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批评家首先必须是人”(上).doc
18页批评家首先必须是人”(上)以前读书,读到“立身先须谨慎,文章且须放荡”这一名句,一度非常喜欢,深以为这是为人为文的理想境界后来却又发现,正因为它过于理想,所以不易抵达,难以追慕虽说文品和人品并非总是一致,但一个人的性情,多少会投射到文章中比方说,谨慎的人其实很难容许自己在文章里“放荡” ,即使读者觉得好玩,身为作者也不太能接受,甚至会觉得那不是自己的文章,起码不是最好的状态 同理,一个锋芒四射、思维活跃的人,到了写文章时,其实也很难中规中矩,更向往的是天马行空式的创造周明全显然属于后者平时与他在网上聊天,通,或是读他的文章,均能感受他思维的敏捷,还有从里到外散发着激情这两年,他写了许多重要的批评文章,新鲜活泼、汪洋恣肆的文字受到不少著名的前辈批评家肯定,所策划的《“80 后”批评家文丛》等也成为一代批评家整体崛起的重要标志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工作的意义想必会越加显现,有如水落而石出 一、 “明全搞文学批评是被刘涛拉下水的” 李德南:明全兄,今年在各种场合,时常有文学圈里的朋友跟我谈起你,更有人把你称为批评界的“黑骏马” 你早年所学的专业是绘画,后来曾写过散文、随笔,2012年后却开始转向文学评论。
按理说,写作随笔和散文更能挥洒才情,也更能体现写作者的主体性,缘何转向文学批评?这里面有哪些重要的契机? 周明全:2011 年年底,社里派我到清华大学进修,和青年评论家刘涛成了同学,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谈书,玩杀人游戏刘涛读书趣向广泛,文章写得飘逸灵动,对我触动颇大回到昆明后,我随即从散文随笔中抽身,开始了文学批评写作一次,在酒桌上,著名学者摩罗听了我的转向后说, “明全搞文学批评是你(刘涛)拉下水的啊” 但我搞文学批评,和其他“80 后”批评家不一样,其他人是因为惯性,本科、硕士、博士都是搞这个的,而我转向文学批评,一是鼓励自己多读书,二来是想通过写,让自己没有章法的阅读串在一起,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 这些年坎坷的生活经历,的确是让我积攒了不少写作的素材,可能我还真适合写小说或散文随笔,那样,更适合我天马行空的生活和思维习惯大二时,我油印了自己的小说、散文集子,当时给我作序的作家赵敏就写道:周明全已经进入了小说之门但正如你所说,才气这东西,是靠不住的,三十多岁如果还不加强阅读,不会思考,浅白地将自己的经历或阅史当作写作素材,即便一时能引起关注又能怎样? 李德南:看来每个人的路,都是选择与“被选择”的双重结合。
对于文学评论来说,来路丰富也许不是坏事吧,因为批评家所要面对的是非常多样甚至是驳杂的文学世界批评家对作家笔下所讲述的生活也有所接触,对作家笔下所写的社群也有相应的交往,对于人物内心世界的一起一伏也有共鸣,在从事批评时,就容易心灵神会,从而给出相对到位的判断从事文学批评是读书的好方式,因为批评能带动人思考,并且如你所说的,需要“深耕文本” ,熟悉作品的方方面面,剔除许多第一感受中不合理的成分还有一个方面,我想也是非常重要的,就是视野的问题一个批评家,除了有丰富的人生阅历,还需要一些知识方面的准备知识结构会影响到批评家看问题的角度和视野在《隐藏的锋芒》中,你曾介绍自己是“绘画专业,文字职业”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诗(文)画本是同源,无法截然区分,但现代以来,各种领域的专业划分都进一步细化了懂绘画之道的,未必懂文章之道;懂文章之道的,也可能对绘画无甚心得以往的专业训练对你现在从事文学批评有帮助吧? 周明全:有一些帮助吧绘画的初级阶段,面对一组静物,需要画上十天半个月的,每一个时段的光影效果都是不一样的,而且,观察静物的视角不一样,也会形成不一样的画面效果我性子急躁,但绘画起步阶段的训练,也磨掉了许多急躁的坏毛病,这使得我在面对一部作品时,能花更多的时间进行文本细读,还能在细读中抓住些细微的东西,而文学的美,更多的是隐藏在细部之中的。
