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政治与经济自由.docx

一、一个实证研究给我们的启示1959年，美国政治学家利普塞特(S. M. Lipset)曾经作了一次富有成果的实证性研究 他通过対48个国家的考察发现，经济发展与民主政治有着密切的联系虽然经济发达的国家 并不一定就是民主国家，但是，有着稳定的民主政治的国家却几乎都是经济较为发达的国家 换句话说，有了发达的经济，并不一定有民的政治;而没有发达的经济，就不可能有民主的政 治利普塞特的这项研究再一次证明了政治发展为经济发展Z间的内在联系，它给我们提供 了如下的启示：第一，现代民主政治以发达的经济水平为基础，在经济贫穷落后的基础上不可能构建一 种赋有价值的真正的民主政治体系民主制度并不是适合于任何民族的制度在人民由于种族或人种的差异而严重分裂的地 方，在群众由于无知或贫困而不能参加社会生活的地方，民主是不能兴盛起来的在危机和 长期不安定的条件下，它也不能成功这就是说，民主政治的实施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美 国政治学家科恩曾经将这些条件概括为五个方面，即“物质条件”、“法制条件”、“心理条件”、 “知识条件”和“防卫条件”在所有这些条件当中，发达的经济水平应该是民主政治的一个 首要条件在一个经济发达的国家，民主制度比较容易得到实施和推广，因为：一般而言， 经济发展是社会和政治发展的物质基础，只启在发达的经济基础上才能达到较高的城市化水 平，形成较为普遍的社会联系，造就较高的国民文化素质，从而强化公民的政治参与意识和 政治参与能力；其次，发达的经济往往以强大的社会中间阶层为支柱，这一阶层由于其经济 利益的要求，一般不支持任何政治上的激进行为，这就容易造就一种佼为稳定的社会和政治 秩序，也容易达到民主政治所必盂的社会妥协；般后，经济的发达往往使一个社会的资源分 配比较多地按照公开竞争的方式而不是按照先赋的方式来进行。

相反，在一个人民的基本物 质牛•活需要都未能满足的贫穷落后的国家，却很难设想能够建设和实施-•种现代的民主政治 现代亚、非、拉的历史事实也正表明，没有发达的经济作保障，民主制度不是徒有虚名，就 是不能持久稳定地发展下去因此，从这一意义上说，“贫穷落伍是独裁政治的温床，富有与 进步才是民主政治的良伴”但是，笫二，经济发展并不等丁政治发展，并非任何性质的经济发展都必然地导向民主 政治的发展美国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P. Huntington)在阐述经济发展与政治稳定的关 系时指出：“其实，经济发展与政治稳定是两个独立的目标，一个方而的进步未必就同另一方 面① 参阅S. M•利普塞特:《民主的某些社会条件》(Some Social Requisites3月刊和《政治人》(Political Man)第27—32页of Democracy),《美国政治科学评论》1959年［美〕爱•麦•伯恩斯：《当代世界政治理论》第26页，商务卬书馆1983年美)科恩：《论民主》，商务印书馆1988年陈秉璋：《政治社会学》第190页，台湾三民书局印行1985年②③④一 41 一的进步有关在某些悄况下，经济发展计划可能会促进政治稳定;然而,在其他情况下,经济 的发展则可能严重地破坏这种稳定。

