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国家福利道路的探索.doc

民主国家福利道路的探索民主国家福利道路的探索什么是福利国家呢?用我的话来讲，福利国家就是以民主国家 干预的方式调整“群己权界”，也就是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边界， 以矫正放任型市场中的一种赢家通吃的毛病，矫正在竞争中赢了的人 占的优势过大之弊，实现平等和效率的平衡通常表现为以下三种做 法：第一种，间接的干预，这种干预不直接搞二次分配，而是通过增 发货币、实行赤字预算、扩大公共开支、举办公共工程来制造景气， 刺激投资和消费，促进充分就业，这也就是我们经常讲的新政一一凯 恩斯模式第二种，是通常讲的狭义的福利国家，就是直接的二次分配，采 取高税收高福利的方式，不是从投资，而是直接从分配人手，实现转 移支付，取富易贫，建立社会保障这其中又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 国家负全面责任，转移支付通过国家的途径来进行还有一种是国家 社会统筹结合的类型，比如最常见的就是国家、企业、个人三方共同 负担；国家给一部分，然后强制性地让企业给一部分，个人当然也要 掏一点儿，这种三方统筹是转移支付的方式，至于转移支付的内容， 最简单的就是所谓现代三大福利，养老、医疗和失业保险，接下来就 是最低收入保障和义务教育制度，也是现在都需要做的。

第三，是福 利社区，也就是廉租公屋制度，解决都市穷人的问题第四，就是在 劳资关系中实行所谓的劳工保护第五，是一些特殊群体的保护，比 如说土著、少数族裔这些特殊群体第六，当然是最高级的一种形式， 就是“从摇篮到坟墓”的全方位保障除了以上两种以外，还有第三种，这就是更为直接的“社会主义” 措施，也就是国家直接兴办营利性企业来取得公共积累，用于提供公 共福利民主国家中，这种做法过去在有些国家比重是比较大的，比 如法国、奥地利乃至像印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但是今天这种做法， 应该说是越来越少那么什么不是福利国家呢?很多自由放任论者往往指出，福利国 家是一种大政府的主张，强调政府应该管很多事但是严格说来，福 利国家指的只是大责任政府，而未必是大权力政府，尤其不是权力无 限制的政府福利国家到底是什么？什么不是福利国家呢?我觉得有三个标准 可以判断第一，福利国家中的福利是政府责任什么叫政府责任?那就是 老百姓要求政府不得不做的那些事情，而不是大救星的善意弄权比 如说我们知道瑞典是一个福利国家，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瑞典 的福利往往是不管你喜欢不喜欢，统治者都不能不搞瑞典在历史上曾经有过右派执政的时期比如说上世纪90年代 瑞典就有很长一段时间，社民党下台了，自由党上台执政。

自由党其 实是不喜欢福利国家的，但是在那种制度下，承担了责任，不搞不行， 除非你能够说服大家取消福利立法，否则你不喜欢也得搞但是有一 些国家就不一样，比如说苏联，我们知道它的福利也是相当发达的， 但是苏联为什么会有福利昵?原因是因为统治者有一个意识形态，他 认为搞大锅饭是一个好东西但是这只是他的一种爱好，我们可以说 是好的，也可以说是坏的，这不要紧，关键在于统治者的爱好没办法 制约，他喜欢了他给你，他如果不喜欢，他就可以不给你苏联曾经 发生饿死几百万人的大饥荒，谁能追究他的责任？第二，福利国家中的二次分配必须是一种正调节也就是说在没 有二次分配的时候，社会的贫富分化比较严重，而搞了二次分配后， 贫富分化会有所缓和比如反映在数值上，那就是二次分配以前的基 尼系数要比二次分配以后的基尼系数要大但是如果是一种负调节, 也就是福利特权化公共物品非公共化，二次分配以后的基尼系数不 降，反而会上升，老实说，这并不是不可想象的用古代的一位思想 家黄宗羲的话说，我们现在这个制度就是“利不欲其遗于下，福必欲 其敛于上”，说利绝对不能落到下面，而福必须集中在上面这也是 一种调节但是这个调节成了一种反调节，它不是压抑，而是扩大了 两极分化，我们可以把它叫做负福利，这个负福利就是用强权来劫贫 济富。

