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解剖学笔记初探.pdf

域外鲁迅研究鲁迅研究月刊2006年第9期 鲁迅的解剖学笔记初探〔 日 〕 浦山菊花著 / 解泽春译一 问题之所在/ 我的讲义, 你能抄下来么?0他问 / 可以抄一点 0/ 拿来我看!0我交出所抄的讲义去, 他收下了, 第 二三天便还我, 并且说, 此后每一星期要送给他看一回我拿下来打开看时, 很吃了一惊, 同时也感到一种不安和感激 原来我的讲义已经从头到末, 都用红笔添改过了, 不但增加了许多脱漏的地方,连文法的错误, 也都一一订正这样一 直继续到教完了他所担任的功课: 骨学,血管学, 神经学以上是 《 藤野先生 》 一文中的记述所谓 鲁迅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时的/ 解剖学笔记0, 现在被收藏在北京鲁迅博物馆, 至今尚未作过详细的研究正如黄乔生所指出的那 样, / 对医学笔记, 鲁迅研究界也必须寻求援助, 而且更要申请外援, 因为我们不但没有能 力阅读医学笔记, 更没有能力阅读和研究用100 年前的日文写下的这些笔记 0( 黄乔生《 〈 鲁迅与仙台 〉 读后 》 ,《 鲁迅研究月刊 》2004 年 11 月号) 对/ 解剖学笔记0的研究, 从医史学的观点来看是必不可少的把解剖学笔记置于中 国医学史之中, 并就鲁迅留学时日本明治时期的解剖学和解剖学教育进行考察是必要的。

本文将从医史学的角度对/ 解剖学笔记0作一点考察二 日本所能看到的鲁迅解剖学笔记的资料在日本, 现在( 2005 年 9 月底) 所能看到的鲁迅的解剖学笔记的资料如下: ① 仙台市文学馆收藏的 300 张左右限制使用的正片收录的主要是藤野先生用红笔修改过的部分此外, 各册的开头, 除了标 题页以外, 从第一页起分别拍摄了几页② 金泽的医师泉彪之助根据他 1993年和 1994 年两次调查所写的报告及照片 1993 年的报告的日文稿及中文译稿都交给了鲁迅博物馆拍摄的照片主要是外观、 用纸、 各门课程的标题页( 写有课程名称和任课 教师) 以及与泉彪之助的报告内容①有关的部分 ③ 根据协议, 2005 年 8 月 1 日由鲁迅博物馆提供给东北大学的部分照片内容是与鲁迅的同班同学小野丰三郎的笔记( 参见 ④) 相对应的部分, 共计 136页以上为鲁迅/ 解剖学笔记0( 以下简称为/ 鲁迅笔记0) 的复制资料此外还参考了以 下资料:④ 小野丰三郎的笔记/ 藤野权九郎记 骨格图附编 全0和/ 藤野权九郎 口 述 筋肉学 全0共两册这些资料是由其子小野士郎收藏, 在仙台的鲁迅记录调查会20( 负责人: 阿部兼也) 管理的。

一起收藏的还 有藤野严九郎作为参考书提到的石川喜直的《 人体解剖学 》 第二卷、 第三卷、 第五卷( 明治37 年第一版, 吐凤堂出版第二卷、 第三卷 版权页上有/ 明治叁拾八年三月十六日求之0、 第五卷有/ 明治叁拾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求之0的署名, 此外, 书上有许多批注) , 德国兰土亚著、 日本山田良叔翻译的 《 兰氏人体生 理学 》 ( 明治 22 年第一版, 松崎苍虬堂出版小野藏本的封面上注明是第八版, 书上有明治 36 年第九版的例子, 版权页上有/ 明治叁拾八年八月十日求之0的署名, 此外, 书上有 许多批注) , 林春雄的 《 增订再版、 药理学 》 ( 明治 34 年第一版发行, 小野藏本为明治 37 年第二版, 吐凤堂出版) 以下简称为/ 小野笔记0 ⑤ 藤野严九郎的藏书、 笔记和书信等这些资料是由泉彪之助整理的, 收藏在藤野严九郎纪念馆( 福井县芦原市) 笔者以上述资料为依据, 进行如下探讨上述②中比较清晰的照片已转让给东京大学的藤井省三, 这次所使用的照片是从藤井省三那里借来的在此, 谨向提供上述资料以 及为阅览资料提供方便的个人和团体致以诚挚的谢意三 鲁迅解剖学笔记的构成参考泉彪之助的调查报告, 并根据文学馆的正片确认的结果, 解剖学笔记的构成如下:笔记的内容任课教师有无批改解剖学总论( 含发生学) 、 骨学韧带学肌肉学( 207 页起)敷波重治郎、 藤野严九郎敷波重治郎藤野严九郎估计没有无无感觉器学 内脏学内脏学Ⅱ敷波重治郎 敷波重治郎无记载不明 不明不明脉管学神经学( 局部) 上肢解剖学、 头部解剖学藤野严九郎无记载( 估计是藤野)无记载( 估计是藤野)很多很多很多组织学生理学敷波重治郎无记载不明无病理学无记载( 柏村贞一?)不明有机化学( Ⅰ #Ⅱ #Ⅲ)Ⅰ为佐野喜代作, 有记载不明一般称为/ 解剖学笔记0, 但也有解剖学 以外的内容。

