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杂志2011年第6期--北大竹书_周驯_简介_阎步克.pdf

71 北大竹书 周驯 简介 阎步克 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教授 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分述 72 2 01 1年 第 6 期 73 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分述 前 384 前 362 年 秦献公的活动年代 早于 周昭文公和共太子 书中的秦穆公和赵盾两个 故事 分见于 吕氏春秋 的 爱士 和 报更 两 篇 而且文字十分接近 所以 周驯 可能曾为 吕氏春秋 所取材 因此推测 周驯 的成书 年代 应该在战国晚期 三 史料价值和意义 周驯 提供很多新鲜的历史信息 由此显 示了此书的价值所在 周驯 以月份为纲而施教 这种结构 在 训 体文章中独一无二 构成了一个特别样 式 从而丰富了 训 这种文体的发展 周驯 中的昭文公和共太子皆称谥号 所 以一定是在二人死后编辑成书的 以月份为纲 的结构如何形成的呢 似乎有两种可能 一种 可能 是共太子确实曾与昭文公约定受教一 年 在每月更旦接受教诲 那么 以月份为纲乃 是实录其事 另一种可能 是昭文公的训诲未 必真在每月更旦 那只是编辑者的以意为之 是事后将之编纂为 一月一训 的形式的 其目 的 或是为了便于对贵族子弟进行教育 让他 们每月学习一章 或者只是寻求形式整齐 像 吕氏春秋 的 十二纪 那样 笔者觉得前一推测 即 实录其事 的可能 性较大 须注意 周驯 中存在着 闰月 一章 编纂者若有意寻求结构整齐 则弄出一个 闰 月 来并无意义 反而自乱其制 因为不是每年 都有闰月的 由于 周训 中有闰月一章 我们 推测 一月一训 是实录其事 训诲的内容被史 官现场记录下来 从而形成了 一月一训 的结 构 章末简 乃受 授 之书而自身属之 一句 显示每次训诲完毕 昭文公随即就把记录下来 的文本授给共太子一份 供其温习 这便可以 较好地解释 闰月 一章及 享驾之日 一章的 存在 即 这一年恰好有闰月 共太子在闰月也 依礼朝王 还曾参加周天子主持的岁终祭祀 并在其时照例受教于昭文公 这样看来 编辑者对原始记录没做多少改 动 周驯 的今见内容 应该相当接近训诲的 原始面貌 周驯 中昭文公的言论 多少给人 平庸之感 缺乏提炼升华 看上去也很接近原 话的实录 至于编辑者的身份 可能仍是东周 的史官 也可能是昭文公生前的宾客 或其他 什么人 战国东 西周的历史 传世文献存在很多 暧昧之处 吴荣曾先生曾有考察勾稽 使两周 关系大为清晰 竹书 周驯 也能提供若干新的 信息 周驯 着重讲立嗣 显然跟共太子的个 人处境有关 据记载 共太子有几位庶出的兄 弟 他们的背后还有若干大国的阴影 共太子 之所以求教于昭文公 推测也有引以为援的意 思 周驯 一书在西汉的前期与中期仍被人们 传抄着 似乎也跟继承问题有关 在西汉 无论 是皇室还是诸侯 继承问题仍然非常尖锐 废 立之事经常发生 周驯 为可能陷入继嗣之争 的贵族子弟提供了参考 让他们知道 如何才 能在继嗣政治旋涡之中全身而出 西汉中期以 后 大一统 局面日益稳定 诸侯王式微 周 驯 这样的 继嗣教科书 逐渐失去了市场 周驯 所宣扬的治国为君之道 无非是爱 民 尊贤 慎言之类 若从中国思想学术史的角 度反观 则其议论并不精彩 无法跟群星璀璨 的战国思想家相比 昭文公作为小国之君 作 为一位政治家 看来并不以思辨见长 汉书 艺文志 周训 十四篇 之下 颜师古引刘向 别录 曰 人间小书 其言俗薄 这个评价不 算苛刻 随社会文化高度繁荣 各种学术论著 纷纷涌现 异彩纷呈 周驯 逐渐亡佚不传 这 与 其言俗薄 应有关系 当然 从思想 学术上看 周驯 的深度 高 度有限 这样说并不是否定其史料价值 至少 周驯 展示了战国君主与显贵的政治理念 其 所关注的重大问题 及其对待臣下的态度 手 法等 它显示至少在关东地区 爱民 尊贤等已 成为重要的政治理念 君主也拿它们来标榜与 宣扬 也显示了战国君主在处理君臣关系时 相当谨慎精细 遵循着若干接近于 为人处世 之道 的训条 诸如此类 都可供体察中国此期 74 2 01 1年 第 6 期 的 政治特色 周驯 所述历史故事 很多不见于传世文 献 或比文献记载更为详细 这些故事 尤其春 秋以前的故事 难免有润饰 改造的成分 不能 都直接视为史实 与 左传 纪年 一类史书 不同 周驯 中的历史故事 很接近作为谈资 而流行的 语 类 或 吕氏春秋 一类子书 然 而 周驯 毕竟提供了若干新鲜的历史信息与 线索 可供进一步探讨发掘 例如秦献公之嗣 中敬子 因政见之故未能继位 吴国亡国之后 阖庐之墓遭人盗掘 魏文侯废孺子颀而立子击 等 都是前所未知的 韩巍近日在缀合简文时 又发现 秦国的中敬子之未能即位 原因应是 他反对秦献公 止从死 周驯 与 吕氏春秋 等文献在文本上的联系 也有助于理解古书的 形成 流传与发展 汉书 艺文志 将 周驯 归入道家类之 中 这个原因还值得探讨 在竹书 周驯 所见 内容中 看不到多少道家哲理的探讨阐述 这 一问题 我们最初向学界通报此书时 就指出 来了 由此引起了疑问 甚至有人提出 如果竹 书 周驯 没讲无为而治的黄老之术 那就绝不 是 汉书 艺文志 著录的那部 周训 我们认为 竹书 周驯 的书题与篇数 完 全合于 汉志 著录的 周训 而且其内容就是 训 昭文公之 训 及昭文公引述的很多 侯王古 训 在 汉志 著录的 周训 之外 另 行存在着一种恰好也是十四篇 也题为 周驯 的古书 这种巧合的概率显然不大 梁启超先生曾提出 汉志 诸子略 不仅 仅是一种学术流派的分类 同时也是一种图书 目录分类 3 这一意见值得思考 既是图书分 类 就难免遭遇可此可彼 两属莫定的困难 进 而还须注意 汉志 把道家阐述为一种 君人 南面之术 盖出于史官 其特点之一是 历 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 若以此标准做图 书分类 那么竹书 周驯 中的政治原则 驭下 手段 历史故事等 与 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 道 相去不算太远 竹书 周驯 中虽然没有道 家哲理的研讨 但并不是全无道家色彩 一些 迹象表明 它与若干道家类的古籍与言论 仍 然存在着稍多瓜葛 可能影响了 汉志 为此书 做图书分类时的考虑 可以这么说 竹书 周 驯 的问世再次提醒人们 汉志 诸子略 十 家虽然是一种学术流派分类 但也要注意它还 是一种图书分类 2 吴荣曾 东周西周两国史研究 收入 先秦两汉 史研究 中华书局 1995年 3 梁启超 汉书 艺文志 诸子略 考释 饮冰 室合集 专集八四 第 10 册 第 2 3 页 中华书 局 1989 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