 都 未 能 对 文 本 的 叙 事 结 构 进 行 深 人 的 探 讨 , 仅 仅 提 出 “ 结 构 严 谨 、 完整 ” , “ 情 节 线 索 分 明 ” 等 比 较 肤 浅 的 论 点 , 甚 至 有 的 人 摒 弃 艺 术 形 式 研 究 的 方 法 , 认 为“ 对 于 卡 夫 卡 的 《 变 形 记 》 必 须 从 作 品 的 思 想 内 容 入 手 加 以 分 析 、 从 而 得 出 正 确 的 结 论 ” ②所 以 , 很 有 必 要 对 文 本 的 叙 事 结 构 进 行 深 入 的 分 析 和 研 究 。

按 照 辨 证 唯 物 主 义 “ 实 践 — 精 神 “ 掌 握 世 界 的 方 法 , 每 个 人 类 成 员 都 拥 有 一 个 主 观 与客 观 相 统 一 的 、 内 在 的 、 微 观 的 、 整 体 的 表 象 世 界 , 并 以 此 与 构 成 个 体 生 存 环 境 的 外 部 世 界发 生 种 种 复 杂 联 系 , 从 而 获 得 更 高 层 次 上 的 内 在 与 外 部 、 主 体 与 客 体 、 个 人 与 社 会 , 知 与 行的 平 衡 统 一 谈 到 写 作 时 , 卡 夫 卡 在 日 记 里 写 道 “ 全 部 结 构 展 现 在 我 面 前 ” , “ 我 在 追 录结 构 ” ③ 可 见 , 结 构 不 仅 是 叙 事 的 载 体 , 而 且 是 作 家 表 达 内 心 生 活 愿 望 的 “ 一 切 ” 之 中 的一 部 分 , 是 他 “ 潜 心 于 这 种 充 满 预 感 的 图 象 , … … 把 它 作 探 悉 世 界 秘 密 , 参 与 现 实 的 决 定 性手 段 ” 之 一 ④ 无 论 他 有 无 这 种 明 确 的 意 图 , 文 本 的 图 象 及 其 结 构 都 应 该 是 他 生 存 的 现 实 世界 和 他 内 心 世 界 的 必 然 显 现 。

纵 向 结 构纵 向 结 构 是 本 文 的 基 本 叙 事 形 式 之 一 , 它 以 时 间 为 顺 序 , 以 事 件 的 发 生 发 展 过 程 为 线索 , 呈 现 了 主 人 公 萨 姆 沙 现 实 人 生 的 悲 剧 , 揭 示 了 资 本 主 义 生 产 关 系 把 人 变 成 纯 粹 物 质 生 活的 附 属 品 最 终 又 彻 底 抛 弃 的 社 会 本 质 结 构 具 有 严 实 的 逻 辑 性 和 深 刻 的 现 实 性 , 它 的 基 本 特征 却 是 平 铺 直 叙 , 作 者 异 常 冷 静 地 把 主 观 热 情 控 制 在 零 的 水 平 , 保 持 结 构 在 一 条 平 直 的 线 上延 伸 , 没 有 突 兀 地 跳 跃 , 也 没 有 意 外 的 插 入 与 结 构 的 特 征 相 一 致 , 主 人 公 萨 姆 沙 生 命 的 价值 始 终 等 于 零 变 成 甲 虫 之 前 , 他 是 一 具 活 尸 , 一 个 会 赚 钱 的 机 械 人 , 商 品 劳 动 剥 夺 了 他 显示 个 人 生 命 价 值 时 间 和 空 间 变 成 甲 虫 后 , 一 他 逃 脱 了 商 品 劳 动 的 侄 桔 , 获 得 了 人 的 感 觉 , 人的 存 在 , 在 感 受 巨 大 痛 苦 的 同 时 , 他 的 内 心 充 满 善 良 美 好 的 愿 望 。