我觉得它不公正甚于零福利或者自由放任，自由放任或者零福 利要比负福利还要有利于老百姓因此我们说，有这样的福利制度的 国家就不能叫做福利国家第三，所谓福利国家的福利，它必须是公民的权利、政府的责任， 而不能反过来比如说，对于流浪汉，很多国家都有一种救济制度 在2005年，孙志刚事件出现以后，我们很多地方搞了救济制度的改 革-天津就是一个例子据说天津的救济改革明确了对流浪汉的救济: 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他要求你救济，你有责任救济他，但是你不能 把他抓起来政府提供免费教育，那是福利我上不起学，我要找政 府，政府有责任为我提供免费教育，但是政府把无力掏钱供孩子上学 的家长抓起来游街示众，那就不是福利总而言之，所谓福利，它是 公民的权利、政府的责任，而不是政府的权力、公民的责任当然这 里不能排除在福利体制下，公民个人有时候也应该承担一些强制性的 责任但是如果完全是强制个人承担的，那就不叫社会福利了，只有 在国家承担大部分责任的情况下，它才能要求公民附带也承担一部分 责任第四，发展到现在，基本福利已经成了一种人权，成为现存的一 种公认的价值，这是所谓的成就应该说虽然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 有福利国家危机的说法，但是危机真正尖锐化恐怕是20世纪90年代 的事情，福利国家的确产生了非常严重的问题。

福利国家到现在为止，做了些什么呢，面临什么危机呢，如何去 应对呢?发达国家的福利社会建设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如果从俾斯 麦算起，已经有一个多世纪的历史从新政算起，也已经有70多年 的历史这些所谓的三大福利、最低保障、义务教育等等在不同的国 家都有长足的发展福利国家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呢?可以简单地归纳为七个方面 第一，就是所谓的福利病有人把它叫做过度福利，人们的创业精神、 闯劲就没了更有人说，所谓的福利国家会变成大锅饭，导致效率损 失，导致所谓高福利诱导下的高失业率在一些国家，失业救济金很 高，社会保障水平高到和在业、在岗的工人差不多，很多人就不愿意 干活了像法国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一方面是投资率下降，很多人无 业可就；另一方面，高福利也造成了很多人有业不就第二，有人把它叫做二种政府失灵通常人们认为，政府在提供 私人物品问题上是失灵的但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不少学者指出， 政府其实在提供公共物品上也有失灵的现象比如说很多福利国家都 出现官僚化的趋势、资源浪费等现象第三，在发达国家，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老龄社会与移民问题 的挑战人口老龄化导致了被养的人越来越多，养人的人逐渐减少， 原来的福利体系变得难以为继。

再有就是移民问 题发达国家的高福利制度是吸引移民的重要因素，但是大量移民到了这些 国家以后，他们往往又很难被福利体制所接待，于是这些国家出现了 越来越严重的移民冲突法国前几年就出现了规模很大的移民骚动这三种可以说都是福利制度本身可能带来的问题，我后面讲的这 几种就特指民主福利国家会带来的问题什么问题呢?第一，民主福 利国家会有一种现象，老百姓希望有一个权力尽量小、责任尽量大的 最好政府这就导致了这些国家在最近几十年的发展中出现与我们这 里的情况相反的一种现象：他们政策向右，往往是老百姓要求更多的 个人自由，但是他们不愿意削减福利；而政策向左的时候，往往体现 了老百姓要求更多的福利，但是他们不愿意削减自由这就导致权力 和责任的某种失衡，我把它称之为反向的“尺蟆效应”第五，我刚才讲的是发达国家如果是东欧这类的转轨国家就加 剧了转轨过程的困难在民主的条件下，原来东欧国家的那种强大的 权力很快就被削弱了，但是它们原来承担的那些责任却很难被削弱 我曾经就这种现象写过一首打油诗：“民主分家麻烦大，福利国家包 袱多，工会吓跑投资者，农会赶走圈地客老实说，从我们中国人 的眼光看，这个现象是一件好事，因为老百姓的地位很高，但是对于 转轨时期的经济来讲，它有一定的承受能力问题，因为这样一来，投 资率就下降，所以很多东欧国家在转型期都面临着一些麻烦。

