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语言层面的感受与品味.doc
12页第二章 语言层面的感受与品味—-授 课教案第一节 字句、音节与神气一、音节(音韵、节奏)与意味的关系文学的意蕴、意味弥漫充溢于作品各艺术因素之中,弥漫充溢于各艺术因素的有机组合之中,弥漫充溢于作品整体之中总之,意味无处不在只要你善于感受,打开作品,意味就会散发着迷人的馨香扑面而来对作品意味之感受与体验,可以从作品整体切入,可以从艺术各具体因素切入本书最先选择的切入角度是文学的音乐因素——音韵与节奏(古人合而称之为音节) 汉语是最具有音乐美的语种汉语的音乐美产生于汉字的单音节性(即一字一音)以及固定的声调一字一音,这一特点便于经过组织形成特定的格律如在格律谨严的近体诗中,诗人通过字数相等的分行和句式中有规律的停顿而产生节奏感其次,汉字的每一音节,从音素上说,有声母和韵母;从声调上说,有四声的变化(即“平” “上” “去” “入” ,适应格律的需要,第一声叫做“平” ,其余三声叫做“仄”)这些声调不仅音高不同,而且在音长及滑动方式上也有差异第一声相对来说比较长一些,并保持同样音高;其它三声则相对短一些正像它们的名称所指的那样,音高上滑、下滑或者急收诗人在创作时,运用平仄起伏的音调变化和交替出现的韵脚,造成特定的音节,传达出特定的神韵,特有的意味。
二、从音节入手把握作品意味怎样把握文学作品的神韵、意味呢?首先可以从作品语言层面的音节入手古人认为,特定的语言音节能传达出特定的神韵、意味(古人称之为“神气”) ,二者之间有紧密的内在联系如清人刘大櫆就说过:“神气者,文之最精处也;音节者,文之稍粗处也;字句者,文之最粗处也……盖音节者,神气之迹也;字句者,音节之矩也神气不可见,于音节见之;音节无可准,以字句准之 ”(《中国历代文论选》第 3 册第 434 页—435 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总之,刘氏把“文”分为三个层次,最深最微妙的是“神气”(内容), “神气”无形,藏之于“音节”(内形式), “音节”亦无形,藏之于“字句”(外形式) 这三个层次(神气——音节——字句) ,用现代理论术语表述即:审美场 ——语流场——语义场这是从创作角度讲从欣赏角度讲顺序正相反:字句(语义场)——音节(语流场)——神气(审美场) 那么,要把握“神气”必须从“字句”体现的“音节”入手三、音节的艺术功能刘大櫆的思路对我们的文学欣赏富有启发性以下我们就来看看音节在具体作品中的艺术功能音节的艺术功能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好听,给读者一种生理——心理上的愉悦感。
如《诗经》中著名的《周南·芣苢》: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撷之从意义角度看,全诗 12 句所叙写的只是妇女采罘苡的一个简单的劳动过程,其实用不了那么罗嗦但诗人不惜文字,用轻快的节奏,不厌其烦,反复咏唱,结果唱着悦耳动听读者只觉得其优美宜人,而不觉其罗嗦利用节奏和韵律产生一种愉快的效果,这在民歌和儿歌中体现得更为充分例如:一个小孩儿写大字,写、写、写不了;了、了、了不起;起、起、起不来;来、来、来上学;学、学、学文化;画、画、画图画;图、图、图书馆;管、管、管不着;着、着、着火啦;火、火、火车头;打你一个大背儿头这是一首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童谣,从意蕴上看没有什么“意思” ,只是一些儿童生活内容和日常生活现象的粘连组合,不讲逻辑,不合事理,但童趣盎然,朗朗上口,儿童一读就会,过“口”不忘没有别的原因,只为韵脚清晰响亮(上下句重复一个同音字押韵) ,节奏鲜明夸张,符合儿童心理,念起来顺口,好听,能让儿童激动,兴奋,摇头晃脑,乐此不疲这首童谣的“妙处”全在音乐性上,其“趣味”来自音节的组合音乐因素的艺术作用在这里得到了充分显现。
