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铡美案》故事的渊源流变与演进规律.pdf

·戏剧综论 《铡美案》 《铡美案》(又名《秦香莲》《明公断》《不认前 妻》)，是中国戏曲的重要代表之一，一直活跃于京 剧、评剧、秦腔、川剧等剧种的舞台上，其情节各有差 异，但故事主体却有一致性：陈世美贪恋富贵，悔婚 招为驸马，不认前妻，终被包拯处死 花部戏在民间演出，是在长期流变中逐渐成熟 的《铡美案》亦不例外，焦循所记《赛琵琶》亦是此过 程中之一阶段《铡美案》的形成，一方面借鉴了过去 的包公故事(话本小说集《百家公案》)，另一方面则 继承了“琵琶戏”(南戏《赵贞女蔡二郎》)的情节 一、《铡美案》在人物上对《百家公案》的继承 据程毅中《与明代公案小 说》及李永平《包公文学及其传播》，《百家公案》是明 代较早的公案小说集，最早有《全补包龙图判百家公 案》，有万历二十二年(1594)与耕堂刻本，后有万历 二十五年(】597)万卷楼刻本《包孝肃公百家公案演 义》，即前书的修订本 《百家公案》第二十六回题为《秦氏还魂配世 美》，与《铡美案》情节是极为相似的，其后小说叙秦 氏被陈世美派人杀死，其子女疆场立功，秦氏还魂， 母子三人于包拯处状告世美，包拯面奏皇帝，将世美 充军发配 尽管情节有出入，但《铡美案》中的主要人物：负 心书生(陈世美)，结发妻子(秦香莲、秦氏)、清官(包 拯)都已出现于小说中，可见两者的渊源是极深的。

“陈世美”的形象，并非“冤案”，而是源自明代话本小 说，换言之，源自民问长期流传的故事 二、《铡美案》在情节上对琵琶戏的继承 《铡美案》对《百家公案》的继承主要是在人物姓 名上，其主要的故事情节，亦渊源有自书生赶考不 归，发妻抱琵琶赴京寻夫的情节，在高则诚的《琵琶 记》以及更早的《赵贞女蔡二郎》中已经出现宋人陆 游《小舟游近村舍舟步归》中有“斜阳古柳赵家庄，负 鼓盲翁正作场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 之句，可见其故事在民间流传甚早、甚广明代徐渭 的《南词叙录·宋元旧篇》云：“南戏始于宋光宗朝，永 嘉人所作《赵贞女》《王魁》二首实首之可见，在宋 代，其故事即已改编为戏曲，元末明初人高明所作 《琵琶记》则对其故事进行了较大改动通过对比可 以看出：《铡美案》与《赵贞女蔡二郎》在情节上极为 相似，唯独是把“马践赵五娘”改成了“韩琦杀庙”，把 “雷击蔡二郎”改成了“包公铡美”所以，《铡美案》对 《赵贞女蔡二郎》的继承是极为明显的而高明的《琵 琶记》与《赵贞女蔡二郎》的继承关系同样是明显而 得到公认的，作为话本小说集，《百家公案》绝大多数 篇目应取材于当时流传的小说或戏曲故可以推测 《秦氏还魂配世美》亦渊源自或是至少借鉴了《赵贞 女蔡二郎》的情节(或类似的故事)，当是琵琶戏与包 公故事较早结合的作品。

故当今流传的《铡美案》应 是由《赵贞女蔡二郎》故事演化出的戏曲作品，《琵琶 记》《秦氏还魂配世美》则是其演化过程中出现的“阶 段性”作品当然，不能因为《铡美案》最晚出现就以 进化论的观点认为其成就最高，只是《铡美案》借鉴 了前者而有所演变，适应了观众的口味 三、《铡美案》对前代戏曲小说的演变及其规律 浅析 《铡美案》对前代的戏曲、小说有继承，也有改 造，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赵贞女蔡二郎》中，蔡二郎因马践赵五娘而被 暴雷轰死，《铡美案》改为韩琦杀庙而陈世美被包公 铡死这种相似而又不同的情节处理，淡化了鬼神的 力量而突出了人(包公)的地位把惩治恶人的意愿 烈 引 ×一 c o 0 z 0 I(>z 一∞．∞ 寄托于清官而不是神明，尽管同样有其局限性，却也 体现了人的主体意识的觉醒，从而更加贴近现实 从演出效果来讲包公不顾国太皇姑的阻挠铡死陈 世美．无疑比略显虚幻的雷击蔡二郎更有现实的威 慑力．更能体现艺人及观众的道德倾向 从情节变化中体现出来的人物形象的变化、发 展更值得思考 秦香莲与赵贞女包括《琵琶记》中的赵五娘相 比．最大的不同在于反抗精神的强化赵贞女(五娘) 向来以隐忍出名，遵守着传统社会对女性的道德要 求，丈夫一去不回，她独力赡养公婆，并忍受着二老 的误解。

