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津广仁堂故事.doc
14页广仁堂十年廖锡光 天津广仁堂(老百姓也称之为寡妇堂)是专门收贫苦的寡妇、孤女的一慈善机构,在旧天津也可称得上是颇为知名的地方自清末李鸿章主持创办,至1949年天津解放后撤消,前后经历约七十余年仅,似应在天津史上留下一些痕迹但堂内生活情况鲜为外人所知,仅就个人记忆略述一二,以留踪影 我于1938年8月,日寇侵占天津后一年,因寡母一人抚养五个孩子,生活无着,无奈经人介绍随母进了广仁堂,直到1949年天津解放后出堂,前后共在堂中十一年之久今将堂中情况所述为下:概 况 广仁堂座落在现南开区西南城角今天津市儿童福利院内原南开区五马路及广开二纬路并不通到西南角,南开五马路只通到今南开一纬路由西南城角往南,沿现在五马路是一条宽敞胡同,穿过一条横胡同通过怀仁里,迎面一个牌坊,过牌坊为一通道,中间座南就是广仁堂大门,进大门为一方院,西边为传达室,旁有一小门,过小门即为正院大门内方院南为中门,过中门又为一小院,东通东跨院,西通正院,正院是一大方院,院中十字走道,每角各有丁香及刺梅每到春暖花开,丁香素色,香气扑鼻;刺梅黄花族锦,煞是好看院内北房五间,为堂董(即堂长)办公之处东西两侧各为一长廊直通后院,与后院大门相连接。
正院南是大殿的后廊,东西两头各有房一间房,为职员办公之处正院东西中间各一门,各为一跨院,东跨院北通中门,院内一溜南北房,东头南房是开水房,余存杂物,北房为工友等人居住之所西跨院有北房三间为医务室,有中西医各一人;西医练习生两人,做打针、拿药的工作医生负责为院内节妇,孩子们看病,堂内有堂董一人,姓蔡,负责全堂管理;科长一人姓宋,职员若干人大殿两旁又各有一跨院西边门内是一个小院,门内南北房各一间,为采买工友住处;院内有两间北房,为职员所居小院两边一个小厦子,内一门门上有刻匾一方,上刻“敬节所”三字,通称“西所”所内即为节妇(寡妇)及女孩和十二岁以下的男孩居住的地方门内为一南北长外院,西面又有四个东西向的院落,每院内有十间北房(每间约九平方米),即为节妇有及女孩和12岁以下男孩居住之地四号院还住着管理太太,恤女(即孤女)及经友,另有一部分南房,其中一大间有自来水而为全院打水的地方,外院东面尚有一跨院及东房数间跨院内北房三间,一明两暗,两里间各住一户节妇管理太太三人,各称程太太,方太太,刘太太 大殿东跨院为“教养所”,系一基督教徒带领十余名女孩生活笔者在广仁堂十一年竟未进去过一次,只在门口探望过,院内一溜北房,房前花木笼葱,很是幽静,只早晚传出祈祷及忏悔的喊叫声。
大殿面向南,其中不知供奉何神?殿前又是一个大院,即后院东西配殿各三间东房放杂物,西房为饭厅,即大学生(为堂内节妇对出所大男孩的通称)由家中取饭后到此用餐之地院中间有一亭,亭内立一石碑,上刻建堂始末,院南是一个大门,长年不开,门廊东西各一间房,闲置无用这大概才是原来的正门大门两旁为长廊尽头东头又是一个小跨院,院内三间北房,为采购工友住处,西房两间为里外间,空闲无用,后为我们几个大学生就业后占住,一住就是五年院东一门也为“敬节所”通称“东所” 东所内为两进大院,各有南北房十余间,即为节妇,管理人员及女工友住所院西有一夹道,内有两三个小院也为节妇住所管理太太一姓盛,一姓吴 大殿院西南角上有一角门,进角门又是一个极大的院落,即广仁堂初级小学进角门有两间小房,为学校工友(兼花把式)住处房南有一自水管,下放一大缸,半卧地内房后为一南北跑道,北起大殿院南门,南头到校院南墙,尽头处又是一个城门似的大门,终年不开角门西拐为一大教堂,再往西为一溜房子,是教员宿舍,备课室,校长室再往西是两大间学生宿舍,各有二十平方米,即为十二岁以上男孩之房对面又一大间教室,往东又有两间教室各房屋均有走廊相连教室前面中有一亭子,亭下有十字走道,各与一大圆形相连。