同时,我在读文本时,总会不停地置换自己阅读的视角,这也让我更容易进入本文其实,艺术的东西,很多本质上是相通的,绘画上讲的留白,在小说中也大量地使用,绘画上的意境营造,也被不少小说家所使用,懂绘画之道,对写作,尤其是“中国小说”的写作,帮助肯定很大,同理,对理解、解读“中国小说”帮助也是很大的,可惜,当年我却本能排斥那所学校,以至于大学几年,对绘画仍然停留在门外汉的水准 李德南:你说的这些,我非常认同中国古代的不少文论,还有西方的“新批评”等文论,其实都非常强调细读,需要以“细看” 、 “品味”作为前提在读你的作品时,我也觉得你特别善于“看” ,善于抓取文章中最关键的部分《批判?宽容?忏悔》这篇文章给我的印象很深,在里面,你似乎有意要以莫言的《蛙》为例来反观中国当代文学的创作境界,批判、宽容与忏悔这三个角度的选取极有见地,有效地把握住了莫言思想中相对辩证的部分在论证莫言在《蛙》中有意对计划生育实施的非人性行为展开批判时,你还详细分析了小说里三个充满血腥的追捕场景,认为正是这“三个追捕画面的白描式书写,将计划生育过程中的冷血和残酷传达得淋漓尽致 ” 你曾经在报社工作,现在供职于云南人民出版社。
这种经历是否让你获得了不一样的批评视角?独特的职业身份对你从事批评是造成了限制,还是提供了自由? 周明全:其实做记者的人,总想抵达真相,总想挖掘出点出乎意料的奇闻来,而文学批评,本质上和记者对真相的渴求是一样的,那就是应该拨开作者写作上的“阴谋” ,尽量抵达文本最本质的地方对文本背后真相的探寻,是每一个批评家都应该去努力干的事做出版后,有机会和更多的作者接触交流,在交谈中,面对我的作者只知道我是编辑,所以什么都愿意和我侃,包括家庭啦、婚姻啦、事业啦,以及如何构思小说、如何写等等,这就让我比一般的评论家更容易理解作家的写作,进而更容易理解他们的作品另外,做编辑,编一本书,总是要经过很多次的校对、审稿,这也无意间培养了我文本细读能力 青年评论家张元珂在《“80 后”批评家群形成过程中的“北馆南社”事件》一文中写道:“周明全出生于 1980 年10 月,地道的云南人,绘画专业,先是供职于一所地方院校,之后辗转到报社,最后落脚至出版业这就注定了他有多个身份:一直从事散文、随笔创作,他是作家;谋职于报刊,他是媒体人;现在就职于出版社,他是出版人;2012 年以来又从事文学批评,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又是批评家。
这么多身份集于一起,必然造就了一个丰富而多元的人格体系绘画赠予他以感性的认知意识,以涵养人性的人文情怀,以发现美、表现美的能力;作家身份使他能够艺术化地理解、介入、穿透现实生活,并构建自己的精神世界;媒体人身份让他深谙信息社会的运行逻辑,加深了其对社会各个阶层的理解;出版人身份拉近了他和文化市场的距离,使其能够精准地把握住当下文化发展脉搏;批评家身份让他和当代中国文坛动态密切相容,使其在批评实践中加深了对自我和社会的认知 ” 当然,元珂兄是高估了我经历对我的锻造和影响,这是对我厚爱有加所致,我宁愿将之看做是对我的期待吧,元珂兄所判断,虽有不及,但我心向往之 李德南:元珂兄的这篇文章我看了,很多问题谈得非常到位,也很有见地老村有篇文章是写你,叫《80 后,快该轮到我们欣赏他们了!》 ,里面曾经这样谈到你的写作经历:“云南年轻的批评家周明全,也是 80 后的,年龄和我儿子相仿认识他,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在网上那时的他,还是个文学青年大学刚毕业,工作不顺,爱情没着落,独身一人在昆明城里打拼,喝酒上网,有着太多的无处发泄的蓬蓬勃勃的青春欲望他在自己的博客里写诗,表达自己的爱欲,真实而袒露,句句刺刀见红,让你感受到一股发自生命深处的才气和豪情。
