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学专题:家有病人.doc
4页家 有 病 人 尤敬东 好长一段日子,心情忧郁压抑得喘不过起来,有种烦恼日夜包裹着全身,在血管内膨胀涌动,在灵魂中弥漫盘桓,在梦境里徘徊环绕我无计可施,而又无论如何逃不出一个个可怕的梦魇我就像那个堂吉诃德,举着长矛对着狂转的风车角斗去年国庆前夕,我在龙城的一所高校教书,妻子忽然地就查了乳腺肿瘤简直是晴天霹雳,击的我晕头转向喉头发塞,心头添堵,抬腿无力,欲语无声那一刻,我的天塌了,地震了,海啸了,核泄漏了,盐荒了!我们全家人顿时陷入了无尽的忧愁和莫名的惊恐之中只到现在,这种忧愁和恐惧依然没有完全离散,时有惶恐人是无比坚强的,人也是极其脆弱的当厄运之魔爪伸过来,你设法抗拒却又无奈的时候,脆弱尤其经不住一击老百姓说道,穷人无灾就是福,对于生病者极其家人,体会是那么的刻骨铭心牢里没有罪人,家里没有病人,看上去很普通的要求,其实很难达到人要是能过到这个份上,真是不错的福分了可能没有多少钱,或许没有冠冕的社会关系,至少活的平安古人说富贵三春景,平安二字金,多朴实的道理啊!你看,日本是当今的富贵国家,福岛遭遇九级地震海啸,引起核电泄漏,国民生命健康堪忧,国家处于危难之秋,如有可能,国民宁可舍弃富贵也会选择平安的。
原本准备在龙城治疗,靠着女儿方便些,我也或许能把在这儿的一份事情兼下来因为龙城只是一地级市,不属于公费转移地,地方医院不同意转龙城医治我们熟悉的医生劝我们就在户籍地县院治疗理由十分充足:乳腺肿块切除是一个成熟的小手术,县医院每年要做近百例,有丰富的经验和太多成功的范例,不必担心转院手续难办,报销医疗费有难度,花费也大大城市人地生疏,服务肯定不如家乡医院好三条理由确实打动了我们,于是就在县医院住了下来 在这巴掌大的小小县城生活工作了几十年,我的人脉算不上好,但是方方面面的关系还是有一点的,头头脑脑也能分出个脸熟脸生来有些名气的医生也在心里头装着给妻子主刀的医生虽然与我们没有深交却已经熟悉多年,为人小巧和善,是个主任医师,在胸外科一块算得上是个权威先前悬着的心稍稍有些着落妻也平静了许多胸透、心电图、验血、挂水等术前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在主刀医生和我术前谈话,要我签订印好的手术同意书的一刹那,我的刚刚平静的心又悬了起来喉头堵,胸口闷,鼻子酸,手指颤,语无伦次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度,我意识到一场生离死别的契约即将签生,握笔千斤,迟迟签不下名次日早上7点钟,我送妻子走进手术室尽管主刀医生已经向我说了手术方案:肿块切除后,快速检验,良性就缝口走人,恶性做延伸切除手术,我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就在妻子跨进手术室门槛时,我还是忍不住,匆匆拉了拉妻子的手,转过脸就哽咽了。
手术室的门槛,就是生离死别的鬼门关呢! 一个钟头要在平时划拉就没了,像流水,像和风,像昙花,像稍稍拖堂的一节课,像恋人的初次约会在手术室外的一个钟头却是如此漫长!病理报告是我和我女儿、侄女亲手拿来的,上面明确写着乳房二级导管癌!一切的一切的幻想被检验师的几个字击成齑粉,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来了,机会主义的梦幻彻底破灭人的命运往往在一瞬间就得以改变,从此以后,妻子和我将承受无尽的烦恼,病在妻子的身上,却在我的心上!捱过了三个多钟头,妻子的的右乳房及胸大肌全部切除完毕,主刀医生让我与家人看了手术切除物,安慰我手术很成功病人还在手术室,等麻醉醒后就回病房又捱过半个钟头,妻子被用手术车推进了病房活生生走进去,血淋淋躺着推进来!太惨酷!面目全非妻子浑身插满了管子,吸氧的,导尿的,引流的,淡红的血水源源管出;妻子身上缠裹着白色绷带,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仅有微弱的气息妻子在手术床上被躺了5小时又45分!做了个顺利又成熟的小手术! 一个人生病,全家人不安,一个人住院,全家人陪护小地方的医院,病人的看护基本上是家人的事,医院护士只顾正常的治疗,如吊水,量体温,抽血,打针后急急忙忙离开,酒精棉棒棒也是家里人帮按着。
