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来》:美学批评与历史批评.doc
5页《归来》:美学批评与历史批评 主持人:孙佳山(中国艺术讨论院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讨论所) 主讲人:文珍(人民文学出版社) 石一枫(《当代》杂志社) 孙佳山:我们这期争论的小说《归来》,是当代知名作家王祥夫,他的作品在当代文学界产生了较大影响,《归来》也是2022年中国小说学会评比的中国短篇小说排行榜第一名我们争论详细作品,目的是以文本细读的方式,争论文艺与时代和历史的关联,同时反思当前文学批判的现状和风气,以期建立恩格斯所说的美学批判与历史批判之间新的话语连接方式 文珍:总的说来,用底层文学的概念归纳王祥夫的作品牵强可以,但是完全把它称作乡土文学就太笼统了虽然他最知名的作品大局部都跟乡村有关,但事实上,王祥夫自己也说过,他是一个生于城市、长于城市的人,他对乡村的写作其实是一种城里人对乡村的想象,这可能也是他和其他许多知名乡土作家不太一样的地方与其说他是关注乡土题材,不如说他是关注弱势群体特殊是九十年月以来,在乡村城市化的变迁中,消失了大量的城乡结合部和进城务工人员,王祥夫就是关注这个群体进城后所遇到的种种逆境和问题。
这些人堪称我们社会中被剥夺大局部生活资料的被污辱和被损害的人王祥夫对乡村题材的表述有些地方挺惊奇的,他说他对乡村题材是一种俯视和把玩,实际上我觉得说得不精确他至少是在写作的瞬间完全进入了角色,至少是努力进入了角色 我想举他之前写过的一篇叫《堵车》的短篇小说为例小说内容是,一头老牛从小就被买下,在田间耕作,始终到老得不能再劳动,也就是二十五岁的时候,被仆人给卖了但这事生出一个曲折,就是高速大路突然大堵车了,运载这头牛的车也被堵在路上,路上的人可以去买路边村民的便利面啊、水啊、蛋啊,各种蔬菜水果什么的,像我们在报纸上看到的那样但是路上被运输的一车一车的猪牛羊就什么都没得吃,特别惨这时卖掉老牛的那个老农夫就从家里赶到高速大路上,千辛万苦找到那头牛,和以前一样喂它吃豆饼、草料,一边喂一边叫它的名字这是一个特别妙的视角 在我看来,这就像是一个固有的乡村阅历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用一种审美的态度,徒劳地想要回到以前的乡村图景这种方式也包括《归来》《归来》里面有家族礼法、有招魂传统,但是这一切反映出来的现实镜像其实是支离破裂的,由于全部人其实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就好比这头牛跟这个老农有二十五年很深的感情,最终老得干不动活了,在老农万分舍不得地将它卖给牛贩子的当天,他把它洗得特别洁净,类似亲人一样的感情——可是他终究为了四百块钱把它卖了。
《归来》里面的三小也是如此,他对母亲自然怀有很深厚的感情,小说中说他还没进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段奔丧写得特别动人但是他没有见到母亲的最终一面,只有在她去世后他才敢回到家乡,就由于他在事故中被机器轧掉了一只手,怕母亲难过,始终不敢这样残缺地回家,哪怕已经娶了媳妇,也不敢带回给母亲看王祥夫描写这种温情和乡情实际上是特别残酷的,他描写了弱者之间的温情、怜悯、互帮互助,但是这就像手电筒的一束光,照亮了一局部地方,却会衬托出四周更广博、深邃的黑他这种以温情来写残酷的方式,在文学史上并不是唯一的,但这种写法在当下以血腥、惊悚为主的底层文学叙事中,特色特别显著看他的作品,你会信任王祥夫是一个特别和善的人,能饱含怜悯地体察到这些弱者特别微小的苦痛,即使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农村人 《归来》让我想起一年前在《天南》创刊号上看到的阿乙的一个小说,叫做《杨村的一则咒语》小说的主题和《归来》很像,但是阿乙的切入角度是两个农妇相互诅咒其中一个家境好点的农妇被疑心偷了隔壁较穷一家人的一只鸡,鸡的仆人特别厉害地指桑骂槐,说有钱的农妇要偷了鸡就不得好死,而那个有钱农妇就说你要是冤枉我,你的儿子就不得好死在相互诅咒的过程中,事情很平淡地过去了,事实上,富一点的这家人确实被冤枉了,她的孩子很快就衣锦还乡,生活越来越好,很有盼望。
而故事的尾声,穷的那家人在城里打工的孩子终于也回到村里,他的母亲快乐得要发疯然后魔幻现实主义开头了,他母亲眼睁睁看着他回到家,躺在床上,肉体渐渐趋于消亡——由于他在城市也是受到各种各样无法想象的损害,回来的第一天就死在了床上最终,富人家那个赌咒就成真了我在想,王祥夫和阿乙这两篇小说,完全是两种写打工者归来的方式,也许反映了作家对待现实的视角和处理上的偏好可能就王祥夫而言,他更加接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一种现实主义的传统,他书写和善的人,写广泛的人性,他笔下的仆人公都是些很正常的好人,却最终遭受了凄惨命运,他用这种看似善有恶报的方式,写世界的不公正而阿乙则采纳一个更新的,用恶的、阴郁的、诅咒的方式,很难比拟这两者的手法哪个更好,但王祥夫明显没有阿乙那样简单快速地引发留意,在文坛被广泛争论,由于他的方式比拟旧王祥夫谈论自己的写作,也说文学要有“道”,作品中要有“人”,这种说法也是相当传统的他对题材的截取就好比生活是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他掬起其中一小段来编排他擅长写短篇,擅写短篇的作家和擅写长篇的作家的气质,归根结底是完全不一样的短篇作家的灵感可能来源于看到一个人、一个背影,偶然听到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不必有头有尾,传递出一种独特的韵味就可以。
回到刚刚我说的小说《堵车》,即便老人最终良心发觉把那头牛买回来,想尽方法把牛从车上弄下来,然后带回家,看上去这牛可以安度晚年了,他的感情也获得了安慰但是最初让他打算为400块钱卖掉牛的贫困还在,他必需面对的生活逆境还在这就是王祥夫短篇的魅力,看上去很短但是很完整,虽然是从大河里截取的一小掬水,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生活的各种冲突冲突都在 他还有一个自述也很有意思,他说好作家要白日见“鬼”,他所谓的“鬼”可能就是人生某一个瞬间的戏剧和冲突此外,他对弱者的熟悉也很独特,他还有一个故事叫《桥》,情节很简洁,同样一个被污辱、被损害的孩子,背景在一个县城而不是大城市县城有一座年久失修的桥,掉下去过许多人,他在过这座桥时同样掉下去淹死了这个悲剧让县城的人都觉得,县城欠了一个那么好的孩子的一条命,他在农村的父母哀思欲绝地来县里收尸的时候,全部人都很怜悯他们可是这个父亲作了一个让全部人都惊讶的打算:他不要县里给他的抚恤金,而是要把这个桥修好我惦念一段小说里面的原话:“老宋的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的家人便不再说什么,这是一家心地非常亮堂的人家,就像在心里点了灯,即使是出了这种事他们也心地亮堂知情知理。
他们的身上有某种植物的气息,浩荡而阔大!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来得清清爽爽,毫不浑浊腌臜王祥夫小说里的弱者都是有理有节,他们只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缘由落到目前这步境地,但即便如此,仍旧努力维持自己的尊严,保全自己的感情,想要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在逆境中把日子过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