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_爱和希望_读伯纳德_马拉默德的_店员_.pdf

痛苦、爱和希望 —读伯纳德·马拉默德 的《店员》李践伯纳德·马拉默德是二战后很有影响的美国犹太作家其父母从俄国移民来美 国,以开小杂货店为生马拉默德出生于年的美国,正值第一 次 世 界 大战爆发,他 经 历 了年代的经济大恐慌,又目睹 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曾 受 到 哈代、左 拉和克莱恩的影响,因此,其作品往往基调悲枪,并略带 自然主义的色彩但是马拉默德并没有停留于此,他对人生痛苦的认识不是消极绝望的,在揭 示 生 活真实的同时,没有陷入一片悲声在大批现代派作家沉溺于悲观绝望,表现苍白无力,热心于标新立异、花样翻新时,诸如马拉默德这样的作家虽然也受到前辈和同时代文艺思潮的影响,冷静思考,不 盲 目乐观,但同时 始 终保持着积极上进、百折不挠的文学创作精神他们描绘、反映和讽刺现 实,寻求解决现代人精神问题的途径,探索生活的真谛,担负起一 个作家推动人类文 明、防止倒退腐朽的责任,给在精神痛 苦 中煎熬 的人们以希望和慰藉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努 力试图找 到人生 的意义,找到通 向不断完善及幸福的人生道路因此,他们的作品才能 震撼人心,达到净化 灵魂、完 善人性、进一步提 高人生质量、推 动社会进步的目的。

马拉默德的魅力和力量正在于此这种魅力和力量在其力作《店员》中体现得尤为突出很多批评家认为《店员》是马拉默德最成功的作品,自该书在年首 次出版以后,他再也没有在形式 的完美、艺术的集 中以及人 物 的塑造上超越其在《店 员》中达到 的高度马拉默德笔下的世界不仅仅富于创造力,而且逼真,书中人物离读者那样近,人们不禁要想这可能就是作者的亲身经历从作者生平来看,他对《店员》中描写的世界是熟悉的,因为他父亲就是开小杂货店 的,他本人在经济危机时期曾在工厂、店铺里工作过,这些生活体验为他能在《店员》中生动感人地呈现一个真实的物质世界奠定 了基础作品的魅力不仅在于他讲述 了一个动人的故 事,还在于他展示 了一个从黑 暗走向黎明、从绝望走向希冀的艰难的心路历程,创作了一个以自然·主义小说为形 式 的现代 寓言,一 个精 神净化再 生的故事,表达了一个心理和哲学真理 的永恒的真实《店员》讲述 的是一个小店的一段兴衰史和几个与小店有关的人物 的一段生 活经历全 书用 了个篇章讲了小杂货店 一家人及其店员在一年半中的遭遇店主莫里斯勤劳善 良,一夭工作小时,一周工作天,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卖便士的面包给一街坊妇女,他每天早晨点摸黑起床,从不间断 为还给顾 客 一 个被遗 忘 在柜台上的分钱,他顶风 冒雪追出几个街区傍晚别的店铺已关门,他 却 守候那些必 须准备早餐的顾客从他的店里买 了东西后,才舍得关门自己生活清苦,却还时常赊账给穷人,周济那些 不幸的街坊四邻。

他一贯诚实待客,可称得起是有益于他人的人然而,他勤奋行善一生,却毫无结果,且不说没有获得社会羡慕的成功,甚至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儿子 夭折,仅剩 一女,因贫困而无力上大学,不得不 出去工作补贴家用美丽的女 儿海伦志 向远大,不甘于走父亲的路,希 望 获得 更 多 的教 育,摆脱 现 状海伦的理想被现 实所限制,她挣扎、痛苦小杂货店店员弗兰克·阿 尔番 恩是意大利血统的流浪汉,从西部来到纽 约以求发迹开始他天真地 想通 过 反抗来跳出现 实的圈子,过 上王子 式 的 生 活,但事与愿 违,他 愈 是愤怒 不平,愈是躁动、轻狂,愈是不能摆脱现状他爱上 了海伦,但是他 的爱徘 徊 在 物欲和精神之间,历经坎坷艰难当他把爱看成物与物 的关系时他丧失自由,丧失尊严当他的爱是克己奉献时,他便跳出了自然人性的圈子,上 升为超凡脱俗的圣人,获得 了精神解放与幸福挫折、痛苦锻炼洗 涤他 的心灵,爱给予他对真善美 的艰苦追求以支撑,他终于扼 杀自我、渴望、不 羁 的贪欲,从命运 的 王 国 中解放 了灵魂这部以小杂货店为中心展开 的罗曼 史向读者 揭 示 了人生 的局限性以及历 史的重复性,在 书 中,无论 从人的 生 活过 程、社 会运动还是 自然运 动 的 角度,这 一哲学真实都被描··绘得淋漓尽致。

