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的启蒙与林黛玉的叛逆.pdf

币 ‘ ! ! ! 贾雨村的启蒙与林黛玉的叛逆夏麟书关四平甘在以往 人们的思维模式里,贾雨村是一个集众恶于一身的封建官僚的反面典型,林黛玉则是 与贾宝玉共同走叛逆道路的新人形 象,二者毫无共 同之 处,绝 不能 相提并论但仔细推敲,贾雨村并非“恶 则 无往不 恶”的类型化人物∀参见拙作《穷通怪圈中封建士人的悲剧》一文,《北方论丛》#∃∃%年第&期∋,林黛玉也 不是“美则无一不美”的扁形人物,二人都是圆形的立体的艺术典型,用曹雪芹的美学观点说,都是“正 邪两赋”的典型人物况且,贾雨村又是林黛玉唯一的、最早的启蒙教师他的新质与旧质杂揉的思想性格不可能不对林黛玉产生深远的影响可以说,林黛玉身上的叛逆性 的新质思想性格元素,在贾雨村身上能找寻到的决不 只是蛛丝马 迹贾雨村与林黛玉的初识始交,是在他首次被罢官后,“担风袖月”、“游至维扬”之时,他“相托友力”,谋得 了林如海家的“西宾”职位,成了林黛玉的启蒙教师,这时林黛玉“年方五岁”因为林然时红楼梦学刊一九九一年第一辑玉“年又小,身体又极怯弱”,所以“工课不限多寡”这就给教者贾雨村以充分的自主权,从而也就使其教学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传统 的封建框框的束缚,而有了某种个性化的 主观色彩,这就使贾雨村的思想性格更多地渗透在教学内容与过程之中,因而给林黛玉以更大影响。

一载的 光 阴”后,林黛玉因母去世,“守丧尽 哀”,贾雨村“遂又将辞馆别图”,“林如海意欲令女守制读书,故又将他留下”这样,贾雨村就又继续担当林黛玉的授 业师一直到林黛玉守孝三年期满,“抛父进京都”之时,贾雨村又“依附黛玉而行”,送她进人了贾府,方才结束了授业之事,前后授业时间长达四年之久这时林黛玉 已经九岁了关于林黛玉初入贾府的年龄,历来颇多争议,主要有十三岁、十一岁、九岁、八 岁、六岁等几种说法彭昆仑运 用电脑来研究这个向题,“他们把这些说法都编码输入 电脑,经过逐条筛选,从一千四 百四十个‘窗口’中选出近百个作为‘优选窗口’,结 果发 现(‘六 岁论’有九十多个矛盾点无法通过)‘十三岁论’有七十多个矛盾点被阻隔,‘九岁论’基本上全部通过), ’’又岁论”和‘十一岁论’由于年序和他人年龄的相对逻辑有错误,缺乏研究价值 , ∀见宋志成《交叉研究解开∗红楼梦》之谜》一文,《科学画报》# ∃+ ,年第,期∋这条资料有力地证 明着,林黛玉入贾府时年方九岁,根据这条资料,我们可以说,贾雨村为林黛玉之师的时间,确有四年之久他初为“西宾”时,林黛玉还是个“聪明清秀”,未曾读书识字的孩童,而到终业时,林黛玉已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才华横溢的少女了。

在林黛玉性格形成期的这关键的四年时间里,贾雨村对她的思想性格的巨大而深远的影响是可想 而知的值得注意的是,在第十六 回林黛玉又由故乡返京时,正好贾雨村也“进京陛见”,且“又与林黛玉有师从之谊,故 同路作伴而来”,,叭贾雨村的启蒙与林黛玉的叛逆? ∃师生二人再次同舟共渡,前往京都这里作者绝非无意闲笔,而 是有意强调 二人师生情谊之密切虽然林黛玉已进贾府,师生关 系在形式上已结束,但师生的内在情谊并未断绝这一点,我们是不应该忽视 的就贾雨村 和林黛玉二 人的 相互印象和评价说,也颇耐 人寻味贾雨村对林黛玉的印象甚好,评价颇高他曾对冷子兴说(“我这女 学生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近日女子相同,度其母必 不凡,方得此 女可见,贾雨村十分赞赏林黛玉 这不 同流俗的个性由此赞语还 可推知,贾雨村在“传道、授业、解惑”的过程中,必会尽心教导这位得意门生,那么,他 对林黛玉思 想性格的影响也必定会大于一般的师生关系林黛玉和贾宝 玉 虽同属 走叛 逆道路 的新人,但相比之下,二人对贾雨村的看法却大不 相 同宝玉曾有过讨厌 贾雨 村的言行,而黛玉从不曾对其师有任何不敬之辞,这是发人深省的第八十二 回,宝玉痛斥八股文章是“讴功名眺饭 吃”之时,黛玉则说(“我们女孩儿家虽然不要 这个,但小时跟着你 们 雨村先 生念书,也曾看过。