不只是用/ 红笔0, 也有黑字的批改( 笔迹与红笔相同) 2005 年 8 月提供给东北大学的照片是与小野的两本笔记对应的部分, 其中/ 解剖学总论0的一部分是用黑 字批改的笔记横跨左右两页的右下角标有连续页码21解剖学总论( 发生学)文昌鱼的胚叶的形成等( 5页~ 8 页)骨学116 页~ 146 页x 这之前的部分被看作是骨学的解说根据泉彪之助拍摄的 照片, 骨学笔记的标题页上写有 OSTEOLOGIA von J. Hikinami肌肉学207 页~ 305 页( 240 页有 2 张) 263 页为止是文章, 264页起是图( 解说和文章是分开的)这里的问题是, 鲁迅笔记的骨骼图前面, 应该有敷波教授就骨学所作的解说内容, 如果骨骼图是藤野教的, 为什么解说和骨骼图要由两名教师分别来担任呢? 这一点, 只有了解了笔记的全貌, 才有可能作进一步的推 断四 鲁迅解剖学笔记的背景⑴ )))明治时期的解剖学医学史研究家阿知波五郎在 《 关于幕末明治初期解剖学书目录))) 特别是 19 世纪欧美解剖学书目录和兰译书与日译书之关 系 》 (《 日本医史学杂志 》 22, 1976 年) 一文中,对幕末到明治初期的日本解剖学作了如下分类:1) 输入德国解剖学书的兰译书时期 ( 1840年以后)2) 直接输入德国解剖学书, 将原著和以前输入的兰译书加以比较, 接受德国医学的时期( 1850~ 1870 年前后) 3) 英美解剖学书的流入时期( 1865~1880 年前后)4) 认识到德国解剖学书的先进性, 德国 医学书在我国医学界的确立时期( 1887 年以后)上述 2) 的时期,《 全体新论 》 以外的其他汉译西洋医学书传到了日本, 对英国解剖学 的普及发挥了作用②。

鲁迅在仙台医专期间, 是 4) 的时期以后的事选择几本当时日本的医学书, 将其出版情况列表如下:③明治 10 年( 1877 年)取得版权、明治 14 年( 1881 年)出版东京帝国大学医科大学教授田口和美《解剖揽要》日本第一部系统的解剖学教科书 明治 11 年 10 月 26 日取得版权、明治 12 年( 1879 年)12月出版木 厉木县医学校三浦省轩、 长谷川顺次郎《普亻 来氏组织学》、 养贤堂出版使用组织学名称的第一部系统的组织学书 明治 16 年( 1883 年)取得版权、明治 17 年( 1884 年)出版爱知医学校解剖学教授奈良坂源一郎《解剖大全》与现在大体相同的系统的解剖学教科书 明治 22 年( 1889 年)德国兰土亚著、 山田良叔译《兰氏生理学》小野收藏的生理学书明治 27 年( 1894 年)第一版奈良坂源一郎《解剖简明》藤野严九郎纪念馆收藏明治 31 年( 1898 年)5 月 25 日京都府医学校教师加门桂太郎《神经系统中枢器图谱全》日本第一部神经解剖学图谱明治 36 年( 1903 年)金泽医学专门学校第二解剖学讲座教授石川喜直《人体解剖学》 ,吐凤堂出版小野收藏 的解剖学书 ( 第一版)书里有插图明治 42 年( 1909 年)金泽医学专门学校第二解剖学讲座教授石川喜直《人体解剖实习法》 ,吐凤堂出版第一次作为书籍出版的解剖实习书22鲁迅在仙台医专时, 有日本出版的系统 的解剖学书, 但实习书尚未问世。