莫里斯的父亲是一个鸡蛋和黄油小贩,莫里斯初到美国时以赶车为生,读过 几夭夜校,但是成家后,受家庭所 累,便放弃了成为药剂师 的前途,在纽约一个穷街区开起了杂货店,重复其父的生活莫里斯的女儿海 伦希望比父 亲有成就,跳 出小商贩 的 圈子,但是家里穷,非但不能支持她上大学,还要她工作养家她心中有理想的配偶,但现实距离理想又太远,二十多岁还身单影孤,像父亲 一样无所成就,浪费青春美貌莫里斯死后,弗兰克由店员变成店主,成 了莫里斯的接班人,重复莫里斯的生活程序书的开篇与结尾 所描绘的 图画除了店主有异之外,其余完全雷同点起 床,搬进奶箱,卖便士面包给波兰女人,招待灯泡小贩进店喝茶酒商卡普胸无大志,以赚钱为生活 目标,其子路 易斯继承父志,唯一的要求也是获得更多的钱萨姆·波 儿是个小糖果商,虽然有 时赌马获得一笔小利,但根本上还是小商,其子纳特虽然靠父亲赌马赢来的钱上了大学,其思想情操仍 然停留在小商水平莫里斯、卡普、波儿是这一 街区仅 有的三家犹太人,而他 们都是 小商人,这种不谋而合不正是重复犹太民族 经商的历史吗莎士比亚笔下夏洛克的悲剧又重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他们继承历 史,受历 史的局限,受自然规律的支配。

他们的理想被 自然、历 史和现实的锁链铐住,就像小说中的四季轮回,从某年的月冬 天到 翌年月冬天,这 期间旧的生命在死 亡,新 的生命在孕育,莫里斯与弗兰克之 间的师徒 与父子关系在此期间建立翌年月,即书中的第一个春天里,莫里斯死去,弗兰克接班,标志着从莫里斯到弗兰克的第一个轮回从这一年的月到第三年的月,弗兰克看见了爱的曙光,他和海伦之间冻结 的爱开始解 冻,梦 中看见海伦接受了近乎是圣弗兰西斯的弗兰克送的玫瑰,以此 象征从弗兰克到莫里斯之 子的第二 个轮回小说共分个篇章,暗示故事并没有结束,只是讲完 了一个轮回,是一段历 史的结尾,又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莫里斯及书中所有人物都是历史和自然的产物,历 史和自然的痕迹 不以他 们意 志 为转移地 刻 在 他们的身体和精神上,但是他 们又有 异于历 史,他 们所 处的时 空重新锻造 他们,为他们增添了新 的 内容,新旧之 间的矛盾由此产生虽然莫里斯是一个能把三 明治肉切得又细又好的一 流的杂货店主,但是他 并不满意,他希望 能像苏北洛夫那样获得事业成功,希望孩子比自己获得 更多更好的教育,有较好的前程在崇尚金钱和成功的美国充满了竞争,竞 争 便意味着 矛 盾斗争,适者生存。

莫里斯善良的性格决定 了他不会不择手段,不可能在竞 争中取胜,面 对 这 样 的 现 实,他自责“没有养 好 家人,这 是 一 个 穷人的耻辱”①莫里斯慷慨解囊 帮助 穷人,收养流浪的孤儿弗兰克,赊账卖给女醉鬼 的孩子食物,这时他大度宽 容 但是 赊 账 的 同时他心 里并不高兴,当他 发 现弗兰 克偷钱 时,他 的 态 度是毫不 留情 的,无动于任何解释和乞求,这时他又吝音而冷酷这种矛盾的人格令我 们不由地要揣 测,莫里斯是 否在追求一 个正义美好的秩序,整理纷繁复杂的矛 盾,寻找出路,制定规矩,以减 少作为自然运动 中的一粒 棋子的人类在其渺小的物质空 间中无谓的相互磨损与碰撞,从而扩展延长自身生命这种揣测可以从他对卡普和 史密斯的态度中略见一斑卡普将房子租给一个开杂货店的史密斯,莫里斯害怕史 密斯与自己竞争,但是当史密斯病倒关门时,他又很同情同样,当卡普生意火爆时,他有些嫉妒,但是 当卡普酒店被烧成灰烬时,他又恨自己曾经诅咒了卡普莫里斯虽然失败,但不沮丧,虽然遭人拒绝,诬 陷,但不丧 失自尊 自重,虽然痛苦,但有爱,爱 自己,也爱 他人,在面 临死亡之 时,爱使他能坦然平睁、默默 无声地接受死亡。