其二,帮助传情达意,增强作品的艺术表现效果这里又可分为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帮助写景叙事,使意境更加鲜明、生动、形象例如,杜甫的《登高》中的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萧萧下” ,借着“萧萧”叠字和“萧” “下”双声的声音,摹写出漫天落叶飘飘而下的声势;“滚滚来” ,摹写出长江波涛奔腾流泻的气势写景状物如闻其声,如在目前李煜词《玉楼春》的结尾: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两句是讲李后主夜阑舞罢,回归寝宫的时候,不让侍从点燃蜡烛,他要骑马静静地欣赏一下皎洁的月色末句的“待” 、 “踏” 、 “蹄”都是舌头音,这样不仅在意思上说出马蹄踏地的事实,而且也让人似乎听到了马蹄在洒满月光的路上得得踏过的声言,抑扬顿挫,清晰逼真前面所引《诗经》中的《周南·芣苢》 ,不仅优美动听,而且使人从轻快的节奏、声音中仿佛看到了妇女采癗眀时动作的轻盈,情绪的欢快,心中幻出劳动场面清人方玉润说读了这首诗, “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旷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忽断忽续”(《诗经原始 》) 现代诗的声律更加自由、灵活,因而更有利于写景状物,渲染意境如我国现代诗人徐志摩的一首小诗《沪杭车中》:匆匆匆! 催催催!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艳色的田野,艳色的秋景,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催催催! 是车轮还是光阴 ?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这首诗以匆促紧凑的节奏模仿车轮的滚动行进,韵律轻快流畅而错落有致,描摹出飘忽流逝的意象,使人恍然如置身于飞驰向前的列车上,使人真切形象地感受到匆促流逝的时间的脚步声。
王蒙的小说《春之声》中有这样一段对满载旅客的列车的描写:“赶上!赶上! 不管有多么艰难哞,哞,哞,快点开,快点开,快开,快开,快,快,快,车轮的声音从低沉的三拍一小节变成两拍一小节,最后变成高亢的呼号了 ”这段文字的节奏模拟了火车加速行进的节奏,暗示了社会生活也正在加快节奏迅跑第二个方面,帮助传达感情,强化作品的情绪基调韦庄有一首词《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里讲的是一个青年女子春游时春心萌发,她心里想,如果能够找到一个理想的对象,情愿许身于他,决不后悔 “妾拟……”一句,不但字面上表达了坚决的意志,而且“妾”“将” “嫁”都是舌头与牙齿的声音,是很有力量发出来的,给人很有决心的感觉这里声音也代表了一种坚决的意志 (参见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第 83 页,岳麓书社,1989)李煜词《清平乐》写离愁,其结尾句“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两个六字句,每两个字一个顿挫念起来一波三折,写尽缠绵宛转之致他的《虞美人》后两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句七字一句九字,两个长句语势流转奔放,滔滔不绝,不可遏止,恰到好处地渲染出悲愁如春江之水奔放流泻,滚滚长流。
试将此两个长句改为节奏短促的短句(如,问君愁几何,恰似春水流) ,就很难表现出愁如春水奔流不息之意味再如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末两句:“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前句末五字和后句末七字,接连不断用仄声字,节奏上又快又窄又急,再加上“呜,呼,突,兀,屋,吾,庐,独,足”等字音韵上重重相叠,造成了如泣如诉,如呼如哭,真诚感人的艺术效果李白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开头两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既不写“楼” ,也不写“别” ,而是陡起壁立,直抒郁结而且采用长达十一字的特长句式和顿挫有致的节奏,生动形象地传达出诗人内心深广的郁结和忧愤,以及一触即发,发则浩浩荡荡,不可抑止的心理状态诗歌如此,散文小说亦如此鲁迅先生精研古典文学,他把骈文、近体诗的平仄互换、虚实相对的人为声律之美,和散文的“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的自然音节之妙,经过融化运用到他的作品之中声调的抑扬帮助了文思的顿挫,也体现出风格的沉郁;这种三位一体的表现方法是鲁迅小说的一个特点如《在酒楼上》:觉得北方固不是我的旧乡,但南来又只能算一个客子,无论那边的干雪怎样纷飞,这里的柔雪又怎样的依恋,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几个子句的最末一个字(“乡、子、飞、恋 ”)平仄互换,在朗诵的时候,就会感到它的琅然上口试把“客子”改为“客人” ,把“依恋”改为“晶莹” ,就顿然失去声调的抑扬之美失却了这种抑扬,在声音上有些漂浮(因为都改为平声字了) ,影响得连原来所体现的感情也似乎不够深沉了再如《伤逝》的起句: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四个子句短语的煞尾处也构成“仄、平、平、仄”的格律 “悔恨”和“悲哀”不容颠倒,“子君”和“自己”不能互易变换一下,就读不响句中“悔恨”的激厉昂扬和“悲哀”的迂徐低沉,充分表达出抑扬顿挫的极致,真是“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参见傅庚生《文艺赏鉴论丛》第 119—120 页,东风文艺出版社,1963)四、音节有独立的审美价值文学作品中的节奏和韵律,有独立的审美价值梁启超在谈到李商隐的诗歌时说过,李商隐的许多诗歌很难懂,但即使不懂它的内容,当你反复念着时,那节奏和声律也使你陶醉,觉得诗写得很美他曾举李商隐的《锦瑟》 、 《碧城》 、 《燕台》等为例说:“这些诗,他讲的什么事,我理会不着;拆开一句一句的叫我解释,我连文义也解不出来,但我觉得它美,读起来令我精神上得到一种新鲜的愉快。
”(《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 ,见《饮冰室合集·文集》第 13 册)也正因为如此,在文学作品朗诵会上,许多操不同语言的各国听众聚在一起,即使听不懂朗诵的内容,也可以从朗诵者的声音、节奏、语气及表情动作中感受到某种精神意味,受到情绪的感染与冲击,从而获得审美的愉快文学作品的节奏韵律(尤其是声调的平仄变化 )是很专门的知识,非专业工作者不能有准确的分辨另外,古典作品,尤其是诗歌富于吟唱性,古人(无论是诗人或读者) 对诗的平仄音律当然就相当敏感现代诗的吟唱性相对减弱而更倾向思考性(小说、散文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今天的读者,尤其是非专业的广大文学爱好者对平仄变化等已经不大重视,当然也就谈不上敏感这当然可以理解,可以谅解——要求读者都懂平仄音律不太实际,因而也不必过于苛求但无论如何,如果想深入鉴赏语言艺术,尤其是古典诗歌艺术,懂一些音律知识是很有必要的第二节 字词的暗含意味一、字词的两种含义字词的意义一般包含两个方面:字面义和暗含义字面义是字词的直接意思,一般在字典上有明确的解释和界说暗含义一般是指字词的引申、双关、比喻、象征、上下文隐含的暗示等联想意味文学作品的语言是艺术语言,它与一般文章(如科学论著、通讯报道、产品说明书等)所用的实用语言的最大不同在于,实用语言要求准确,一般只用字面义,而文学语言除运用字面义外还特别注意运用暗含义。
字词的暗含义具有丰富的情感信息,往往难以简单明确的解释或非此即彼式的界定,因此需要读者仔细体验品味二、字词的暗含意味举例蒋韵的散文《记性》 ,写闺女儿是个敏感的孩子,有特别好的记性——不满两岁就能背出童话《快乐王子》 ,会讲很多故事;也有特别好的忘性——永远记不住老师布置的作业闺女儿完全无意识地在企图保护一个纯净、纯粹、毫不功利的孩提世界,保护一个透彻的,大人永不能深入其中的浑沌在这篇散文中,作者对女儿的称谓不是“女儿” ,也不是“闺女”,而是“闺女儿” 从这一称谓我们读出了女儿的娇小,聪明,伶俐,天真,稚气,稚嫩,有灵性儿;读出了女儿在妈妈心中的价值和地位——心肝儿,宝贝儿,乖乖,娇娇……总之是读出了无限丰厚、无限温馨、无限亲昵的母女之情一个词读得让人心动 “闺女儿”比“女儿” ,比“闺女” ,只是多了一个字,然而所多出的,难道仅只是一个字?再如唐人严维的诗《丹阳送韦参军》:丹阳郭里送行舟,一别心知两地秋日晚江南望江北,寒鸦飞尽水悠悠,这首七绝抒写的是传统题材:送别;传达的是常见情感:离情别绪诗中用字选词十分精当,无不蕴含暗示着浓浓的情感意味第二句中“秋”字,其字面义是指自然时序中的一个季节,别无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