在此，亨廷顿把政治稳定理解为政治参与和政治制度化 Z间的一种平衡状态即“政治不稳定二政治参・/政治制度化”②，而民主制度的建设打完 善，也正是政治制度化的一个重要内容亨廷顿的这一结论町以说止是利普塞特研究结果的 进一步阐释根据亨廷顿的论述，我们可以得出进一步的推论:经济发展并不是自然地和直接 地促进政治发展，经济发展与民主政治并不是唯一的函数关系，而也并不是任何性质的 经济发展都必然导向民主政治的发展这一推论曾经在徳国和意人利等国家得到了印证，在 今天的一•些经济“眾发”的国家，恐怕也不难找到论证的根据二、现代民主对市场经济的依赖关系并非任何性质的经济发展都与民主政治有着必然的联系那么，什么性质的经济发展才 与民主政治有着必然的联系呢?要冋答这-问题，首先需要对现代民主的含义及其本质作一-初 步分析"民主”(Democracy) —词是由希腊词的“domos"(人民)和统治或权威)演变 而來希腊人首次使丿IJ这一概念，是川来概括和说明希腊城邦这样一•种政治实践:城邦事务是 由公民所参加的公民人会通过肓接讨论和投票的形式来形成最终决定的，这种形式既不同于 某一 “君主”的独裁统治，也不同于少数贵族的寡头政治。

因此，民主实际上是“许多可能 的政府形式Z-,在这种政府形式中，权力不是被授予某一个人或某一少部分人，而是属于 每一个人，或者更确切地说，属于大多数人”③民主的理论和实践源远而流长经过两千多年的发展，今大，民主作为一种政治理想， 己经成为各国政治发展的一个主要目标与古希腊的“极端的民主制”相比较，现代民主的 观念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转变首先，就民主的实质而言，“人民的统治”已经转变为人民选 择的“精英的统治”；就民主的方式而言，“直接的民主”已经被间接的“代议制民主”所取 代;就民主的限度(范围)而言，权力无所限制的“极权式民主”已经让位于其范围受到严格限 制的"自由的民主” (Liberal Democracy);就民主的内容而言，“个人独立"(private independence)和"宽容精神” (tolerance)已成为民主应有的内涵现代民主的含义就是由人民来选择政治决策者和社会管理者，因此，它要求公民作出独 立的判断，即在做出政治选择吋不受任何强制和胁迫由此可见，民主的实质就是公民的独 立自主和自山选择，而保障公民的独立自主和自山选择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确立一种权力相対 分散、公共权力有所限制、明确界定“私人领域” (private sphere)和“公共领域” (public sphere)的界限的社会和政治体系。

根据现代民主的含义和实质，我们不难看出民主政治与市场经济Z间的内在联系，这种 联系止反映了现代民主政治对市场经济的依赖关系对这种依赖关系，我们可以作如下的表 述;正是以经济自由为核心、以市场体系为内容的经济发展才为现代民主政治的发展创造了条 件正如美国经济学家熊彼特(Joseph A. Schumpeter)所言，“民主方法是为了达到政治决定 的一种制度上的安排，在这种安排中，某些人通过竞取人民的选票而得到作出决定的权力 ④① 上美｝5亨廷顿：《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笫s页，华夏出版社lsss年② (美］3.亨廷顿：《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第56页，华夏出版社lsss年③ ［意)Norbert Bobbio:((自由主义和民主》(Liberalism and Democracy)英文版,第1页④ ［美)熊彼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主义》，第337页，商务印帖馆1974年一 42 —换言之，现代民主事实上是一种保证山比较符合社会大多数成员意愿的楷英人物(政治领袖) 来有效地管理社会事务的方式而市场体系则是经济活动基本上由非政府的组织机构和个人 按照自由竞争和价值规律来进行的一种经济体制。

市场经济与现代民主政治之间具有一定的 相容性，这种相容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而:一个方面，以经济B由为内容的价格体系正体现了 现代民主政治中“精英政府”的一面正如美国耶鲁大学查尔斯-E •林徳布洛姆((Charles E. Lindblom)教授在1962年发表的一篇题为《民主的经济结构》(Democracy and Economic Structure)的论文中所指出，“价格体系在某些方面是一种类似于政府的政治体系”，在这种 体系中，一定的权力掌握在被称为“商人”的少数活跃的制定决策的精英的手中，他们直接 决定每i种商品的生产数量和将要采用的劳动、设备和其他生产要素的结合形式①另一方 面，以市场交换为内容的市场体系乂体现了现代民主政治中“公民投票”的一面在市场体 系中，消费者根据口己的需求口由地选择和购买商品，并通过市场需求来影响“商人”们的 经济活动在经济事务中商人的作用犹如政治事务中政治领袖的作用，而消费者的作用则类 似于公民的作用由此可见，市场经济正是现代民主的一种最H然最协调的经济基础政治发展对经济发展的依赖关系以及现代民主•市场经济的内在联系，决定了民主政治 的确立和实施有赖于市场经济为其提供切实的保障。