然 而 , 由 于 被 异 化 为 非 人的 不 可 逆 转 的 事 实 , 他 内 在 的 一 切 作 为 人 的 生 命 意 志 根 本 无 法 在 现 存 世 界 里 显 现 出 生 命 意 义的 光 辉 , 主 人 公 的 命 运 同 平 铺 直 叙 的 结 构 竟 然 如 此 和 谐 , 无 起 无 落 , 无 声 无 臭 ’但 是 , 这 只 是 一 种 总 体 的 轮 廓 如 果 将 萨 姆 沙 主 观 与 客 观 , 精 神 与 现 实 、 个 体 生 命 价 值和 社 会 存 在 价 值 分 离 , 我 们 就 会 发 现 结 构 内 部 包 含 极 度 对 立 , 相 互 抵 消 的 矛 盾 运 动 过 程 , 蕴藏 着 移 山 填 海 的 艺 术 力 量 即 变 成 甲 虫 之 前 , 萨 姆 沙 灵 魂 空 虚 , 个 人 存 在 价 值 为 负 值 , 可是 由 于 他 拼 命 工 作 , 他 的 社 会 存 在 价 值 为 正 值 变 成 甲 虫 后 , 他 肉 体 痛 苦 、 灵 魂 充 实 , 个 人的 存 在 价 值 为 正 值 , 但 是 , 由 于 他 丧 失 了 劳 动 能 力 , 成 了 单 纯 的 消 费 者 和 家 庭 沉 重 的 负 担 ,他 的 社 会 存 在 价 值 下 降 为 负 值 , 并 且 , 随 着 他 的 精 神 境 界 的 升 华 、 个 人 存 在 价 值 的 升 高 。

他在 现 实 中 的 地 位 亦 愈 趋 下 降 , 社 会 价 值 的 负 值 亦 越 来 越 大 , 直 到 生 命 结 束 , 他 的 生 命 整 体 的价 值 才 在 零 的 水 平 上 获 得 统 一 这 便 是 萨 姆 沙 人 生 悲 剧 在 结 构 中 的 图 象 见 图 , 图 象 不 仅· ·个人价值人的价值—、—争 卜社会价值厂 珍深 刻 地 揭 示 了 现 实 社 会 里 个 人 与 社 会 、 物 质 与 精神 的 巨 大 矛 盾 中 , 人 被 异 化 、 被 分 裂 、 被 扭 曲 ,人 的 生 命 价 值 丧 失 殆 尽 的 本 质 及 其 卡 夫 卡 笔 下 人物 非 人 格 化 、 动 物 化 、 怪 诞 化 的 现 实 生 活 基 础 而 且 图 象 还 表 现 了 结 构 的 平 铺 直 叙 完 全 是 两 种 绝死 抗 争 、 对 称 、 对 立 的 矛 盾 运 动 的 结 果 所 以 ,结 构 越 是 平 铺 直 叙 、 冷 静 沉 幽 , 就 越 能 显 示 出 萨姆 沙 悲 剧 矛 盾 的 尖 锐 性 和 针 锋 相 对 的 特 征 , 就 越能 震 摄 世 人 的 心 灵 。

横 向 结 构横 向 结 构 是 以 人 物 在 空 间 里 的 活 动 为 顺 序 的叙 事 形 式 , 也 是 叙 事 主 体 意 识 外 化 , 主 体 精 神 渲泄 的 基 本 方 式 由 于 萨 姆 沙 意 识 活 动 , 生 存 行 为 的 流 动 性 、 连 续 性 、 阶 段 性 , 横 向 结 构 又 具备 了 全 息 结 构 的 艺 术 形 态 , 全 部 结 构 便 是 在 他 的 行 为 和 他 接 受 信 息 及 其 以 后 反 应 的 重 复 过 程中 完 成 的 但 是 , 由 于 变 成 了 一 只 巨 大 的 甲 虫 , 他 便 成 了 一 个 受 到 极 度 限 定 的 主 体 , 而 且 ,这 种 荒 诞 、 残 酷 的 , 超 越 了 一 般 人 的 想 象 力 和 人 类 社 会 现 象 的 限 定 性 , 迫 使 主 人 公 的 活 动 始终 处 于 被 动 地 位 和 软 弱 无 力 的 状 态 如 果 按 照 上 述 情 形 把 萨 姆 沙 每 一 次 精 神 和 肉 体 的 活 动 横向 排 列 , 我 们 就 会 发 现 这 一 不 断 重 复 的 横 向 结 构 模 式 , 即 怪 诞 的 萨 姆 沙 总 是 在 环 境 的 影 响下 、 驱 动 下 活 动 。

