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目的论对亚里士多德《诗学》中摹仿说的解读.docx
8页基于目的论对亚里士多德《诗学》中“摹仿”说的解读 摘 要: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指出“悲剧是要对一段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进行摹仿”,从这一定义出发,以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學》《物理学》等哲学著作中所体现的目的论思想为基础,从“完整”“行动”“摹仿”这三个关键词入手,对《诗学》中的“摹仿”说进行新的解读从而借助目的论的视角,纠正“摹仿”说的常见误读,加深学界对亚里士多德美学观念的理解关键词:亚里士多德;目的论;诗学;摹仿说亚里士多德的《诗学》是西方第一部最重要的文艺理论著作[1],主要研究对象是悲剧和史诗,在研究悲剧时所提出的诸多理论,对于诗学乃至美学来说都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分别将悲剧定义为“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2]36和“对一个完整而具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2]41摹仿”说是亚里士多德悲剧理论的核心,回答了文学作品的本体论问题目的论是研究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思想的一条重要脉络在目的论发展史上,亚里士多德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从古希腊自然哲学家到柏拉图,目的论开始显现并确立,柏拉图通过“理念”作为万物产生和变化的外在目的,初步展现了目的论的基本特征;到了亚里士多德,建立了具有自然的、神学的、内在的、个体的等诸多特征的目的论思想。
从此以后,无论是中世纪神学,还是康德、黑格尔,无一不是对亚里士多德目的论特征的继承和超越在以往的研究中,对亚氏“四因说”及其目的论思想的讨论、《诗学》中“摹仿”说的研究以及将亚氏的形而上学思想与悲剧理论结合所进行的研究等成果十分丰富但借助目的论视角重新审视亚里士多德《诗学》中的“摹仿”说思想,在国内的研究中较为少见,仍需要更细致的分析和讨论本文先简要分析亚里士多德目的论思想的建构方式及主要特点,再分别对悲剧定义中的“完整”“行动”“摹仿”等概念背后所体现的目的论的思想进行分析,从而为理解亚里士多德《诗学》中的“摹仿”说,提供一种基于其“形而上学”思想更为深刻的解释一、亚里士多德目的论的建构及特点亚里士多德的目的论思想主要集中在《物理学》和《形而上学》两本著作中从自然哲学到形而上学,搭建起了亚里士多德思想体系的“骨架”,为其在诗学、生物学、认识论、逻辑学、政治学、伦理学等其他具体领域的思想提供了支撑从探索本原开始,亚里士多德为其本体论预设了一个起点,并由此展开生命的过程作为一位自然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十分注重个体的、感性的事物的主动性,开始寻求事物内在的生长动力和个体生命力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首先提出,必须先明白每一件事物“为什么”,要在生与灭的问题以及每种自然变化的问题上去把握它们基本的原因之后,才能认识事物。
而后在《物理学》和《形而上学》中先后提出四因说:形式因、质料因、动力因和目的因,以解释事物产生和变化的原因,从何而来,为什么,起点在何处而形式因、动力因、目的因常常可以并论,因为形式和目的是同一的并且都是运动变化的根源,故而“四因说”又归结为“二因说”,即质料与形式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作为具体感性的事物,形式不是在本体之外的,而是潜存于事物之中,从而又引出了“潜能与实现”的关系,将事物的运动看作是事物实现的过程,也就是事物存在的整个过程形式作为关键性的、引领性的要素内在于本体,也就是作为“目的”内在于本体,特别是个