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味”的美学进程分析.doc
10页味”的美学进程分析“味” 的美学进程分析第一节“味”的先期发展中国古代文艺美学范畴大抵从哲学、伦理范畴演化而来或直接借用哲学、伦理范畴,而后两者又多取式于自然和人事ldquo;味”即如此在先秦文化典籍中,“味” 常常与“声”、“ 色”并举,作为天地本原“气” 的表征之一,指代可以为人的口、鼻等器官所感知的有形物质,以及人在这种物质刺激下所产生的感觉如《左传•昭公元年》中有“天生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声,征为五色”;《老子•十二章》中有“五色令人目盲,五声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rdquo;到后来,它开始指向虚化的“道”、礼仪制度、政治伦理等如 《老子•十二章》说“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庄子•天运》中也有“故譬三皇五帝之礼仪法度,其犹柑梨橘柚耶?其味相反,而皆可于口”的说法以口、鼻等接触型器官去感知缺乏物质形态的人类精神思维的产物,这种认识方式的产生原因在于,中国古人认为,无形的精神世界也是可以感知的,这个感官称为“心”。
《荀子•解蔽》说:“人何以知道?曰:心心何以知?曰:虚壹而静rdquo;又《荀子•天论》说:“耳、目、口、鼻、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夫是之谓天官,心居中虚以治天官,夫是之谓天君rdquo;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心”官不仅可以感知形而上的“道”,而且还可以驾驭其他生理器官所获知的“ 味”、“声”、“色”至于它们各自带来的愉悦感究竟有何区别,人们似乎并未去分析、厘定,因而没有很明确的认识如孔子在齐国欣赏尽善尽美的《韶》乐,“三月不知肉味”,潜意识中似乎认为生理快感不及联系着复杂社会内容的精神性愉悦但到了孟子那里,两者又被等同起来:“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rdquo;[4](告子上)正是这种对生理快感与精神愉悦模糊的混同,以及“味”所体现的生存需要高于一切的原则,以“ 味”指向或评价伦理、政治、宗教等精神意识形态才成了话语体系中的必然。
到了汉代,“味”已经成为一种超越感官的精神活动,具有领略、体会、钻研之意,“言”、“事”、“道” 等都成为“ 味”的对象ldquo;使人味言然后闻者,其得言也少rdquo; (贾谊《新书》 )“安贫乐潜,味道守真rdquo; (班固《答宾戏》 )“言了于事,则事味于心rdquo; (王充《论衡•自纪》 )“ 委命供己,味道之腴 ” (蔡邕《辞郡辟书》 )可以看出,“味” 实际上是一个包含“认知”和“ 体知”两种思维模式的时间过程,如同口舌慢慢咀嚼、研磨食物获取到“精妙微纤”的感受那样,心灵“ 虚壹而静”体会对象所获取的意义也是多层次、多方面的以“味” 事为例对于在生活中所经历的事情,人既可以回忆,也可以思考回忆是对过去事情的重新体验,而思考则将事件背后所隐藏的背景、意义与内容显现出来,两者相结合,就能够产生多重的意义。
回忆也好,思考也好,都是在时间中展开的心理过程,因此需要细细体味而且,在“味”的过程中,主体尽可能地凸显对象中隐藏的各种可能性,甚至主观地丰富与扩充对象在这里,我们多少可以看到汉人的“味”中充溢着一种强烈的对伦理精神和道德力量的信仰所谓“味道之腴”、“味道守真 ”意味着体悟儒道已是其安身立命的根本,“味”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种生存方式当然,早在春秋时期老子就已经提出“味无味”的哲学命题 “无味” 即“ 道”,“ 淡”是它的特征,虽“ 平淡”,却内涵着无限可能、难以穷尽、无法言说的深邃意义要探知如此深邃的“道” ,就只有靠心灵去体味ldquo; 味”于是包含了对宇宙形态、规律的体认以及对宇宙本质神秘的心灵体验,或亦可认为一种生存方式但这在先秦时期毕竟还不是普遍现象,不似汉代那样广泛地出现于精神领域从指向物质到指向精神,从对饮食的单纯表达走向对人生的复杂层面的体认,“味”在先秦两汉时期得到了重要的发展。