首先，民主政治的核心在于个人的独立 和白由，而只有市场经济才能为消费者捉供选择的自由、职业的自由和相互关系中其他方面 广泛的自由没有这些自由，就不可能产生个人的独立自主性，也不可能产生进一步的政治 自由②笫二，不同于古希腊的“极端民主”，现代民主仅限于必需做出统一的公共决策的公共事 务的范围Z内，因此，它是一种有限的民主限定民主的合理范围，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不能 以民主的名义和方式來取消个人自由要实现这一条，首先就要求从理论上和实践上明确地 划定适用于民主的“政治领域”（即“公共领域”）和适用于自由的“非政治领域”（即“私人 领域”和“社会领域”）的界限显然，在一个经济权力完全集中于政府Z手的高度集权和计 划的经济体系中，要界定二者的关系，确立有限民主是不太可能的;只有通过发展市场经济, 首先在经济牛•活中划定“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的界限，确定政府的有限职能，才能为 在广泛的社会事务中形成一种相对稳定的“群己权界”奠定基础第三，民主政治反对专制，无论这种专制是来自某一个人，某一集团或党派，还是来自 社会的大多数而市场经济促使政治与经济的结构分化，“使经济活动组织摆脱政治当局的控 制”，最终形成政治•经济的二元结构，把经济力量变成为“政治力量的牵制物和抗衡物”③, 从而为政治的集权和专制设置了自然的障碍。

三、要经济民主，述是要经济口由？民主对于人来说，具有特殊的地位五四”运动以来，先进的知识分了一直举 起“民主”与“科学”两面大旗，力争在中国建立一种民主制度在由于历史上缺乏民主的 理论和实践而对民主的概念较为陌生的中国人眼里，民主似乎是一种首要的和最高的，可以 应用于一切社会生活领域，能够创造经济奇迹、根除一切社会弊端的政治理想，所以，凡现 代历史上重大的运动和革命，总是以“人民当家作主”为口号的，而且，民主高于一切，民 主压倒一•切，民主决定③［美）米尔顿E •林徳布洛姆：（（民主和市场体系））（Democracy and market system），第 29 页,Norwegian Universi tyE •林德布洛姆：（（民主和市场体系》（Democracy and market system）,第715页,Norwegian Universi-弗里德曼：《资木主义与自由》，第17页，商务印书馆1986年一 43 —一切民主的呼声是如此Z高，以至于口由的愿望却几近被淹没了注重民主而忽视自由的一个具体表现就是在经济生活中只提经济民主，而不提经济自由 强调经济比主而其于强调经济白由的思想认识根源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主要的根源就在于：〈1＞认为社会主义在经济上就是公有制和高度的计划经济，至丁•说市场经济和经济口由都 是资木主义的东西。

2）把人民的自我管理看成是社会主义的理想目标，过分地追求人民的自我管理一白治 状态，并且过高地估计了普通大众的智力和公益心的水平<3）认为经济民主要比经济白由的价值更大，经济的民主可以带来社会的平等，创造出经 济奇迹;而经济自山只能造成贫富不均和生产的无政府状态〈4）认为经济民主是政治民主的根本前提，而n是政治民主的实质性体现今夭，当我们用一个现代人的眼光，去重新审视民主和自由的问题以及上述观点和看法 的时候，我们不能不为这样的观点和看法曾经长期地误导了我们的行动或延误了我们的时机 而深感惋惜我们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纯粹的公有制和高度的计划经济式的“经济民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