北侧走道两边夹着两行柏树,园形走道内四面为花畦,种些什样景、菊花之类草花宿舍西为盥洗室,再西为厕所,院墙西院墙中间有一小土山,站在土山上即能看见西边的广开大街一带院南墙外为贩卖木料的商店,隔一条马路即是原蓄水池,也叫四方坑,是城里排泄雨水的地方跑道东为一跳远的沙坑,再往东南为一兰球场,球场东一小片杂树林,东南角上一个小门,为堂内死人棺木出堂之门 广仁堂自创办后即由江苏、浙江、安徽三省同乡会维持;广仁堂自有房地产出租,租金即做为日常经费广仁堂门前的怀仁里、亲仁里、广仁里均为该堂的财产堂内专门设有收租人员听堂内婶子大娘们说,早期的节妇、孤女(堂内称恤女)均在堂内工厂做工,有织布等手工活,吃大锅饭、另发衣服、鞋、袜等,亦即食宿生老病死均由堂内负责前面提到的有开水房的东跨院即是原来的伙房,以后才改为每人发一定的生活费1938年时大人每月四元十二岁以下儿童每人两元)由各户自行起伙吃饭,另外每隔几年给生布匹、棉花等,这样不花房租,衣食有了着落,在1938年以前,艰苦生活还是能勉强度日的 在清朝末年的封建社会提倡夫死妇守节如再婚反而会被人耻笑,所以广仁堂收养寡妇,以鼓励守节者然而也并非所有死了丈夫的女人都甘心守节的。
天津老字号范永和的东家死了,他的一个妾即因其家属不愿她再嫁就被强迫送进了广仁堂守节,直到死去尽管守节是一种封建意识,压迫妇女的行为,但广仁堂在救济社会上生活困难的寡母孤儿方面也起到一定作用比起当时妇女救济院还是强多了但也并非所有生活困难的孤儿寡母均可进堂,如想进堂还相当困难,没有一定的社会关系是进不了广仁堂的当然堂内可容力量有限也是一个原因 敬节所生活 敬节所内基本上量屋一户,母子同居一室,极少数人口少者两户一屋,谓之“并户”各家自己起伙,如同住在外面的大杂院一般东、西两所各有四十多户,由管理太太负责管理敬节所大门正日上锁,外人尤其是男人,根本不许入内,就是自己家十二岁以上男孩子也是如此每个所各有管理太太二三人东所是盛、吴两位太太,西所是程、方、刘三位太太她们负责监督各户不得喧哗、打架节妇不得出所门口一步西所的方太太十分历害,孩子们稍有吵闹,非打即骂,最爱骂孩子是:“你妈妈打野(野妓的意思)去啦,没人管的东西其余太太们则均不甚历害节妇如确有事需外出,则须先向管理太太请假,获准后,由一位女工友陪同外出,同去同归如需在外住宿也须由女工友陪同实际上女工友在本市有家属,她们平时也很难回家,因此给她点钱,她也就自行回家团聚去了,约定时间一同回堂也就完了。
节妇们日常生活用品每所各有两名工友负责采买敬节所大门旁有一窗口,窗口内有个一米来高的大木园筒一面开口可以转动,大家称之为转筒,节妇们买东西即由转筒把钱及所需买的物品告诉工友,工友即负责买来,仍由转筒递入,每日上下午各一次四十多户的油盐酱酷,针头线脑也真难为他们记得住,还极少发生错误十二岁以上男孩如想取饭或其他衣物也只能由转筒传递活生生一家被转筒分开,我每忆及此,往往不禁潜然泪下,亲友们来访,男性的也在此会见,女性亲友则需禀告太太获准后方可由女工友开门进所 所内节妇们大都以某婶互称;极少数人在堂年久、年长者称为娘;恤女则称某姐我家住在西所2号院第九间院内十间房共有十一户,平时各户互相来往也如在外面住同院一般,来往较密切的,夏天两家共生一煤炉,以节省煤钱用水洗衣则去四号院水房打水,与我母亲最好的两家直到现在还互相来往外面有亲友的可以不时补助一些钱物,或揽些外活来做,以贴补生活上的不足 每到春节,年三十晚及正月初一所门一夜一日不上锁,外人可随意出入,但节妇们则仍不准出所门一步大男孩即可在所内与家人团聚一日夜孩子们也可在所内燃花炮等我则多半给各户写春联、福字、贴吊钱虽然不象外面那样多,但花花绿绿倒也满热闹。