有些人 说，这些麻烦是因为他们搞了什么休克疗法等等老实说，在民主国 家搞休克疗法谈何容易，当官的想休克，就能休克得了吗?老百姓愿 不愿意休克?很多人好像不考虑这种事情的，在那些国家，所谓休克 疗法往往都是讲讲而已第六个问题，那就是全球化造成的新挑战在没有全球化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福利国家还能够正常运作但是一全球化就麻烦了，资 本家对工会惹不起躲得起，造成资本流出，廉价商品大量涌入资本 流出造成的一个结果就是税源减少，福利国家最基本的机制就是高税 收、高福利税源减少导致的一个后果就是工会失去了谈判能力20 世纪90年代以来，欧洲主要发达国家普遍出现工会边缘化的趋势有人提出我们可以积极地应对全球化-也就是说全球化要求一种 超越民族国家的治理模式，这就是很多欧洲国家在推进欧洲统一、推 进超国家治理的一个原因，萨科齐本人也是这样，他许诺重新推进欧 宪公投，重新推动一体化进程全球化要从商品资本领域发展到劳工 权益和更广泛的人权标准领域但是目前这些对策的进展和效果还不 明显，福利国家危机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还是很难缓解这就谈到我们要讲的下一个问题福利国家会消失吗?我觉得不 会的，为什么不会呢?讲得简单一点，人性有向善的动机，人是有理 想的，而理想从来就是多元的，自由与平等这两个理想是不能互相取 代的。

但更重要的是，人性也有局限，人性难免要逐利，人们要追求 利益，所以爱好自由，喜欢竞争但是人性也难免怯懦、害怕风险, 所以人性又有害怕竞争、追求保护的一面所以这就决定了在民主制度下永远会有左右两派往好了说，他 们分别追求平等和自由；往坏了也可以说，他们分别体现了怯懦与自 私往好了说，人总是有理想；往坏了说，人总是有局限从目前福利国家的危机看，它的确反映了公平竞争背景下的一个 问题效率与平等的两难选择但是这个两难选择对于发达国家来讲 并不很严重，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个很大的弊病真正的问题在于怎么 应付国家竞争最关键的是，福利国家的前途取决于全球化与民主国 家体系的前景，反全球化显然是没有前途的那么全球化能否超越如 今只限于商品资本全球化的状况而扩大到更大的领域呢?这一点对福 利国家的前景关系重大最后，我要谈福利国家对我们的启示我们国家历史上是一个低 自由、低福利的国家，基本上不存在是自由放任还是福利国家的问题 改革与现代化的过程中，我们争取的是基本自由和基本福利也就是 说，与其说这是第三条道路，不如说这是一种最基本的底线最近两 年来，中国政府开始加大了建设福利制度的努力，这毫无疑问是一个 非常积极的趋势，是一个好现象。

但是推进自由的任务仍然存在在 中国，福利不足从来不是因为自由太多造成的：反过来也一样，自由 不足也不是因为中国人的福利太多造成的福利国家首先是民主国家，因此福利建设和民主建设其实是一而 二，二而一的事情中国面临严重的公共品不足的问题，但是更重要 的是公共品的公共性得不到保证的问题如果我们不解决这个问题, 那么我们现在搞大政府恐怕同样会搞得一塌糊涂，所以我觉得我们首 先要让公共产品真正地公共化，其次才是增加供给的问题建设福利社会必须要有民主来保证反过来讲，建设民主其实也 有一个很重要的路径，那就是“为福利而问责”我们知道，所谓宪 政制度，就是通过限权问责来实现权责对应，解决“权过大、责过小” 的问题而这个事情在逻辑上可从两个方面来解决：一方面就是要建 立问责机制，另一方面就是要建立限权机制所谓“为福利而问责” 和“为自由而限权”去改变这种权大责小的局面当我们的统治权力 逐渐逐渐受到限制，统治责任真正可以追问的时候，我们离宪政也就 逐渐逐渐接近了因此，我觉得这种问责和限权的意义决不小于我们 经常讲的扩大直接选举在当前的全球化格局中，我们这种低自由、低福利的状态似乎有 一种特殊的竞争力由于目前经济增长的速度特别快，西方左右两派 经济学家都喜欢用中国的增长来为他们的理论做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