文 本 中 横 向 结 构 大 的 重 复 有 三 次 , 第 一 次 是 他 在 家 人 的 恳 求 、 呼 唤 和 公 司 秘 书 主 任 的 催迫 下 爬 出 房 间 , 企 图 证 明 他 的 劳 动 能 力 , 结 果 , 他 被 推 入 房 间 , 受 伤 、 昏 厥 第 二 次 是 妹 妹母 亲 搬 走 所 有 家 具 时 , 他 被 迫 反 抗 以 维 护 他 作 为 人 的 生 存 环 境 , 结 果 , 父 亲 无 情 的 打 击 使 他受 了 严 重 的 内 伤 , 昏 倒 在 地 板 上 第 三 次 是 在 妹 妹 拉 小 提 琴 时 感 悦 耳 动 听 的 音 乐 召 唤 下 , 他爬 出 房 间 , 企 图 邀 请 妹 妹 为 他 一 人 演 奏 , 结 果 全 家 人 一 致 决 意 彻 底 抛 弃 他 , 他 伤 心 而 死 由此 可 见 , 在 环 境 的 驱 动 下 , 萨 姆 沙 的 追 求 一 次 比 一 次 高 , 遭 受 的 打 击 也 一 次 比 一 次 重 , 环 境的 发 展 变 化 使 他 感 受 到 劳 动 的 需 要 , 人 性 的 需 要 , 美 的 需 要 , 环 境 又 无 视 他 的 需 要 , 拒 绝 他的 需 要 , 迫 使 他 在 领 略 了 人 间 的 自 私 、 冷 酷 、 残 忍 之 后 的 无 限 悲 哀 中 绝 望 地 死 去 。

这 就 是 横,尹夕,尹,‘,,、一月川 目且爪…一…精神追求… 变 化 的 环 境入物质生活向 结 构 中 萨 姆 沙 主 体 生 活 悲 剧 的 图 象 见 图 图 象 中 两 条 相 位 完 全 相 反 的 竭 力 崛 起 又徒 然 跌 落 的 曲 线 不 仅 深 刻 揭 示 了 萨 姆 沙 的 个人 奋 斗 精 神 同 社 会 发 展 之 间 、 资 本 主 义 社 会物 质 文 明 与 精 神 文 明 之 间 无 法 解 决 的 矛 盾 和冲 突 , 而 且 , 还 显 示 了 结 构 在 展 示 人 们 内 部 世界 的 丰 富 性 、 复 杂 性 时 所 具 备 的 层 层 深 人 的艺 术 功 能 当 然 , 结 构 被 动 重 复 的 形 式 绝 不 是 主 观臆 造 的 结 果 , 而 是 同 作 者 生 活 的 内 部 世 界 、外 部 一世 界 有 着 密 切 地 联 系 卡 夫 卡 是 一 个 个人 奋 斗 者 可 是 , 世 纪 以 来 , 那 种 永 远 依 靠 孤 独 的 自 身 侵 袭 着 和 摧 毁 着 人 类 社 会 公 共 生活 美 德 的 个 人 主 义 已 经 趋 于 全 面 没 落 , 个 人 主 义 已 经 成 为 瓦 解 社 会 组 织 , 破 坏 人 们 友 谊 、 合作 精 神 罪 恶 之 源 , 在 日 益 发 展 的 、 具 有 严 密 组 织 的 现 代 生 产 社 会 里 , 个 人 奋 斗 者 已 经 毫 无 出路 。

所 以 , 孤 独 的 萨 姆 沙 尽 管 一 次 又 一 次 地 向 真 、 善 、 美 的 高 峰 攀 登 , 却 只 能 一 次 又 一 次 遭受 灭 顶 之 灾 , 充 分 说 明 ‘ 了 在 个 人 奋 斗 的 道 路 上 障 碍 重 , 难 以 克 服 , 就 象 卡 夫 卡 说 的 那 样 ,“ 一 切 障 碍 都 在 摧 毁 着 我 ” ⑥ 所 以 , 横 向 结 构 被 动 、 重 复 的 形 式 正 是 作 者 精 神 悲 剧 的 呈 现和 个 人 奋 斗 经 验 的 积 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