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昌：八十回之后的宝钗古典文学.docx

周汝昌：八十回之后的宝钗古典文学 宝玉“奉旨”无奈，娶了他并无感情的薛宝钗，略如前文所论然那么在曹雪芹的原书中，他又是如何落笔以写宝钗的文字呢？可概括成一句话：玉、钗婚后，却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旧关系 旧关系，是怎么样呢？那就是厮抬厮敬，而并不相亲相爱有人说：“黛玉死后，宝钗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宝玉感情上的一段空缺又说：“宝玉、宝钗之婚事，宝玉是非常情愿的并依据其次十回的一条脂批而论定：“此批充分说明二人婚后感情美满，谈心话旧，多少婚前无时机表达的话，此时此刻都可一一倾吐在黛玉死后，宝玉、宝钗之结合，也变成非常自然之事，并无丝毫强求所以二人婚后，还有相当长的文字描写二人谈心，情话缠绵是这样子吗？这种合二为一论，我期期不敢苟同谈心话旧，可以说是对的，但并不会是“情话缠绵”那条脂批是庚辰本、戚本的批，文云：妙极凡宝玉、宝钗正闲相遇时，非黛玉来即湘云来，是恐曳漏〔戚本用漏泄〕文章之精华也假设不如此，宝玉久坐忘情，必被宝钗见弃，杜绝后文其成夫妇时可谈旧之情，有何趣味哉！这批很重要，就连二人有“成其夫妇”的后文，也还得以此批为正面的明文确证但是，他二人所“成”的，是怎样的“夫妇”呢？这事唯恐并非是同一般想象的那样简洁。

本文主要想说明的即在此点照我看来，他们成其夫妇了，又未成其夫妇这是怎么句话呢？就是说，他们“拜了花堂，入了洞房”，履行了家长给支配下的喜事礼仪---仅仅如此他们事实上还是姨姊弟这怎么讲呢？请看宝钗的那首为贾政悲叹不祥的诗谜：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读者都知道，在曹雪芹笔下，时时是一笔两用甚至数用，诗词雅谜，都是暗对本人的情事命运而设言的琴瑟、衾枕，皆喻夫妻之义----但是“总无缘”！这话可怎么解？在全书中，示意是许多的，例如提诸人的名字多出唐诗，对宝钗一名出处，特举李商隐的“宝钗无日不生尘”，皆是且说一说，这都是怎么回事情？我们不妨来推想一下，其经过也许应是这样：到曹雪芹写至八十回后，玉、钗二人确已“成婚”，二人的“旧话”，也可能就在“洞房花烛夜”起先他们谈什么呢？宝玉势必首先要向宝钗开诚布公，开诚布公，诉说自己平生对黛玉的情分，誓假设山河，死生不渝，如今奉旨，无法违反，但我如何忍与你为婚，怎么对得住亡者黛玉？假设毁弃誓盟，我实为不义宝钗对于宝玉的一切，可说彻底了解，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他的这一着，大约也料得着，要想再笼络宝玉，不是简单的事，所以只好决断地答复说：你愿为林妹妹守约，我也不能只图自身有靠，陷你二人于不义，那样我固落于嫌疑，咱们纵为夫妇，亦无意味；我亦无法强求你。

如今我情愿以名义夫妻自处，同室异居，各保清洁，使你有以对亡者的情分这是我们各为自己的心，外人知道不知道，明白不明白，可以不用去管宝玉不想宝钗竟能如此，深为她的这种决断和谅解精神所振动，对宝钗在这一点上异样地感谢和敬重，认为这是成全了他的品德，遂了他的心愿，把她当作高人相待这就是为什么红梦十二曲中终身误里写出----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孤独林……纵然是，齐眉举案，究竟意难平前八十回中，其实也示意得明白：宝玉对宝钗一向只有敬重，而绝无轻薄狎昵之心即如写到因见宝钗膀臂，不无羡爱之意，但是随即写清：只因生在了她的身上，今生无分了何等明白再如“梦兆”一回，宝玉睡中不知宝钗曾在身帝刺绣，醒后得知，他赶快说了一句话，不是别的，就是：不该！我怎么睡着了，亵渎了他这种地方，不但说明白宝玉对宝钗素来的看法，也预示了日后“成其夫妇”时的实际关系明白了这层要义，就不会再认为将来玉、钗之间还会有什么“情话缠绵”敬重而不亵昵，是二人关系的根本特点但是这是否即等于“感情美满”呢？却又不尽然八十回前，有一段写及宝玉以杨妃比宝钗，宝钗大怒，反唇相稽，词色俱厉，锐不行当，给了宝玉一个大“下不来台”，以致“黛玉”说今日你也遇见厉害的了。

试看之种情形，和宝、黛之间的那种实因情重而引起的角口呕气，全然不是同一性质美满二字，未可轻下 第4页 共4页第 4 页 共 4 页第 4 页 共 4 页第 4 页 共 4 页第 4 页 共 4 页第 4 页 共 4 页第 4 页 共 4 页第 4 页 共 4 页第 4 页 共 4 页第 4 页 共 4 页第 4 页 共 4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