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 孔雀东南飞》 中的焦母形象.doc
6页论《孔雀东南飞》中的焦母形象卢经龙摘要:《孔雀东南飞》是我国古代文学史上的一朵奇葩讲述了焦仲卿、刘兰芝之间感天动地的爱情悲剧诗中的焦母形象历来是人们争论不休的话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人们在谴责焦母的同时,也 对其寄予了深切的同情和理解我 们应该公正认识焦母这个复杂的人物形象,深刻分析她的内心世界关键词:孔雀东南飞 焦母 形象 人性《孔雀东南飞》是我国古代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叙事诗,也是最长的一部叙事诗最早见于南朝人徐陵的《玉台新咏》卷一,题为《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后人取古诗第一句命名《孔雀东南飞》与北朝时期的《木兰辞》并称“乐府双璧”,后又与唐朝韦庄的《秦妇吟》并称“乐府三绝”,是我国古代民间文学中一朵奇葩胡应麟评价《孔雀东南飞》“百代而下,当无继者”i[①]古诗讲述了焦仲卿、刘兰芝之间“感心动耳,荡气回肠”(曹丕语)的爱情故事,这是一曲灵魂深处的悲歌,千百年来感染了无数的文人墨客人们在为刘焦的悲剧感伤之余,也在思索造成他们悲剧命运的深层原因大多数人认为焦母、刘兄是造成焦、刘悲剧的直接原因,因此对焦母形象的讨论一度甚嚣尘上,各方观点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事实上,焦母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形象。
我们应该以客观的、公正的、发展的眼光去分析焦母的功过是非本文试从不同角度对焦母形象作肤浅的探索与分析一《孔雀东南飞》中对焦仲卿母亲形象的描写笔墨不多,却十分传神主要集中在两处:(1)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2)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聊聊数语,一个蛮横、霸道、泼辣、独断专行的封建家长跃然纸上对儿媳刘兰芝她是怀忿已久,必欲遣之而后快,甚至于要“速遣之”,可见刘兰芝在焦母的眼中已经一无是处,让她“忍无可忍”;对儿子焦仲卿她也是大发雌威,当焦仲卿长跪为刘兰芝求情时,她槌床大怒: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为刘兰芝说话,你难道不明白我早就对她忍无可忍了吗?作为母亲应该有的温和、慈爱荡然无存,其蛮横泼辣表现得淋漓尽致焦仲卿虽然百般告求,甚至誓言“永不复娶”也无法动摇她赶走刘兰芝的决心,甚至于在刘兰芝向焦母辞行时,她仍然“怒不止”,其性格中残忍的一面亦显露无疑作为一个曾经的官太太,一个自诩为官宦世家的人,其自身修养、礼节也不过如此相比之下,刘兰芝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
她与焦仲卿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诗中写道:“(刘兰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由此可见,刘兰芝即便称不上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也可以说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焦母说“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试想,在两千多年前的封建社会,儿媳在婆婆面前哪里还有一席之地,何况是焦府这样的官宦人家,就是借个胆子给刘兰芝我想她也不敢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从刘兰芝的自辩“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互相矛盾焦仲卿显然是婆媳矛盾冲突最有力的见证人事实若果真如焦母所言,恐怕焦仲卿也不会无动于衷,也就更不可能与刘兰芝相约“黄泉共为友”并“自挂东南枝”了刘兰芝是勤劳的“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如此辛勤的劳作焦母仍然置若罔闻,甚至“故嫌迟”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兰芝是美丽的腰若流纨素,身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这首诗经过后人的整理完善,流传至今,虽不免言过其辞,但刘兰芝的美丽也由此可见一斑不然也不会有“窈窕世无双”的县令第三郞,“娇逸未有婚”的太守第五郞相继登门求婚了刘兰芝是善良的在被遣送回家之前向焦母辞行时仍挂念“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
与小姑话别时仍叮嘱小姑“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对这样一个勤劳、美丽、善良的好儿媳横挑鼻子竖挑眼,无端指责,恶意刁难,必欲遣之而后快,这充分表现了焦母的专横、残忍、不近人情即便如此我们也要设身处地地去分析评判焦母她所处的社会环境毕竟是中国封建社会早期,尤其是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东汉,儒家经义中的“孝”充当着捍卫封建礼教,维护封建家长权威的坚实堤坝,所以焦母能用高压政策对待儿子儿媳从这个角度看,焦母是封建家长和封建礼教的化身,是她摧残了焦仲卿刘兰芝美满幸福的婚姻,扼杀了他们淳朴善良的天性但是谁又能说焦母不是封建礼教和封建思想的受害者呢?“中国女性在几千年的宗法制度历史中走的是一条幽暗的路,在漫长而强有力的男权文化审美机制中,母亲形象处于被言说、被叙述的被动的亚文化状态”ii[②]封建思想要求下的母亲应该是整天默默无闻,一生勤勤恳恳但焦母首先是一个人,一个女人,所以也应该有身为人的本性和身为女人的本性焦母其实是一个悲剧人物本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们却用圣母的标准去要求她,焦母就理所当然的成为我们批判的对象二我们在批判焦母的同时,有必要去认真分析焦母的心理内涵英国十九世纪演员叫麦克雷蒂说:“(理解人物,要)去测定性格的深度,去探寻他的潜在动机,去感受他的最细致的情绪变化,去了解隐藏在字面下的思想,从而把握住一个具有个性的人的内心的真髓”。
