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史铁生作品中“我”的观念.doc
5页论史铁生作品中“我”的观念2010 年 12 月 30 日下午 16 点,独自在家中工作的史铁生突发脑溢血,被送往医院抢救无效,于次日凌晨 3 点 46分去世就在去世前,自称“职业是生病、写作仅是业余” 的他仍在写作一部名为《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的作品史铁生很早就开始尝试用电脑写作,据这篇作品的 Word 文档属性显示,最后修改时间为:2010 年 12 月 30 日,9:35:58①随着史铁生的离去,这一长篇随笔已永远地成为未竟之作这并非是一部全新的作品,其中很多重要的论题已在史铁生的其他作品中出现,带有重新打开的性质而值得注意的是,关于“我” 与“世界”的关系,关于具体的、特指意义上的我与抽象的、泛指意义上的“我” 的关系等等论题,在《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里得到了更为具体、更为深入的辨析 对“我” 与“世界”之关系问题的探讨,在史铁生不同时期的写作中是一个反复出现的问题,实际上构成了史铁生精神世界的基础史铁生作品中的“我” ,通常始于史铁生本人,但又不局限于他自身这是在处理、思考“人” 与“世界”的关系问题,只不过在史铁生看来,只要谈到人的问题,便不可避免地要转换为“我” 。
在《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 》当中,史铁生也写到:“小时候我常想:我为什么偏偏要出生在这儿,而不是别处?很多年后我才找到答案:一个人只能出生在一个地方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出生在这儿呢?因为每个人都自称为‘我’ ,我使得我所在的地方成为‘这儿’ ”②这既是从人称角度来肯定“ 我”的优先性,又隐含着对人之存在特性的揭示:“人的存在总是‘我的存在’ ,亦即人的存在具有个体的唯一性,不可重复和替代 ”③ 史铁生对个体现象的理解,很多时候就是围绕着“我”的观念而展开的,并且这些观念具有稳定性,并非日日新时时新我们不妨对他作品中“我” 的观念进行一个梳理,借此来理解史铁生精神世界的特色以及他对个体现象的独特认知 一、 有限之在:“我” 的“原罪” 在史铁生的作品中, “我” 在生存论上的优先性和在人称上的优先性是不可分割的正因为个体在生存论上具有唯一性和优先性, “我 ”作为第一人称才得以永远地存在 “我”在生存论上的优先性和第一人称在指代上的优先性,则是因为“我” 的存在是一种有限之在 “我”并非全知全能,从出生开始,就被投入到某种处境或局限当中这种有限性,构成了“我 ”生存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
早在 1980 年代中期,尤其是在写作《山顶上的传说》《我之舞》等作品时,史铁生就开始清醒地意识到“人的存在总是‘我的存在’ ”,并且“ 我”的存在总是一种有限之在对有限性的发现、确认与确证,则与史铁生遭遇残疾不无关系病患会突出个人存在的局限与限制,史铁生最初便是从自身作为残疾人的遭遇中看到人之存在是一种有限之在的1987 年,史铁生写下了题为《原罪・宿命》的中篇小说它也可以看作是两个互有关联的短篇,其一是《原罪》 ,其二是《宿命》 《原罪》的主角叫十叔,是一个残疾人比之于史铁生的双腿残疾,十叔的境况更为不堪他脖子以下全不能动,从脖子一直到脚全都动不了,头也不能动除了睁眼闭眼、张嘴闭嘴、呼气吸气,十叔难以有其他动作十叔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活着十叔居住的房子内挂满了镜子借助众多的镜子,十叔可以看到外在世界的一些事物:墙头上的野草,墙边的大片灰压压的屋顶,几棵老树,远处那一座白色的楼房和一片天空这便是十叔所能看见的全部事物十叔所受到的视域限制是很大的,他只能从那个狭窄的窗口捕捉外在世界的信息然而,在那几个喜欢听十叔讲故事的小孩子看来,十叔永远有讲不完的故事对于生活经验非常贫乏的十叔来说,这些故事的形成,都是以上述这些有限的事物为基础加以想象来完成的。
即便是身患残疾,作为一个人类个体,十叔仍然不可避免地要追问存在的意义并试图通过行动来赋予个人的生命以意义在肉身的行动极度受阻的情形下,十叔对意义的确认主要是通过以下方式来完成:竭尽全力地与外在世界建立联系 “对于十叔,无所谓昼夜,他反正是躺着,什么时候睡着了便是夜,醒了就在镜子里看他的世界,世界还通过那小窗送给他各种声音……”④这种种的看与听,是十叔与世界保持联系并试图建立他个人的“世界” 的重要方式小说里还写到,十叔很希望叙述者“我” 和阿夏、阿冬等人来听他讲故事,讲神话――他需要听众,需要他者来参与、建立他的意义世界十叔还通过想象来建立自己的梦想小说里写到,他有一天听到一个人唱歌,声音非常响亮,便设想他是个高个子, “是歌唱家也是运动员” 在对他的生活展开构想时,十叔忍不住移情,设想那就是他自己的生活本来是该说“可他轻轻一跳,连头都能碰着篮筐” ,十叔却说成了“可我轻轻一跳,连头都能碰着篮筐 ”“他” 与“我”,仅是一字之差,却泄露了十叔内心隐秘的梦想他实际上是在设想自己的人生,希望“我” 也能拥有强健的体魄,希望“我 ”的行动也可以不受限制,希望“我”也可以满世界地闯荡这是十叔这个“我” 的梦想。
小说里还写到,后来有人帮十叔做了一辆车,让十叔有机会外出并看见那个歌者那个被十叔想象成既“是歌唱家也是运动员 ”的人,其实是一个沿街讨吃的瞎子这一度让十叔的梦想破灭,变得十分沮丧他最终却还是尝试通过别的方式来重建活着的信心,积聚生存下去的勇气 史铁生把这个故事命名为“原罪” ,其用意不难想见:存在的有限性,是人生下来就有的只要是人,就不可避免地是一�N 有限之在这种源初性和普遍性,才使得有限性成为“原罪 ” 《原罪》这篇小说的主人公被设定为一个残疾人,但这种原罪实际上在身体健全的人身上也必然存在1990年,史铁生又写下了《第一人称》 ,正是意在以小说的形式探讨个体意义上的“我” 的存在特质 《第一人称》里的“我” 有一年秋天分到了一套远离市区的房子,在二十一层第一次去看房子时, “我” 在院子里遇到了一个女孩 “我走过去向她打听这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座楼,我觉得我的声音并不是很低她抬起头,像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又恢复到原来的姿势,垂目望着树荫中秋阳洒落的变幻不定的光点,那光景仿佛我已经不存在了我站在那儿稍稍等了一会儿,听见她喃喃地说:‘顺其自然’声音很轻,但一字一顿很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