”身为批评家,你如何看待自己在这一阶段的写作?这种“句句刺刀见红”的写作经历对你从事文学批评什么影响吗? 周明全:三十多岁前的我,正是老村在文章中说的哪个样子,有太多无处宣泄的情绪压迫着自己,时常有种窒息的感觉喝酒、打架、追女孩,可以说,那阵子我无恶不作我的同事,小说家阿闻就时常说,我身上充满了匪气,那段时间,我留了很长的头发,随时满嘴酒气,以至于在大街上去上公厕,看守公厕的老太太都不向我收费,以为我是街上的小混混正如老村说,那段日子,我几乎将自己的整个状态都通过随笔记录下来了,而且写得很真实,因为我写文章不是为了发表,主要是宣泄这段经历和我对这段经历的书写,使得我能坦然直面自己,同时,也训练了我的语言表达能力能直面自己灵魂的人,能自我揭短的人,在面对作家和作品时,自然就能客观地说出来自己的感受,不太容易受这样那样的影响当然,这段经历对我格外重要,现在,我身边有不少人在结婚生子后,却忙着去爱别的女人,把家庭搞得鸡飞狗跳;一把年纪了,还和些小青年混在酒吧,动不动就打架,而对于我,这些都是曾经经历过的经历过,感知过,就够了,没必要再重演,这也让我更乐意将所有时间都用在呵护 4 岁的宝贝女儿身上以及阅读上。
对家庭充满爱心,有和谐的家庭,做事才没有回顾之忧,这或许是在繁重的行政工作之余,还能安静地读书写作的重要保障吧 李德南:对家庭有责任感,有做事的平台,又有自己的精神事业和兴趣,这是很好的状态啊这让我想起一件事,记得和刘涛在商讨在《创作与评论》杂志开设“对话70 后”这个栏目时,杂志社的编辑很兴奋,急着要出,只给了十多天时间准备第一期的稿件当时我们都想着找你“救场” ,因为你对很多事情的参与兴趣比其他人要高许多,更有活力,做事速度很快我想,你之所以在短短两三年时间里写这么多的批评文章,也跟个性和热情有关吧去年,由你策划的《“80 后”批评家文丛》在出版后广受赞誉,为“80 后”批评家提供了集体出场、集体发声的平台,也成为“‘80 后’批评家”集体崛起的重要标志之一为什么会想到策划这套文丛?接下来还有哪些具体的计划? 周明全:2013 年,我曾写过一篇叫《顽强而生的“80后”批评家》的文章,在文中,我专门用了一个很长的章节“‘80 后’批评家‘浮出’的阻力重重”来详细谈了“80 后”批评家面临的艰难处境我认为,目前评论界的话语权基本还是把持在“50 后” 、 “60 后”和极少部分“70后”批评家手中, “80 后”很难分享受话语权。
老一辈评论家目前仍然是各主要评论刊物的重要作者,另外,目前批评刊物,也不太愿意刊发尚未成熟的“80 后”批评家的文章当然,像《南方文坛》 《创作与评论》 《百家评论》 《西湖》这样,力推“80 后”批评家的刊物也有,但毕竟还是少数刊物是新人获得社会认识、认可的一个主要平台,但这一平台,目前自身存在了不少问题在生存的压力下,目前不少理论刊物走上“以刊养刊”的路子,大多增设增刊,主要以收费刊登文章为主出版自己的学术专著,亦是“80 后”批评家“浮出”的一个重要渠道但目前,出版社已经改制转企,作为企业,出版社也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大多不愿意出版尚未有大名的“80 后”批评家的著作 从我供职的云南人民出版社来讲,一直有着培育文学批评新人的传统,上世纪 90 年代,策划出版的《博士思想文丛》产生过相当大的影响,作者先后有当年也是文学批评新人的陈晓明、孟繁华、程光炜、旷新年等,这批优秀的学者现今已经成为中国文学批评的中坚力量有意思的是, 《博士思想文丛》部分作者也是这套《“80 后”批评家文丛》的年轻批评家的导师,比如《“80 后”批评家文丛》中的两位佼佼者杨庆祥、黄平即是程光炜教授的得意门生两人同为程教授 2006 级的博士生,现已成为北京、上海较受关注的青年学人。
现任社长刘大伟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他很重视对文化价值的挖掘和对新人的培养,当然,他对我的工作也格外支持,能推出这套书,也主要是在他的鼓励和支持促成的我们策划推出这套书,就是想依靠整体推介的形式,集中推出“80 后”批评家,以此引起学界、社会更广泛的关注,助推“80 后”批评家的成长,繁荣新世纪的文学批评事业 李德南:这一传统非常好,希望能继续延续,尤其是等庆祥、黄平和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