内中也有近情近理 的,也有清微淡远 的那时候虽不大懂,也觉得好,不 可一概抹倒由此 可见,林黛玉此时还仍然念念不忘为其授业的“雨村先生”,贾雨村所传之道,所授之业,包括时尚之学,对她的影响是多么深 远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注重“天地 君亲师”对人的 制约与影响天地,可看作是人所生存的自然、社会环境就林黛 玉说,包括清代社会大环境−家庭环境和贾府大观园 这个小环境,这 是林黛玉思想性格形成的环境基础君对林黛玉只是一般 的间接影响而作为“亲”的父母,对她“爱如珍宝”、“假充养子, ’+勺宠爱,对她个性的形 成有一定的影响,但因其父母过早 亡故,所 以“亲”的影响也相对减弱 %红楼梦学刊一九九一年第一辑而作为启蒙之师的贾雨村对林黛玉的影响,便因此而 显得格外特殊所以说,我们要探寻林黛玉不拘礼法、清高孤傲的个性形成之源,也应从贾雨村这个启蒙老师的影响人手,方能探其壶奥我们先来看贾雨村的不 同流俗的个性(其一是不拘礼法贾雨村在困穷之中接受了甄士 隐“五十两 白银,并两套冬衣”的厚重资助之礼后,按常礼应择日起程,且临别 当道谢告辞,可贾雨村“收过银衣,不过 略谢一语,并不介意”,事后 赴京时也不面谢辞行,只是让和尚转达其语(“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

论者对贾雨村此举,多以道德评价角度斥责其见利忘义若换个角度看,这又何尝 不是其不拘礼法、不 同流俗 的性格表现呢.作官后,贾雨村的这种个性仍顽强 地表现 出来我 们从他上 司“寻了个 空隙,作成一本”的参语背后,就可见出其中底蕴(所谓“搜纂礼仪”,不正说明他 不拘 于现有礼法,想以自己卓绝特出才能越礼行事去创造政绩吗.而“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勘”等参语 的字里行间,不 也在显示着他欲在礼法之外作点事,不肯浑浑噩噩地按封建末世 的官场流俗混日子吗.从中正 可透视 出其身上所有的时代新质和打破陈腐习气的个性色彩贾雨村不拘礼法的个性还表现在爱情的追求上(当他见丫环娇杏 两次回头望他,“便自为这女子心中有意于他,便狂喜不尽”,将其作为 自己“风尘中之知已”此后,他不顾封建门第观念,不计共卑下的’∀环 出身,“自为是个知 己,便时刻放在心上”升官发达后,他 也未忘情变心,“乘夜只用 一乘小轿,便把娇杏”迎取过来,作为二房太太,半载后,又 不顾礼法,“将他扶侧作正/甸贾雨村的启蒙与林黛玉的叛逆# #室夫人了可见,在爱情的追求与实现中,他也能突破封建礼教与传统习俗,按自己的个性去追求真正的知 己,其中巳露 出近 代 爱情观的端倪。

在其 罢官又复职的过程 中,贾 雨村不拘礼法 的个性也充分地 敖现 出来按照封建礼法,被罢官就应安分 守己,老 老实实地承受君命的安排,“君 要 臣死,不得 不死”吗0可贾 雨村 则不 然,当他听 到“都中奏准起复旧员之信”,便 知东山再起的机遇 来 了,他不肯听从命运的摆布,守株待兔,而是抓住时机,充分 发挥自己的主 观能 动性去把握命运他利用 学生林黛玉的门路,求林如海 打点托人,终于如愿 以偿,谋得了称心 的高位,再次飞黄腾达 了若跳出单纯的道德评价的藩篱,我们从中不正可 以透视出他不扎礼法的自主意识吗.而安于命运、坐 以待毙的腐儒习性,自卑自弃、毫无作 为的奴性人 格,显然已退居 次 要地位了其二是恃才高傲这种性格体现在他 的诗 作之中( “玉 在医中求善价,钗于 奋内待时飞”,“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等诗句,均是他自信高傲性格的形象化外现初入官场时,他的这种性格充分地表现出来,“才干优长”、“恃才侮上”正是表现贾雨村恃才高傲性格的点睛 之笔这种性格自然会招来上上下下的反对,在“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与革职后“本府官员无 不喜悦”的鲜明对比中,正生动地说明着(在封建末世的衰颓风气中,才干优长者的不幸遭遇与孤寂冷落之态。