海伦出生 贫 穷 的杂货店 里,有 穷人实 际的想法,想嫁一 个有好职业、有钱的人,因此才有 了她与路 易斯·卡普 的交往及失身于纳特·波儿但是她受父亲和犹太民族传统 的影啊又有 高 于 其 物 质 生 活水平 的精 神要求她需要满足,但是不仅如此一还 需要性尊重,还希望欲 望不仅 仅是 肉体上的她期盼一个爱的未 来弗兰克的执着、热情以及潜在的精神力 量 吸引了她,但是弗兰克是一 个流浪汉,不可能给她富足的物质生活,她徘徊在现实与理想之 间,找不到矛盾的缓冲点这种矛 盾 同样也体现在弗兰克 的身上他在孤 儿院里长大,知道不幸的滋味,孤儿院牧师讲述的有关圣弗兰西斯的故事在他幼小的心灵种下 了善良的种子但是后来他“被迫在机器车间高强度地 劳动,当时他还不到岁,房东尽让 他干活,不让他上学”由于各种原因,他遭受了许多挫折,”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人会记它但是有一 天他 躺在一个偶然被发现的洞 里,想到了一个可怕 的主意,⋯⋯他 适合犯罪⋯ ⋯通过犯罪他可以改变运气,冒险,过王子式的生活他酝酿抢劫,攻击,甚至必要的放火杀人,并因此兴奋得发抖,每一次暴 力都满足他害人利己的渴求他感觉到无限的解脱,并相信如果一个人为 自己树立 远大的目标,那么他就比胸无大志的人更有机会获取目标。

弗兰克 用暴力犯罪来反抗命运的不公,用社会 对付他 的手段来对付社 会,因此 他伙同沃德抢劫莫里斯,但是抢劫后 的他并没有获得物质和精神上的满足的确,莫里斯是个犹太人弗兰 克以前对犹太人存有偏见,但是莫里斯是 个好人是店主,但囊中羞涩圣弗兰西斯的故事重响在耳边,其感染力持久坚韧,因此他惭愧,悔恨,良心不安,他终于来到莫里斯的店里当店员以求赎罪他起早贪黑,热情待客,招徕生意,店里店外一把手但同时贫穷的生 活让 他心存余悸,房东的卑鄙和暴力 阴影不肯散去,因此,他不 由自主地偷店里的钱,在一面洗刷过去错误的同时,一面又在增添新的错误生活的流水又将他带到爱的旋涡里,他爱上了海 伦,但是开始他 的爱仿佛只是对 一桌宴席的渴望他贪婪地盯着她,满眼都是宴席,他是那样饥饿地看着这种来自自然和其生活经 厉的物质的爱把他与动物本能和污秽的过 去紧紧相连这种戴有以下《店员》中的引文皆出自迪尔公司年版枷锁的爱禁不住风浪与变迁,只能处在被动、被控制的地位,因此,弗兰克 一次又一次遭受挫折,蒙受耻辱,饥 渴 的爱难以获得爱 的回报他挣扎着要摆脱困境,不辞辛苦支撑杂货店,但是在他即将走 出困境,获得爱情 时,他急切的物欲又逐退了爱情。

如 同魔鬼的过去一次又一次站在他面前抢劫莫里斯,窥视浴室里的海伦,偷店里的钱他 呻吟,用指甲抓抠手 背,有 时喘不上 气,大汗淋漓⋯ ⋯他 大声对自己说,要诚实,然而如他过去那样,当他做了不应该做的事 时,他又感到痛 苦中有一种奇特的快乐圣弗兰西斯 的圣洁美好激励 他弃恶从 善,但是过去虽已过去,却永远不肯躺下,弗兰克挣扎在理想的翅膀被无可挽回的过去所束缚的痛苦中他一次又一次地要向莫里斯和 海伦坦 白他 不光彩 的行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一 次又一次决心改过 自新,但 好景 不长,新人不久,旧人重现,就这样反反复复,好了又坏,坏了又好,耻 辱、悔恨、痛苦叠 加,直至不堪忍受小杂货店 去 向何方弗兰克与海伦之 间结果如何读者没能从书中得到明确的答案而这正是 小说吸 引人之处但小说并 没有 就 此结束,马拉默 德又通过描写弗兰克如何在羞辱中洗涤 自己,通 过爱获得新生,让读者看到了希望弗兰克在一家咖啡馆干 一通 宵后,又在杂货店里忙碌 一白夭,他总是很疲惫他 的脊背疼痛如扭 曲的猫尾⋯⋯睡眠不 足使他两 眼灼 热 流泪,头像 多孔的铅块他 削瘦,脖子细长,脸部骨骼凸现,断裂过的鼻子更 尖。

在不断的流泪呵欠中目睹生活流逝他 喝浓咖啡直到 胃发烧 为止他 吃 白水 煮土 豆,衬 衣 穿到补一接补丁 不能再 穿时,索性不穿衬 衣看见海伦 与纳 特约会,他压住 渴望、羞辱,嫉妒,继续为爱奉献自己终于有 一天海伦被感动了爱产生 了巨大的力量,使弗兰克能克服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