别的实体之内,作为生命体构建和生长的基本要素由此,亚里士多德构建了一套目的论的理论体系在这个过程中,有三个关键点一)起于对本原的探索——自然哲学的预设从《物理学》的相关论述中可以看出,亚里士多德以自然界的生长变化为起点构建理论,首先有一个预设,即事物的生灭但凡探索本原,就必定预设世界有一个起点,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再奔向某处一旦开端与自身产生分裂和位移,就必然有运动和变化产生,会有运动变化的动力和方向——四因说的产生,必然是在此预设基础之上的亚里士多德以自然哲学的视角来看待整个世界,将“制作”的模式套用在事物之上,因而其理论的走向和结构必然如此。
也就是说,亚里士多德的本体论和本原学说的范畴表,是在提出“本原”问题的时候,就确定了的其理论的展开,不仅是向上和向远处延伸,也是向源头的追溯和向事物内部的探索基于这种必然性,在此意义上,应该将目的论看作一种探索世间万物的原因与原理的科学知识,而不是简单将其等同于神学唯心主义或拟人化的自然观他所探索的不是静止的、外在的目的,也不能只理解为无止境的运动和变化本身基于探索本原问题而产生的目的论,必然是有头、有尾、有方向、有运动及使之运动等一系列要素具有规律的实现过程二)从四因到二因——形式与质料的二分与统一四因是有关“为什么”的四种观点,也是从不同角度来回答本原问题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对四因的界定如下:(1)于没有运动变化的对象,就是指“形式”……或(2)指的是引起运动变化的根源……(3)为了什么目的……或(4)与产生的事物,则是指质料[3]60而在《形而上学》中则写道:……这些都是各样事物所由造成的原因这些,有的是底层(例如部分)〈物因〉,有的则为怎是(如全体、综合与通式)〈本因〉一般的作者,如种子、医师、建议人,当是一切致动或致静的原因,〈动因〉末一类原因是一切事物所企向的终极与本善;为有此故,世间万物都有了目的而各各努力以致自身于至善〈极因〉。
[4]96如果仅是四种原因割裂地、拼盘式地叠加在一起,就远远没有达到相应的系统性和理论高度亚里士多德将四因分为两个阵营,实则将形式、目的和动力之间的关系编织起来,作为推动的、指引性的、抽象的、彼岸的一方,与质料形成对立,在对立中,运动和变化有了立身之所与此同时,运动和变化又作为一种中间关系将对立的双方凝聚在一起,使之共同成为一个实体(而非某一方面单独作为实体的基础),使存在在某种程度上与这种关系(也就是运动本身)产生对等和绑定而就“潜能”与“实现”这一对概念来说,运动就是潜能的实现过程,是潜能事物作为能动者的实现,运动的时间就是潜能作为潜能者实现的时间[3]71潜能和实现作为事物的两种极端状态,都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在这两种状态之间的整个实现过程,也就是运动,才可能是事物本身可以说,亚里士多德的这种从四分到二分的理论,一方面,超越了柏拉图只承认“理念”世界而强行割裂类似“形式”和“质料”的二元对立,使形式与质料(或者说物质与精神)对立而统一;另一方面,也可以把亚里士多德的理论看作是对二元对立传统的巩固正如美国实用主义美学家杜威在《艺术即经验》中所总结的那样:“在哲学思想史的早期……形式被当作某种内在东西,当作一物由于宇宙的形而上学结构而具有的本质。
[5]这就使二元对立关系重获新生的改革,增添了这种二分传统的合法性并使之在思想史上稳固地沿袭下去三)目的论中的双线与多义——目的因、目的论与上帝亚里士多德理论中关于目的的阐述,始终是双线的、矛盾的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目的具有动态和静态两种存在方式,即“四因说”中作为终极的目的因与作为万物生长和存在方式的目的论,二者不可完全混同作为生命追寻的内在至善,目的因是静态的,是固定在彼岸,等待着事物的初始状态去接近的终极状态(定限)而作为万物生长和存在的方式,目的论是整个生命运动本身,包含了从生到死的整个旅途它重在强调某种观念目的是规定事物存在、发展及其相互关系的原因和根据,有某种先在的方向和规则指引着事物的运动变化过程以及整个机制其二,“自然”与“上帝”两种类型的目的,代表了个体与整体两种角度的终极一方面,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对“自然”有三种解释:“每一个自身内具有运动变化根源的事物所具有的直接基础资料”[3]45“自身内具有运动根源的事物的形状或者形式”[3]45和“导致自然的过程,即产生”[3]46,并论证了“自然是一种原因,并且就是目的因”[3]65在《形而上学》中,谈论本体时也曾谈道:“任何‘普遍性名词皆不可能称为一个本体,每一事物的本体其第一要义就在它的个别性。
