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历史与演义:周瑜的赤壁火攻属于吴人虚构.docx
24页历史与演义:周瑜的赤壁火攻属于吴人虚构 一,“赤壁之战”的历史演变《三国志演义》以战争描写着称後世明人评价《三国志演义》,向有“据正史,采小说,证文辞,通好尚,非俗非虚,易观易入”的褒誉,清儒章学诚归结为“七实三虚”之说,遂成定谳,而为後世文学史、小说史乐于引用其间偶有争议,亦仅限于《三国志》与《三国志演义》文史之异同,而鲜有谈及其中的“三虚”,是否另有素材来源的问题本篇另辟蹊径,探讨《三国志演义》中的“实中之虚”与“虚中之实”,以见其增益部分中的宋元事实,似未有专门拈出此节者故冒昧成文,并就教于海内外君子赤壁之战”是《三国志演义》的重要情节之一,不仅因为它是直接构成“三国鼎立”的要素,而且直接描述在毛宗岗120回本中占据了8回之多事实上从三国故事形成以来,有关“赤壁之战”的诗歌便不绝如缕,如盛唐李白“二龙争战决雌雄,赤壁楼船扫地空烈火张天照云海,周瑜于此破曹公君去沧江望澄碧,鲸鲵唐突留馀迹一一书来报故人,我欲因之壮心魄如晚唐胡曾“烈火西焚魏帝旗,周郎开国虎争时交兵不假挥长剑,已挫英雄百万师一直到苏轼着名词作《念奴娇•赤壁》及前後《赤壁赋》破曹英雄都锁定在周瑜身上戏剧囿于舞台及脚色限定,很难直接表现战役全景,故元杂剧有《隔江斗智》,专门描述诸葛亮与周瑜既联合又相互算计的曲折过程,间接表现了“赤壁之战”的设谋、实施和胜利,把戏曲从矛盾中塑造人物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转为後世小说承袭发展。
《三国志》中雍容大度的周瑜形象亦因此改塑,作为诸葛亮智高一筹的陪衬,变成小肚鸡肠,嫉贤妒能的典型而明人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则发挥了小说叙事不受三维空间局限的特长,以大段篇幅,反复穿插,全景视野描写的“赤壁之战”,遂成中国小说史上最成功的战争描写最近有人统计,毛本《三国志演义》中有关“赤壁之战”的描述文字共约37,900字,“其中的故事绝大部分为虚构”,故称“赤壁之战——《三国演义》中虚构故事为最多”洵非虚言,也顺理成章成为本篇论述的中心但“赤壁之战”到底被虚构到了什么程度,尤其是其核心情节是否符合史实,前贤也曾论及,如钱锺书论及《孟德新书》时,以为:“《三国演义》写赤壁之战,黄盖苦肉计诈降,周瑜佯醉骗蒋干,皆使曹操堕术中;征之《三国志•吴书•周瑜传》,黄盖诈降而无苦肉计,蒋干作说客而无被骗事《演义》所增诡计,中外古兵书皆尝举似《孙子•用间》篇:‘内间者,因其官人而信之’,何延锡注引李雄鞭扑泰见血,使谲罗尚,尚信之,即《演义》第四六回周瑜之挞黄盖;又‘反间,因其敌间而用之’,萧世諴注谓‘敌使人来候我,我佯不知而示以虚事’,即《演义》第四五回周瑜之赚蒋干所论甚是只是关于《三国志演义》增益谋略“诡计“,远非此端。
试举一例,这就是《三国志演义》小说描述的经典战役“赤壁之战”,与宋金元水军在长江与崖门四次水上战略决战的比较,以窥其馀二,史实辨疑:从《三国志》到《资治通鉴》1,《三国志》的矛盾记叙首先的问题是:以三国时代的的造船技术和系泊水平,是否能够在长江中游形成後人从《三国志》传述的大规模战略决战?我们不妨回溯一下史籍的记述《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一》比较简略:“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憙救合肥权闻憙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不但讳言失败,更未提及“火攻”致败,而是归于战役“不利”之後的“大疫”可以理解王粲《英雄记》言:“曹公赤壁之役,行至云梦大泽中,遇大雾,迷失道也绝口不提烧船之事又《江表传》:“周瑜破魏军,曹公复书与权曰:赤壁之役,值有疾疫孤烧船自退,横使周瑜虚得此名还说是曹操自烧其船裴松之于此节注言:“《山阳公载记》曰: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众军既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