我们只有一个女儿,婆家在龙城虽然和女婿也都请假回来了,但是读书长大的,没经历过这样的大事,没有护理的经验,如同走亲戚虽然如此,我和妻子还是很受安慰,多少有点天伦之乐特别是夜晚,一家人住在病房里相互鼓励,说些家长里短的话,觉着好好温馨但是,孩子们毕竟有自己的工作,终归要上班的,我们的心里又变得空落落的了接下来的陪护全压在亲戚的身上了,虽然我们是放心的,却似欠了一笔重债不过这并不影响医院收取每天的护理费我曾经向一护士求证,回答说,护理是分级的言下之意,像我妻子这种手术达不到护理级别护理的级别是如何规定的,什么样的病人才能得到医护人员的护理呢!既然不够级别,为什么还要收取护理费!我虽然不理解却没有心思去弄明白这只是我妻子住院的一个小插曲,不提也罢 看到妻子的脸色有些许好转,我的的心情逐渐开朗起来偶尔也听到久违的笑声,病房里也有些暖意手术的第6天上午医生查房,发现我妻子的手术部位皮肤鼓了起来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有些震惊,念念有词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寻问原委,医生说,手术创面有积液未能排清,要重新清创我的心顿时沉重我知道,所谓清创,就是将原来的伤口打开,清理血水。
通俗地说,就是在旧伤痕上撒盐那!妻子真的非常十分特别的骇怕!脸色立马变成青黄,再次苍白起来医生却说的轻描淡写,这种开二刀是常有的事怕也没有用的中午,原来的主刀手们舍弃了休息,特地加班,妻子在手术后的第6天,再次被护工用手术车推进了曾经使我心惊胆寒的手术室麻醉、破口、吸血水、清创面----捱过了一个多小时,妻子再次被五花大绑推进了病房,才轻松一天的我们全家人和亲戚重又忙碌起来我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默默地守在手术室的门外,默默地为妻子向佛祈祷,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妻子在病床上历尽磨难护士说她的血管太细,很难刺中,每次挂水、抽血反复多次难成无奈,医生建议做深静脉穿刺,埋一管子,挂水就没有痛苦了,医患双方受益我们对深静脉穿刺一无所知,听说有这等好处,就答应了第二天中午,来了一个专门做穿刺的医生,就在妻子的的病床上动手了在她的的右大腿根处打了麻醉,很粗的针管漫无目的地穿刺,寻找躲藏在皮下的那根静脉到底刺了多少针已经不重要,结果是半小时也没有刺中妻子被那个酸痛折磨的无法忍受的程度!满脸泪水看着我我抓着她的手,分明感受到她的颤抖我决计终止穿刺,谁爱刺不刺!做穿刺的医生这才打要他的主任来看看。
一会儿,主任到了,说让他试试已经到这份上了,有什么办法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还好,主任只三四针就成功了我深深舒了一口气老话说的是啊,一级是一级水平!好长一段日子,我就在想同一个问题,好医生的技术是如何练出来的呢!此后,虽然挂水问题解决了,可是我妻子的腿却疼痛难忍右胸刚动过二次手术,插着双管,右腿穿刺,唯一的左手布满了针眼,活动严重受阻,身体极其虚弱,她真真尝足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同样的病,同样的手术,人家15天左右就出院了(听说上海的医院只需要10来天,包括首次化疗),我妻子却住了26天医院!终于盼到了出院的日子医生开了出院单,我开着车欢天喜地接妻子回家出了医院大门,和所有的康复者一样,点燃了两千头的长鞭炮我在心里说,健康真好十月的阳光暖洋洋的,蓝天高高,白云飘飘,一路秋景赛春光转眼就到了家门口,离家一个月,门前的枇杷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枝丫里结满了啡色的花穗明年的枇杷果定是累累到家了!我又点燃一挂鞭炮,噼噼啪啪一阵响,满树的小鸟四野惊飞我对妻子说,让厄运炸飞,把健康留住这一天,我们俩个就在久违的院子里尽情地享受着阳光,享受着亲情,享受着天伦! 来不及放飞刚刚朗润一点的好心情,回家仅仅一天!第二天早上,妻子觉得左腿有些沉重并疼痛。