夜里守岁,谁也舍不得这一年一次的聚首,没有人睡觉,午夜一过即挨门挨户或去两所同学等家相互拜年 1939年天津闹水灾我因年纪较大,学生宿舍无床位,故暂寄住在堂兄家我们不放心不知堂里怎样了,只听说堂里地势高,未进水,便想去看看我住东门里,出东门沿马路到东南角,一过马棚胡同便有水了,到东南角水已没膝;南门地势较高,沿南马路走到南门又没有水了,我堂兄在南门一个商店买了二十斤米及一些成菜,走到西南角水己齐胸,一下马路进胡同,水己齐颈,把米顶在头上,慢慢走到广仁堂,到了牌坊有一条道小埝,过牌坊就没水了到了堂内把米送进去,问了问才知四周居民因堂里地势高,不少人到堂里躲水堂里蒸了些馒头,又买了些咸菜发给难民因正值暑假, 这项工作就由学生宿舍的大学生们来做发完了有剩余就拿所里给各户分了,暂时解决一些困难一个月后水退去才渐渐恢复原状 1941年日本偷袭珍珠港以后物价飞涨,堂里那点生活费根本就不够吃饭的,大家不得不自谋生路孩子大一点的出去找工作, 大都在附近小工厂工作;大婶们则有的出去做女佣有的因无亲友贴补又无孩子的则嫁了人以求生存,西所就有三位大婶嫁人了这对广仁堂来说不啻是一莫大讽刺由于上、下工作人员出入频繁, 堂里制度逐渐松迤,所门也无法上锁了,整天敞着大门。
大男孩进所也不禁止了,但仍极少在所内留宿节妇“造反” 1945年日本投降以后,由救济总署发给节妇们一批救济物资,有旧衣服和一些美军剩余罐头食品,除发给各户一部分以外,大部被堂董们贪污了大婶们气愤之极,酝酿着上法院去告他们由西所一位李大姐(她原是堂内恤女,结婚后丈夫死了,拉扯七八个孩子不得已又回了广仁堂)领头,让我写了诉状,征集东、西所大娘、大婶们联名到法院把蔡堂董给告了听说蔡堂董花了不少钱行贿,又托了人,未给其判刑蔡堂董又亲自到两所给节妇们赔礼道歉,又买发些抵羊牌毛线分给了各户,此事遂不了了之,也算节妇斗争一个小小胜利学生宿舍生活 为了防止男女混杂,有碍广仁堂声誉,堂里规定:敬节所内凡已达十二岁的男孩,一律迁住广仁堂小学内的学生宿舍我于 1940年住进宿舍,有两间宿舍每间住七八人,直到1949年天津解放,宿舍内是先后住二十余人,有中学生,也有小学生因广仁堂小学没有高小,因此孩子们初小毕业以后就需到外面考入市立小学就读,考不上高小,又已超过十二岁的男孩则须自谋职业出堂,堂里不再收留;女孩则继续供养到结婚上高小的大部都在西市大街小学,西北角城隍庙小学,也有在西门里中营小学的高小毕业后 则可考取官立中学.如西北角官中(现铃铛阁中学),市立师范;私立的只限东马路甲种商业职业校及现在吉林路上的众成商业职业学校两处。
其他私立的一律不行,否则堂里不负责供养上中学后生活费即由二元改为每月四元,另外供给学杂费,每学期书、本费六元由1940年到1949年先后上众成商职校的七人官立中二人,师范四人(有两名女生),省女中一人,甲种商职校二人在众成商职初级毕业的五人,高级班毕业的仅一人;师范的四人全毕业了;甲种高职及官立中等四人均未能毕业,因生活所迫全都失学就业去了宿舍其余男生有高小毕业的,有连高小也未能上都自谋生路去了 广仁堂小学的校长、教师也就是我们的管理人员,所谓管理不过是每月发生活费,开学发学杂费,书本费,看管学生们别打架,晚十点是否熄灯,并不负责督促学习学生生病可到医务室治疗,洗澡到广仁里口上德顺(盛〉澡塘去洗(不用付钱只提是广仁堂的就行了,它向堂里总的收费) 由于我们一般年龄较大,自知生活环境艰难,故学习均比较用功,互相鼓励,倒也不需人督促我从高小直到初级高职毕业,每学期均考第一名,因此广仁堂小学校长找我谈了一次,表示堂里愿供我上大学但我家因无力再供,所以我初中毕业就就业了上学的不论远近一律去走读(师范生学校管食宿),我们众成的学生每早六时起床,漱洗完毕吃点剩饭当早点即匆匆上路,因为路远,一般要走五十分钟才能到校,如果起的晚一点到东南角即沿兴安路一溜小跑,直跑到鞍山道才改为紧走。
虽然由西南角坐电车到学校用不了一角钱,也无钱坐车,只有走着去中午一律由家带饭,大都窝头、咸菜,偶而买块酱豆付或一碗馄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