’备寻亦放火,而无所及孙盛《异同》评曰:按《吴志》,刘备先破公军,然後权攻合肥,而此记云权先攻合肥,後有赤壁之事二者不同,《吴志》为是可知早在南朝,策划并实施赤壁“火攻”的所有权人究竟是刘备还是周瑜,已经发生了疑问且“放火”不仅限于江面,还有追及陆上之说尽管孙盛挑出的逻辑矛盾,导致後世《吴志》作为信史之价值上升,但也不能回避“刘备先破公军”问题《蜀书•先主传》亦言:“曹公以江陵有军实,恐先主据之,乃释辎重,轻军到襄阳闻先主已过,曹公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及于当阳之长坂先主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曹公大获其人众辎重先主斜趋汉津,适与羽船会,得济沔,遇表长子江夏太守琦众万馀人,与俱到夏口先主遣诸葛亮自结于孙权,权遣周瑜、程普等水军数万,与先主并力,与曹公战于赤壁,大破之,焚其舟船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追到南郡,时又疾疫,北军多死,曹公引归增加了刘备等人先“大破其军”,然後再“焚其舟船”的细节,复以适值“大疫”,才击退曹军的而《吴书•吴主传第二》则言:“是时曹公新得表众,形势甚盛,诸议者皆望风畏惧,多劝权迎之惟瑜、肃执拒之议,意与权同瑜、普为左右督,各领万人,与备俱进,遇于赤壁,大破曹公军。
公烧其馀船引退,士卒饥疫,死者大半从文字上看,失利以後“烧其馀船以退”的还非刘备,而是曹操自己只是在《吴书•周瑜传》中描述到曹操的“结船为阵”,和联军攻势的“以风助火”,细节也比较详尽:“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然观操军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实以薪草,膏油灌其中,裹以帷幕,上建牙旗,先书报曹公,欺以欲降又豫备走舸,各系大船後,因引次俱前曹公军吏士皆延颈观望,指言盖降盖放诸船,同时发火时风盛猛,悉延烧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军遂败退,还保南郡说得最热闹的其实是裴氏为《周瑜传》加注的《江表传》:“至战日,盖先取轻利舰十舫,载燥荻枯柴积其中,灌以鱼膏,赤幔覆之,建旌旗龙幡於舰上时东南风急,因以十舰最着前,中江举帆,盖举火白诸校,使众兵齐声大叫曰:‘降焉!’操军人皆出营立观去北军二里馀,同时发火,火烈风猛,往船如箭,飞埃绝烂,烧尽北船,延及岸边营柴瑜等率轻锐寻继其後,雷鼓大进,北军大坏,曹公退走不知为何,与其引用曹操致周瑜书的说法颇有矛盾2,吴、魏当时“鼓吹曲”的描述此外,《周瑜传》的说法也只是孤证。
即便同书《黄盖传》中,也仅以“随周瑜拒曹公于赤壁,建策火攻,语在瑜传”敷衍道之,而未言及其它,即是一疑沈约所撰《宋书•乐志四》裒集有“吴鼓吹曲”十二篇,其中涉及周瑜参与“赤壁之战”的歌辞为:“《乌林》者,言曹操既破荆州,从流东下,欲来争锋大皇帝命将周瑜逆击之于乌林而破走也汉曲有《上之回》,此篇当之曹操北伐,拔柳城乘胜席卷,遂南征刘氏不睦,八郡震惊众既降,操屠荆舟车十万,扬风声议者狐疑,虑无成赖我大皇,发圣明虎臣雄烈,周与程破操乌林,显章功名亦未提及“诈降”、“火攻”等关键情节从证据价值来看,这首歌辞系赤壁之战胜利後的“当时鼓吹”,创作时间无疑早于陈寿志传甚至《吴书》的写作年代,而该歌辞的收存者沈约的实际年代,亦与为《三国志》作注的裴松之先後踵接结合前引《三国志》魏、蜀、吴主各传记叙,即面对同时或稍前之四项基本一致之史料记载,《吴书•周瑜传》的描述是否真实,就很值得质疑了3,王粲《英雄记》的记载至于周瑜“火烧赤壁”的真实情景为何,亲身参与过“赤壁之战”的王粲在《英雄记》中两段平实叙述,或许可以帮助我们解开这个历史之谜:“周瑜领江夏,曹操欲从赤壁渡江南,无船,乘簰从汉水下,住浦口未即渡,瑜夜密使轻舡、走舸百所艘,艘有五十人移棹,人持炬火,火燃则移船走去,去复还烧者。