它虽然主要局限于哲学、道德、政治意味浓厚的精神活动范围内,还未发展成一个文艺美学概念或范畴,但是意义十分重大首先,心灵体味的认知方式对我国古代审美活动产生了深刻影响重感觉、重内视成为中国人审美的出发点人们往往在个人化的理解基础上对对象作了浑然的把握,以求得心态的自适平和明谢榛的《四溟诗话》中说“熟味唐诗,其枢机自见矣rdquo;“ 熟味”就是着意对诗歌作整体、经验式的把握其次,这一时期对“味”的阐述中隐含了不少规定性因素,如“味道之腴”的“ 腴”,“ 淡乎其无味”的“淡 ”、“无味”,“ 和如羹焉”的“和”等尽管它们不一定是针对文艺审美而言的,但影响很大,后来都成了“味”审美内涵的一部分如清代张实居认为,“ 若学陶、丰、韦、柳等诗,则当于平淡中求真味”[5],把“淡”作为诗歌审美的一个标准第三,从这一时期起,人们对“味” 的使用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直接以“ 味”来说明人或事物的某些特质。
尤其是西汉王褒的《洞箫赋》中的“味”已经开始具有了美学性质,在“味” 的美学历程中是开拓性的它不仅直接以“味”论美感,而且还揭示了 “哀” 的情感与醇厚的内容对于美感产生所起的作用,指出美感的特征是“醰醰” 之味,其意义尤为深远第二节魏晋文学背景下的“味” 说王褒论“ 箫乐” 以“ 味”作评,已属文艺美学范围但这在西汉时期还并不多见,到魏晋时期,“味”与审美的联系开始走向深化,以“味” 评文艺的情形渐渐普遍:“ 窃见所作典论及诸赋颂,逸句斓然,沈思泉涌,华藻云浮,听之忘味,奉读无倦rdquo;“然咸归太子巍巍之美,叙述清风,言之有味,听者欢欣,忘日之夕rdquo; (卞兰《赞述太子赋并上赋表》 )“若夫巡狩浩颂,所以敷陈主德,二京南都,所以赞美几辇者,与雅颂争流,英英乎其有味与?” (夏侯湛《张平子碑》 )“或清虚以婉约,每去烦而除滥,阙大羹之遗味,同朱弦之清汜,虽一唱而三叹,固既雅而不滥。
rdquo; (陆机《文赋》 )“读卿歌赋序咏,音声皆有清味rdquo; (桓玄《与袁宜都书论啸》 )从上述引文中,我们可以得知,此时“味” 虽然还未成为一个专门的批评概念,但毫无疑问,它已与一定的美学思想相连首先,这些文字的批评对象主要是当时颇为流行的赋颂陆机《文赋》之“文” 无疑包含“ 赋” 这一主要文体;又依程章灿所言:“魏晋南北朝的箴、铭、诔……等文体中,全用或参用赋体的不在少数,则视为赋体可”[6] (P12) ,因此《典论》之类也可归于赋体这从卞兰所谓的“典论及诸赋颂,逸句斓然” 也可见出赋具备颂的功能,所以引文中多赋颂并称曹丕曾解释说:“赋者,言事类之所附也,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也,故作者不虚其辞,受者必当其实rdquo;[7]因此,文章或通篇铺陈事物、显露博学之才,或处处褒扬王政、“敷陈主德” 就其形式而言,赋不仅“ 逸句斓然”、“华藻云浮”,修辞极尽夸饰之能事,且多以四、五言为体,杂以六言,风格接近“颂” 的典雅、庄重、古奥。
可见赋颂名二而实一既然是以“味”来评赋颂, “味” 自然也就包含了对其审美特征的评价和描述其次,讽读方式将赋的声韵美尽情地展现了出来ldquo;味”是在主体心灵完全投入,各种感官全方位调动的条件下产生的文学活动就本质而言是一种言语活动,中国诗文尤其讲求韵偶,其美感特征在很大程度上要靠讽读来实现而铃木虎雄认为 “其为韵文形式之赋,则似兼以事物铺陈与口诵二义而得名者”[8](P1) ,赋中的丽辞华藻赏心悦目,音韵琅琅上口,声调抑扬顿挫,加之魏晋作文尚情主气以及排比铺陈手法的运用,文章富有气势这样,鉴赏者讽读起来,如同飨用了美食佳肴,口舌生香,味觉、视觉与听觉三者之间常常构成了通感,使人获得了极大的享受名之以“味”, 评之以“味” ,形象而自然再次, “味”的产生既不完全取决于对象,也不单纯依赖于主体,而是一种主客体回环交换后的“发生”夏侯湛评价的“ 英英乎”固然表明了赋颂本身的美是“ 味”产生的前提,但它的实现却要依靠主体的“耽味”、“ 叙述清风”。
设若没有这样的主体行为,“言之有味”的美学效应恐难产生ldquo;味”不是静止的瞬间的感受,而是经过持续的回复体验的结果在某种意义上说,它是言语在时间绵延中滋生出来的、挥之不去而又无以名状的浑沌感觉可以说“味”是时间性的 “味” 作为美学范畴在当时与文艺审美结合如此紧密,与魏晋初期文坛创作的两个现象有直接关系其一是赋颂创作的热潮魏晋文人对赋体创作青睐有加曹植曾说“余少而好赋,其所尚也,雅好慷慨,所著繁多rdquo;[9]曹丕不仅将长期被视为小道的赋摆到了很高的位置,大力提倡赋颂创作,还特别指出赋的艺术特征:“诗赋欲丽” 曹氏兄弟的态度,既代表了当时文人的创作心境,也对赋颂文学的盛行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从建安开始,赋进一步得到重视,并成为了魏晋南北朝最重要的文体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