藤野严九郎的论文中引用的( 后述) 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部教授田口和美的《 解剖揽要 》 , 是日本第一 部系统的解剖学教科书, 明治 10 年( 1877年) 取得版权, 明治 14 年( 1881 年) 出版的其间,木 厉木县医学校三浦省轩、 长谷川顺次郎出版了使用组织学名称的第一部系统的组 织学书 《 普亻 来氏组织学 》 与现在基本上相同的系统的解剖学教科书 《 解剖大全 》 , 是由藤野的恩师奈良坂源一郎于明治 16 年取得版权, 明治 17 年出版的后来, 奈良坂源一 郎还编写了 《 解剖简明 》 小野收藏的 《 兰氏生理学 》 是明治 22 年出版的, 日本第一部神经解剖学图谱 《 神经系统中枢器图谱全 》 是明 治 31 年出版的小野收藏的金泽医学专门学校第二解剖学讲座教授石川喜直的 《 人体解剖学 》 第一版是明治 36 年, 而石川喜直编写的日本第一部解剖实习书的问世是明治 42 年的事即使日本出版了系统的解剖学书, 真正具备解剖学教育的环境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个经过大体如下:,,接受西欧文明的明治初期的解剖学书, 基本上都是翻译的海外书籍直到明治 14( 1881) 年才出版了由东京 帝国大学医学部的第一个日本教授田口和美编写的书名为 《 解剖揽要 》 的解剖学书。

这本书是根据明治 6( 1873) 年来日 的外籍教师 Wilhelm D enitz 的讲课内容以及参考当时德国的解剖学书编写的,,到明治 16( 1883) 年才出版了与现在的教科书大体相同的系统的解剖学 书这就是由当时爱知县爱知医学校的解剖学教授奈良坂源一郎编著的三卷本《 解剖大全 》,,不过这本书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就是缺少理解形态学所需要的 重要的解剖图当时奈良坂源一郎所参考的德国解剖书中已经有了解说和解剖图, 也许奈良坂源一郎考虑只是将这本 书作为讲课的辅助资料而有意识地把解剖图省略了, 以便讲课时亲自将解剖图画在黑板上加以说明可以推测, 当时 的学生就是参考这本书的解说, 对照板书的解剖图来学习解剖学的 岛田和幸 《 明治时期的解剖学书)) ) 关于第一部系统的解剖学教科书 》 ,《 形态科学 》 第 8卷第一号, 2004 年 11月)医学专业教科书的图书凡例和自序中,可以看到下列文字:,,译文采用了现有的译著, 其中 不少是由我自己翻译的不确切甚至错误的地方, 望读者不吝赐教 奈良坂源一郎《解剖简明 》第一版凡例, 明治 27 年),,然而遗憾的是没有附上解剖图这固然是考虑到便于学生购买, 但没有解剖图犹如地理书上没有地图一 样, 难免有隔靴搔痒之感。

为弥补此缺陷, 考虑另 行制作解剖图谱, 以飨读者 ,,( 奈良坂源一郎 《解剖简明 》 第 五版自序, 明治 40年),,根据规定的时间和学期中的科目, 循序渐进地教授学生多年, 其间, 简明扼要删繁就简几经删改, 形成了教科 书的体裁本书以此为框架, 并参考了Richter, Henle, Rauber, Pansch, Toldt等人的著作④, 取其精华扬其所长, 主要 是为初学者在一定期间内能够掌握解剖学的基本内容而编写的 石川喜直 《 人体解剖学 》 第一版自序, 明治 36 年 8 月)可见, 当时日文的解剖学术语因教师不 同而有所差异, 医学专业学生的经济状况也不太好仙台医学专门学校( 以下简称为仙台医专) 的课程与上述状况也相差无几当时, 仙台医专的基础医学课没有 像现在这样的教科书, 老师讲课学生必须记笔记任课的敷波、 藤野两位老师23也不例外, 并不是不用教科书, 而是买不 到、 买不起, 这就是当时的现实在那样的条件下, 教师亲手把图画在黑板上, 学生再把图抄写在笔记上, 这是唯一的做 法, 否则便无法上课敷波、 藤野两位老师的解剖图画得很精巧, 他们用彩色粉笔分别画出肌肉和血管, 让学生照着画。

,,( 摘自阿部兼也 《 鲁迅的仙台时 代 》 第七章/ 鲁迅与仙台医学专门学校02000 年改订版第一次印刷, 东北大学出版社)如上所述, 包括仙台医专的课在内, 当时 的解剖学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