须臾烧数千簰,火大起,光上照天,操夜去曹军至江上,欲从赤壁渡江,无舡,作竹椑使部曲乘之,从汉水来下,出大江,注浦口,未即渡,周瑜又夜密使轻舡、走舸百艘烧椑,操乃夜走也即是说,曹军所乘只是木筏而周瑜则是采取夜袭方式,遣船烧簰,使曹军欲渡不能这种说法仍然有“火攻”事实,但与《魏书》、《蜀书》及《吴书•吴主传》记述相去不远,惟与《周瑜传》描述大相径庭从证据学的观念上看,王粲所记似乎亦稍胜一筹但《周瑜传》所载之“黄盖诈降”、“结船为阵”、“东南风急”相继成为“火攻”要素,也是这一场“以弱敌强”的战役发生戏剧性转变的关键,因而为历代史学家、文学家珍爱,辗转相沿,成为定说的故而杜牧赋诗,特意标举“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深宫锁二乔请注意,杜牧此诗作于晚唐,已与李商隐“或谑张飞胡,或笑邓艾吃”所述三国人物故事以传说形式流行民间的时代相同现今史学界多以为历史上的“赤壁之战”,发生在湖北蒲圻市北约38公里的长江南岸而《英雄记》所载因有“从汉水下”、“从汉水来下”之语,被认为是支持“黄冈赤壁”说的,因而为唐後学人诗家所不取揆诸情理,曹军既不习水战,当然不会选择水面宽阔的地带,进行战略决战的《三国志》虽然成于陈寿一人之手,但是三方的资料却来源有自。
正是因为陈寿尊重了各方资料所载,而没有用《魏书》的正统观念统摄其它,所以受到後世史家的称赞,号为“良史”但推想《三国志》关于“赤壁之战”说法何以会出现这样的歧异,或者与《吴书》好以“眩言”自大有关比如南下曹军的数量,《吴书•吴主传二》叙及赤壁战事时,裴注有言:“《江表传》载《曹公与权书》曰:‘近者奉辞伐罪,旄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权得书以示群臣,莫不相震失色这里的“水军八十万”开始谈及决战可能的规模问题,也是三国小说戏剧铺张之由头复引《江表传》注《周瑜传》:“及会罢之夜,瑜请见曰:‘诸人徒见操书,言水步八十万,而各恐慑,不复料其虚实,便开此议,甚无谓也今以实校之,彼所将中国人,不过十五六万,且军已久疲,所得表众,亦极七八万耳,尚怀狐疑’” 等于自释其疑但由于话分两头,令人无所适从如结合前述《乌林》曲中“舟车十万”之说,实与刘孙联军的实力差别不大又曹操荆州之争征伐的主要敌人,本为刘备,除了前引《三国志》诸说之外,还可以由《宋书•乐四》裒集的“魏鼓吹曲”《平南荆》觇之,其辞云:“南荆何辽辽,江汉独不清菁茅久不贡,王师赫南征刘琮据襄阳,贼备屯樊城六军庐新野,金鼓震天庭。
刘子面缚至,武皇许其成许与其成,抚其民陶陶江汉间,普为大魏臣大魏臣,向风思自新思自新,齐功古人在昔虞与唐,大魏得与均多选忠义士,为喉唇天下一定,万世无风尘注曰:“汉第八曲《上陵》,今第八曲《平南荆》,言曹公南平荆州也明确指出此役敌人实为刘琮与“贼备”,而非孙权比照前引《魏书》、《蜀书》及裴注所引《山阳公载记》,也都是写刘备正面接敌,而《吴书•吴主传二》亦止写“瑜、普为左右督,各领万人,与备俱进,遇于赤壁,大破曹公军可知引发荆州归属问题的“赤壁之战”,是曹、刘互以为正面对手,孙吴不过是偏师突袭而已吴鼓吹曲《乌林》中则述“虎臣雄烈,周与程破操乌林,显章功名”,不再提及刘备这或许是与他们强烈的自尊心有关吴人载记每好“眩言”,夸大其词,笔者曾在《〈乐府诗集〉所辑〈关背德〉〈通荆门〉看三国历史上的荆州之争》中“蜀疑其眩”一节有所分析,不赘我疑心《周瑜传》描述的“赤壁之战”,实际上是吴人争功,以塞实“借荆州”之说,为日後偷袭关羽造成借口而编造出来的或者换一种说法,这条资料其实是三国历史虚构化、故事化的起始,甚至迳称为三国故事“小说化”的发端,亦无不可4,王濬楼船下益州由唐人所撰《晋书》对于王浚伐吴的记载看来,《周瑜传》的有关“赤壁之战”的描述也值得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