有学者认为,因刘兰芝不孕,所以焦母大发雌威将其赶走认为刘兰芝“十七为君妇”、“共事二三年”,早该生个一男半女,为焦家传宗接代在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iii[③]这种说法似乎有点道理根据古诗内容,结合我的判断,我认为这种观点值得商榷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果刘兰芝果真不孕,那这种事恐怕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了当地县令和太守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们为儿子求亲的行动足以证明“无子说”是毫无道理的中国古代妇女有“七去”说,即“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盗,去”iv[④] “七去”最不可饶恕的就是不顺父母,它排在第一位后来的《唐律疏义》、《大明律》等将离婚的理由列为“无子、淫佚、不顺父母、多言、盗窃、妒嫉、恶疾”此时虽然把“无子”排在第一位,但那已经是唐宋以后的事更何况当时社会的男子除正妻以外还可以纳妾,作为一夫一妻制度的补充妻若无子,丈夫可以纳妾补救,生子同样具有法定继承权,横竖都是焦家的后代,焦家的香火照样延续可见,无论从那个角度看,“无子说”都是站不住脚的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焦、刘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焦母不满意这桩婚事,因此赶走兰芝。
古代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焦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并娶了兰芝做媳妇,那就证明焦母也是认可这件事的因此“门户说”也不足为信我认为,唯一可能存在的理由就是焦母对儿子畸爱的一种近乎变态的心理在作祟著名学者钱钟书曾在《围城》里写道:“在西洋家庭里,丈母娘跟女婿间的争斗是至今保持的古风,我们中国家庭里,婆婆很媳妇的敌视,也不输于他们那样久远的历史”著名评论袁昌英在解释焦母心理和这悲剧发生的原因时说:“母亲辛辛苦苦、亲亲热热地一手把儿子抚养成人,一旦被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占去,心里总有点忿忿不平年纪大了或者性情恬淡的女人把这种痛苦默然吞下去了假使是年纪轻轻性情剧烈,而不幸又是寡妇的,那么焦仲卿与刘兰芝的悲剧就不免发生了”由此看来,焦母也许不是故意敌视兰芝的,她的心理具有普遍性,应该是一种无意识的状态焦母的心理状态或许可以用《寒夜》中汪母的话来描述:“我们寡妇的心,丈夫死后就全盘放在儿女身上,儿女就变成我们精神上的情人我们这颗孤寂的心,被媳妇由儿子身上挤出来,着实没地方安置少年寡妇则更加痛苦”v[⑤]焦仲卿便是焦母“精神上的情人”当焦仲卿另有所爱时,焦母的痛苦就在于渴望去爱又不能去爱,渴望被爱又不能被爱。
长期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焦母饱受感情上的折磨和煎熬,痛苦而不能自拔长此以往,人已不人因此,任凭刘兰芝再美丽、勤劳、温柔、善良,焦母也不会怜香惜玉,而是将其扫地出门了甚至于刘兰芝的优点在焦母看来反而成了她的缺点了这就是焦母对儿子的一种畸形的爱,也是焦母心理不健康的表现焦母最不愿意看的的就是焦仲卿、刘兰芝恩恩爱爱、亲密无间,偏偏这两个小冤家又爱的死去活来、难舍难分为儿子娶妻成家是封建道德对为人父母者的基本要求,焦母不得不这样做但是焦母内心最真实的意愿是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抚养成人的儿子投入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的怀抱的,即使这个女人是儿子最爱的人所以,当焦仲卿发誓“终老不复娶”时,焦母大怒的并不是儿子不娶别的女人了,而是焦仲卿“助妇语”人性的弱点,心理的变态是焦母所作所为的直接诱因,也是造成焦、刘悲剧的根本原因难怪有人感叹“为什么女人跟女人总玩不到一块去呢”三 虽然焦母是造成焦、刘悲剧的始作俑者,她的专横,她的泼辣,她的一意孤行的形象早已定格在无数读者的的心中,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的是焦母又是一个血肉丰满的复杂的人物形象,在她身上同样闪烁这人性的光辉故事发生在那样的年代里,焦仲卿是一个文弱书生,深受封建思想的束缚,面对母亲和刘兰芝之间激烈的矛盾冲突,一边是至爱,一边是至亲,他无法取舍。
他的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死当他听到兰芝宁死不愿再婚的消息后,向焦母言明“故作不良计”,故事情节发生了喜剧性的变化,由子求母变为母求子了我们再看此时的焦母是泪如雨下,这真切地表现了一位母亲对儿子的真挚的、发自肺腑的爱诗中没有写焦、刘殉情后两家人的悲痛之情,但是毫无疑问,焦母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悔不当初《采菽堂古诗选》里写道“两家闻二人之死,仓皇悲恸,必有一番情事”此时焦母的苦哀、无奈、绝望又有谁人知晓?家破人亡,大事去矣,一切纷争再无任何意义,于是“两家求合葬”一个“求”字又蕴含了焦母多少难以言说的心底波澜啊!这时候的焦母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可悲的母亲我们在谴责她的同时,难道不应该给予其一点人性的关怀吗?综上所述,我们不能否认焦母是封建礼教和封建家长的代表,不能否认是焦母摧残了焦、刘幸福的婚姻,但更应该深入分析焦母复杂的内心世界,认清造成焦、刘悲剧的复杂性,认清焦母形象的复杂性注释:[①]胡应麟:《诗薮》,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年版[②]杨爱芹:《母亲形象的错位与异化》,齐鲁学刊,2004 年第 5 期,第 144——146页[③]《孟子• 离娄上》。
[④]《大戴礼记•本命》 [⑤].巴金:《寒夜》,台海出版社,1999 年第一版参考文献:1.罗宗强、陈洪:《中国古代文学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年2.徐中玉、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年版3.杨爱芹:《 母亲形象的错位与异化》,齐鲁学刊,2004 年第 5 期4.钱 穆:《 中国文化史导论》,商务印书馆,1994 年版5.阎立钦:《 语文教育学引论》,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 年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