而罢官后与冷子兴的长篇谈话,更 是他 作为一代智者的警世之论,言为心声,其不 拘礼法、不随流俗、恃才高傲、富 有主见的个性,得 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贾雨村的这种 不拘礼法、恃才高傲的独特个性,与其原为“仕宦之族”,今为“掩赛穷儒”的身世密切相关,而林黛玉 与其师贾雨村相似的不拘礼法、请 高孤傲的个性,也是与其似幸运实凄凉的身? 1红楼梦学刊·一九九一年第一辑世密不可分的林黛玉虽 出身于“钟 黑之家”“书香之族”,但幼年失母,“哀痛过份”,2 − (父死后,她实际上落到了“父 母双亡,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 可悲境地从鼎盛时期的锦上 添花,‘到败落时期的备受冷漠,这种身世、境遇,林黛玉与贾雨村何其相似乃尔这也正是林黛玉 的性格、气质,能与其师贾雨村“心有灵犀一 点通”之处也正是在这种典型环境 中,林黛玉从 其师贾 雨村处 承继来 的不拘礼法、清高孤傲的性格、气质得以发 展成 熟应 当指出,贾雨村为林黛玉塾师之时,正是他被罢官之日,此 时贾雨村的心态与情绪可想而知从人的心 理变化规律而言,当其遭逢 打击之时,心态激烈动荡,情绪处于低 潮,而头脑 则格外清醒,对于现实 的认 识、不满和批判,往往也更深刻而 强烈。

此 时,贾雨 村思想性格中不拘礼法的因子往往最为活跃,也最易外溢,而 清高孤傲的性格 元素也因之而表现得最为明显,以借此来掩饰其处境之卑、遭遇之惨,以求得自我 心理上 的平衡可见,处于 此种境 遇 及心态 下的 贾雨村的思想情绪,必然会以加倍的 力量给性格形成期的林黛玉 以深刻影响这 是林黛玉之所 以形成不 拘礼法、清高孤傲的个性的原因之一,而这一关键之点,恰恰为论者所忽略在此拟对林黛玉的新质的 不 同流俗的个性稍加剖析,以与贾雨村的性格略加比较,加深对有关问题的认 识先看清高孤傲、尖刻好强,这是林黛玉思想性格 的一个突出特征初入贾府,她见“那些 小’3头 子们,亦多喜与 宝钗去顽”,因此,“心中便有些艳郁不忿之意, , ∀五回∋,这是其孤独感与争强好胜性格的最早表现李蟾蟾以问书要挟 宝玉,影响了宝黛的酒兴,黛玉便“咕味说(‘别 理那老货,咱们只管乐咱们 的’以至 李婚塘“又是急,又是 笑”说道(“真真这林姐儿,说出一句 话来,比刀子还尖, ’∀八贾雨村的启蒙与林黛玉的叛逆”回∋这 是黛玉在贾府初露锋芒,故令下人惊诧不已’∀环红玉 说她(“林姑娘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 又细 ∋ ∀二十七回∋这 代表了下人们对黛玉这方面性格的看法。

她虽寄人篱下,但她想说就说,要笑就笑,想哭就 哭,爱闹就闹,自有一种无所顾忌的反流俗精神宝玉邀她去看为贺宝钗生日请的戏,“黛玉冷笑道(‘你既这样说,你特叫一班戏来,拣我爱的唱给我看这会子犯不上跳着人借光儿问我’看戏时,宝玉盛赞宝钗“无书不知”,“喜的拍膝画圈”时,林黛玉 又刺他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 ’∀二十二 回∋这尖刻有力而又幽默双关的话 语中,既有对宝钗的争强,又有对宝玉的不满,即戏取语,恰到好处宝玉“将北静王所赠鹊鸽香串珍重取 出来,转赠黛玉”时,黛玉则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4我不要他遂掷而不取这是她清高孤傲、蔑视权贵性格的又一表现至尊至贵的王侯,她亦不屑一顾,视如粪土她平日“无事闷坐,不是愁眉,便是长叹,且好端端的 不知为了什么,常常的便自泪 道不干 5 ∀ 二十七回∋这正表现出其作为封建时代 的叛逆者,在“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箱剑严相逼”的环境中所产生的“恨无知音赏”的孤独寂寞之感这与贾雨村初人官场 时的孤独寂寞之感,有着一定的相通之处诗为心声,林黛玉笔下一系列诗句(“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等等,都是借花写 己,以花言志,是其不肯同流合污、保持孤傲刚强木性的宣言书。

班昭《女诫》规定(“苟不甘于卑,而欲自尊,不伏于弱,而欲自强,则 犯义 而非正 矣林黛玉这种不甘卑弱、高傲自强的思想性格,显然 是对传统封建礼法的叛逆再看其不拘礼法,任性而为的性格这表 现在各个方面(在爱情上,她不甘于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