[4]169-170均强调事物个体的、内在的原因,强调个体的能动性和生命力,在个体内部构建本体和追求终极的力量另一方面,“纯粹的目的因”作为“上帝”被认为是“第一推动力”和“不动的推动者”,是至善、终极、一切生长原则的来源,是纯粹的形式,也是一切生长过程的起始推动力其三,虽然在“上帝”这一点上,亚里士多德的“神”类似于柏拉图的外在目的论提法,但二者是不同的在《形而上学》第十二卷中写道:“神是一个至善而永生的实是,所以生命与无尽延续以至于永恒的时空需属于神[4]248“在感觉事物以外有一个永恒、不动变,而独立的本体[4]249这是在探求运动的起始力量时提出的解决方式尽管这里的“上帝”是运动的第一推动力和趋向“至善”的终点,但这并非是外在于自然界的一种指引力量,而是自然本身所用以自我实现的内在生命力,根本还是出自个体生命的生长能量而柏拉图通过“理念”所设终极目的,是外在于自然界的绝对精神力量,以一种超越性的方式来对个体产生作用从以上三点来看,从“四因说”的开端、区分、聚合出发,亚氏目的论思想内部的矛盾被逐渐揭示出来,同时其轮廓和特点也逐渐清晰总之,在亚里士多德的目的论中,可以说实现了存在与运动、整体与部分、理念与现实、形式与目的、过程和终点、动态与静态等多层次的统一。
从探索世界本原开始提出“四因说”,到运动变化,乃至追求至善之目的,抑或从自然目的论到形而上学目的论,其目的论都形成了完整的逻辑链条这两个特点使亚里士多德的本体论与目的论不仅是其自身理论强有力的核心,向四周大幅度地扩散出许多自然科学、美学等方面的理论思考;另一方面,也向后人提供了一种系统化的思维方式同时,准确理解亚里士多德的目的论思想,应当对其著作中谈及的“目的因”“上帝”“目的”等概念所指涉的内容进行辨析,避免产生外在的、静态的和抽象的误读二、对《诗学》中“摹仿”说的目的论解读在这样的理论背景下,《诗学》中对悲剧的定义也值得从目的论角度进一步挖掘一)“完整”:有头有尾活的东西在《诗学》第七章开头,亚里士多德写道: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所谓“完整”,指事之有头、有身、有尾所谓“头”,指事之不必然上承他事,但自然引起他事发生者;所谓“尾”,恰与此相反,指事之必按照必然律或常规自然的上承某事者,但无他事继其后;所谓“身”,指事之承前启后者所以结构完美的布局不能随便起讫,而必须遵照此处所说的方法[2]41史诗也是如此:史诗的情节也应像悲剧的情节那样,按照戏剧的原则安排,环绕着一个整一的行动,有头、有身、有尾,这样它才能像一个完整的活东西,给我们一种它特别能给的快感。
[2]96所谓“有头、有身、有尾”者,是一种动物性的比喻,将文学作品的各部分比作动物身体的各部分这一定义或者说这个比喻有两个关键的点:一是在两个明确的起讫点之间,將此物与他物分开,作为一个自足的整体;二是内部有一定的长度或者空间,成为一条生命线,线上的点都以一种生命的规则有序地安排,相互连接并相互作用,从而成为“活的”类似杜威在《艺术即经验》中的思路:首先是经验,然后上升为一个经验,然后是一个“活的经验”——所谓完整,不仅强调“一个”,更强调“活的”而所谓活,就是按照生物的、生命的存在方式而存在,按照一定的顺序生灭悲剧的“生命”在于其内部情节、行动等的变化和发展在《诗学》第十八章中,亚里士多德将悲剧分“结”和“解”两部分:剧外事件,往往再配搭一些剧内事件,构成“结”,其余的事件构成“解”所谓“结”,指故事的开图至情势转入顺境〈或逆境〉之前最好一景之间的部分;所谓“解”,指转变的开头至剧尾之前的部分[6]这种二分强调了整体内部的变化起伏,类似于所谓的“起承转合”,无论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的线条,其上的每个点必然是有区别的,这样构成的线条才是有长度的一个整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