抱琵琶寻夫的情节中，被马践而死也好，与 伯喈相遇夫贵妻荣也好，其命运的改变完全依靠外 力，她本人则显示出在命运面前的被动到了《铡美 案》中，秦香莲同样具备赵五娘的美德，但当陈世美 不认其母子反欲杀人灭口．她带子女到包公处状告 陈世美，并执意要将陈世美处死，不顾夫妻之情，这 固然太过决绝甚至冷漠，却真实表现了这位村妇的 绝望及反抗精神很有意思的是，在京剧、评剧的 《铡美案》中，香莲与皇姑相见时，皇姑斥责“既配儿 夫陈世美，见奴不归跪为何情?”香莲回称“我居大 来你居小，论理跪在我跟前”，在皇姑(其实已代表了 皇权)面前表现得不卑不亢秦香莲状告陈世美，并 非是要挽回所谓的婚姻．更不是出于“弃妇”狭隘的 仇恨心理而报复前夫．她要陈世美受到严惩．体现了 最基本的善恶观念，充满了大义灭亲的气概 故事情节的变化，更能体现出主题的不同 如果说《赵贞女蔡二郎》《琵琶戏》表达的是对负 心婚变的批判和反思，那么《铡美案》的主题则比较 复杂，一方面延续了对负心婚变的批判，另一方面则 借鉴、吸收了包公故事中不畏强权的主题换言之， 其中的戏剧矛盾其实有两条一条是陈世美与秦香 莲的矛盾，体现的主要是道德层面的批判，是对负心 婚变母题的延续及扩展：另一条则是陈世美与包公 的矛盾，体现的是法律层面的批判，是对包公故事中 公正廉明主题的借鉴与深化。

两者的结合，恰恰是 《铡美案》对前代戏曲、小说的发展 香莲状告当朝驸马，直接体现了观众及艺人对 法律公正的要求包公与陈世美矛盾的开端便是香 莲的一纸诉状，对于包公来说，“公正廉明”并不是问 题，对于侄儿包勉，他可以不徇私情(《铡包勉》)，即 戏剧综论· 使是阴间的判官，也绝不留情(《铡判官》)，但陈世美 一案，却让他为难：陈世美已入赘皇家，代表着皇权 一方面是国太、皇姑飞扬跋扈、软硬兼施，另一方面 是陈世美前妻秦香莲无奈哀叹：“人道包相是铁面， 却原来官官相护有牵连包公尴尬的处境，恰恰突 出了传统社会皇权、人情与法理的矛盾，而包公将驸 马铡死本身即是对皇权的挑战，表现出对特权的反 抗，充分体现了《铡美案》的民间性 对皇权的态度变化，同样值得注意，《赵贞女蔡 二郎》因文本散佚，不可确知其对皇权的态度，但从 “雷击蔡二郎”可以推测皇帝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可能 不是很大，《百家公案》由皇帝判陈世美充军，表现出 对皇权的感恩与敬畏，《铡美案》则把解决戏剧矛盾 的希望寄托于清官(因为皇权实已是矛盾的一方)， 不论包拯铡死陈世美还是秦香莲对皇姑不卑不亢的 回应，都体现了对皇权的挑战和嘲讽 《铡美案》从情节上继承了琵琶戏特别是《赵贞 女蔡二郎》的故事主体，又从人物上借鉴了《百家公 案·秦氏还魂配世美》的主人公姓名，而由故事情节 可以推测，清代花部戏《赛琵琶》与《百家公案》有着 极深的渊源关系，而这两者，或许都是从《赵贞女蔡 二郎》到《铡美案》演进过程中形成的戏曲、小说作 品。

在这个过程当中，情节的变动并不是由文人主 导，而是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由观众决定的，取决于 戏曲的舞台演出效果就《铡美案》的故事流变来说， 最突出的变化在于剧中女性地位的不断提高和对社 会公平要求的愈加强烈，也就是民间性色彩的不断 加强 (作者单位：济南大学) 参考文献： 【1】陶君起：《京剧剧目初探》[M]．北京：中华书局，2008． 【2】(清)焦循：《花部农谭》，见《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 [M】．(八)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 【3】程毅中：《与明代公案小说》【J】． 《文学遗产》，2001，(1)：85—93． [4]李永平：《包公文学及其传播》[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 出版社．2007． 【5】《包龙图判百家公案》，见《古本小说丛刊》【M】第二辑， 北京：中华书局，1991． (作者单位：济南大学文学院) [6](明)徐渭《南词叙录》，见《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M】． f三)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 一0 c o o z 0 f( z o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