咨询主刀医生,回答说可能是活动少了如此说来没有大问题,且放宽心可是到晚上情况大不对头,妻子的左腿发肿,半夜时分肿的硬如瓦罐我觉得问题严重好容易捱过了七点钟,我迫不及待地联系主刀医生,告诉他妻子的症状里,主刀的医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回答说,可能是下肢静脉血栓,立即来医院我的头脑嗡的一声,像是要炸开以我浅薄的医学常识知道,下肢深静脉血栓处理不当是要死人的!就这样,妻子出院只回家住了一天,又回到了县医院,住进了骨科病区主刀医生态度很积极,立即诊疗,又请骨科的主任来会诊,虽然有些潦草果然是下肢静脉血栓,必须制动,否则有生命危险!本县医院条件有限不合适治疗,要我们立即转院并且同意我们投亲前去龙城治疗我都懵了,这不应了“祸不单行”的老话吗!就在准备调用救护车的时候,医生又向放射科做介入的医生求证,出乎意料的回答是可以在本院治疗,介入手术可以外请专家过来这时候我开始有点儿冷静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医院想推责任让你一走了事,途中出了什么事与他们无关这时候要我转院,不行我同意在本院治疗,请专家过来做介入手术于是,院方联系了南京某医院介入科的大夫,在 进院的第二天下午2:38 分在县医院ADS 室为我妻子做介入手术。
手术要求在下腔静脉里打入一个两万元左右的金属滤网,阻止下肢血栓向上流进肺管,或引起肺栓塞导致死亡!听了大夫的话,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叹息我妻子,不,我自己的运气在这虎年的末季究竟是咋么啦!情不自禁地想起鲁迅先生的诗句: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与大夫同来的有静脉滤网的推销商两万元的滤网也不知道什么样子!我大胆地问可否看看,医生和推销商都说,这是密封的,不宜看实物指着包装上的图案说就是这个了打进体内会通过影像看到的,云云还说滤网是公费报销的!要相信医生的话呀,我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说到这样了,你凭什么还要看实物算了吧,只当是看了一次皇帝的新衣!但在两天后账上就多出了19100元自费!医保办说滤网不在公费报销目录当中!介入科医生这时说他们也不知道,要我们自己去找关系解决!可能觉得这个玩笑开的大了些,医生主动用红处方冲了帐,我们在门诊交了19100元现金,医院只是加价100元过个账而已也罢也罢,钱是身外之物啊,生命毕竟最宝贵且一个癌症患者小命在医院的巨手里拿着,还想在乎什么吗!谁叫你生病来着!为什么别人吃五谷而无灾,认命吧,小子回过头来想,能救人生死的医用器械为何不在公费报销目录之中呢?答案显而易见。
推销商和医生联手,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患病者不能妄加猜测,更不敢怀疑医生救死扶伤的职业道德,那样的话,愈发自找烦恼,不利于身体健康但是,有一点疑问实在挥之不去,是什么原因导致我妻子患上深静脉血栓呢,是身体内在的循环必然,还是手术细节不到位引起的医源性后果?谁能给我答案! 妻子是家的大厦,大厦将倾,谁来为我遮风挡雨;妻子是丈夫的港湾,港湾缺口,我这条航船到哪里歇锚!妻子患病了,家里全乱了多年来,我是典型的家庭贵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网上览胜,书中觅友;不求闻达,修身自守可是,这样的闲适宁静不期被打破了我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间,围起了腰裙,挥动铁铲,听着油料在热锅里刺哩啪喇的声音,锅碗瓢盆交响曲对于我没有一丁点儿魅力我在洗衣机的蜂鸣音中看水流上下翻滚的水花,有点儿透明,但是,无论如何不敌妻子搓衣板的节奏的美妙天渐凉意,我对着满橱的衣被束手无策,一个冬天我就穿一件皮外套在人前背后心安理得地晃悠医院到家的路也就两千多米,转五个弯,守三个红绿灯,闭着眼也能开车连着六次化疗,半年不到,妻子已经在医院八进八出!化疗前后的痛苦,早已超出了妻子生理的承受度,而我的心理的痛楚则难以描述,这是无法与外人说道的。
我在尽力地回忆,妻子的一头秀发呢?那是年轻时代的影像,即使花白了卷发,也透着十分的成熟妻子的秋苹果色的脸颊在哪?那可是去年不久的色彩,为何转眼变成苍白,何事渥然丹者为槁木啊妻子轻捷的步履为何变得如此沉重啊!这是多么的陌生曾记否,这轻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