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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分析视角下普鲁弗洛克的焦虑    于元元内容提要：根据弗洛伊德的焦虑说，T·S·艾略特的成名作《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展示了现代西方人的焦虑，包括现实焦虑、常规焦虑和神经症焦虑，焦虑的根源在于精神家园与生态家园的废弛主人公的焦虑在20世纪初具有代表性，于当代亦有警世意义，警醒世人注重人文关怀和生态和谐Keys：《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T·S·艾略特 弗洛伊德 焦虑 心理人格作者简介：于元元，安徽大学外语学院讲师，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英美诗歌一、引 言1915年，《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The Love Song of J·Alfred Prufrock)（以下简称“《情歌》”）的发表宣告了T-S．艾略特正式登上了欧美现代诗坛《情歌》问世之初，曾在文坛引起宿将新秀间的大论战小说家伊夫林·沃(Evelyn Waugh)之父，资深评论家亚瑟·沃(Arthur Waugh)称艾略特为“醉酒的奴才”(drunken helot)，说他丑陋的文笔正可用以警告新手莫要步其后尘，他坚持认为“无论你多么深刻地观察周围世界，都不可能在缺乏美感的情况下将所观察到的写入诗歌。

Longman2350-2352）诗歌书店出版社(Poetry Bookshop)的创始人，诗人哈罗德·蒙罗(Harold Monro)退还其诗稿，斥其“绝对疯狂”Acroyd 55)艾氏好友，诗人艾肯(Conrad Aiken)的意见较中性，说《情歌》讲述的是一个“困苦焦虑的怪人” Ac-royd 80)庞德却赞《情歌》“毫不矫揉造作”，说：“《自我主义者》杂志发表了我们这一代最优秀诗人的作品Longman 2353)“他（艾略特）实际上自我训练出了现代性Acroyd 56)论战各方虽分歧巨大，但若求同存异，便会发现他们均认可《情歌》是一部取材于生活的作品，毫无粉饰地反映了主人公焦虑狂乱的内心世界艾略特观察到“混乱的意识在20世纪早期尤为显著”(Long-man 2345)，因此，普鲁弗洛克焦虑混乱的心理状态在当时颇具代表性本文拟依托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中的焦虑说，分析《情歌》主人公的焦虑弗洛伊德的焦虑说生发于他的精神分析理论中关于心理人格的学说，他认为人的心理人格由本我、自我和超我三个实体组成本我位于潜意识，拥有源自里比多的能量，潜伏着各种欲望，遵循唯乐原则超我是“一切道德限制的代表，是追求完美的冲动或人类生活的较高尚行动的主体。

弗洛伊德52）超我的一端时刻监视着本我，另一端监督自我弗洛伊德形容自我处于“一仆事三主”的苦境它必须服务于外界、本我和超我在服务外界方面，它通过知觉意识与外界接触，须设法满足外界的要求，遵守唯实原则在依从本我方面，它应忠顺于本我，以获取能量，它须调节本我与外界的关系对于本我的一些不为外界所容的要求，自我常采取绥靖或拖延策略，以保护本我使之不至冲动得对抗外界，从而遭受打击，甚至毁灭在与超我关系方面，一旦超我察觉本我有不合常规的欲望，它便严罚自我，使它产生紧张情绪，表现为自卑感或罪恶感基于此，如果一个人的自我强大，能够从容调节外界、本我和超我之间的平衡，使心理人格完整统一，他便会健康发展否则，假如自我不够强大，抵御不了“三个主人”的压迫，导致心理人格分裂，人就产生焦虑若不堪承受外界压力，则产生现实焦虑；如超我所设规范过紧，则出现常规焦虑；如本我备受压抑，则易生神经症焦虑弗洛伊德59-62)二、普鲁弗洛克的焦虑《情歌》中的普鲁弗洛克准备赴沙龙向一女郎求爱，然而，犹疑万千却迈不开步细读文本，便会发现，根据弗洛伊德的焦虑说，外部世界炎凉的世态、进入超我的道德枷锁和处处受堵的本我欲望三面迫进，使他同时罹患现实焦虑、常规焦虑和神经症焦虑。

《情歌》以戏剧独白的方式，为本我、超我、现实和焦虑的自我搭建舞台不同于勃朗宁( Rob-ert Browning)诗中独白者的强大的自我，《情歌》主人公的自我脆弱，心理人格分裂艾略特独辟蹊径，通过分裂人格，即本我、超我、自我和外界间的斗争取得戏剧效果这种内心独白式的“戏剧独白”(dramatic monologue)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让“一仆三主”（尤其是常被压抑的本我）都充分发言；二是须有戏剧独白的对象引言用典基多( Guido)在地狱中对但丁的大胆告白：“既然，如我听到的果真／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深渊／我回答你就不必害怕流言基多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袒露心扉，是因为他不相信但丁能走出地狱艾氏借基多之言暗示，主人公普鲁弗洛克也将如基多一般不必担心秘密外泄，故而敢于向同在“地狱”中煎熬的伙伴袒露内心这就意味着“一仆三主”在诗中将充分发声，满足第一个条件至于第二个条件，《情歌》首行“那么我们走吧，你我两个人”表明，主人公倾诉的对象是“你”对于“你”的指称，学界有各种争论：或日读者，或日主人公的旁观的自己等笔者认为应尊重艾氏原意：“你’仅是普鲁弗洛克的某位朋友或者同伴，也许是位男性，是说话者的对象，它没有多少情感内涵。

蒋洪新110)“你”作为“地狱”中的同伴，是戏剧独白的对象第二个条件也得以满足《情歌》的内心独白式的戏剧独白，适合展示现代人分裂复杂的心理人格和焦虑的自我《情歌》首节即透露了主人公心理人格的分裂和他的焦虑那么我们走吧，你我两个人但是，这出行缺乏动力正当朝天空慢慢铺展着黄昏好似病人麻醉在手术桌上我们走吧，穿过一些半清冷的街那儿休憩的场所正人声喋喋有夜夜不宁的下等歇夜旅店和满地蚌壳的铺锯末的饭店(2-7行)艾氏早年深受法国象征主义的影响，并据此伸发，提出用“客观对应物”暗示并激发情感法国象征主义的旗手马拉美曾指出：“暗示，才是我们的理想一点一滴地去复活一件东西，从而展示出一种精神状态；或者选择一件东西，通过一连串疑难的解答去揭示其中的精神状态闻家驷105)在《情歌》中，艾氏大量使用“客观对应物”暗示主人公的精神状态，引起读者的情感共鸣同时，选择“主人公求爱”这一事件，不是直陈其事，而是一点点拂去重重迷雾，揭示主人公乃至他所代表的现代荒原人的精神状态此处，客观对应物——病恹恹的黄昏，脏兮兮的饭店，无休止的街道似一张张无形的嘴，出卖了主人公索然的兴趣他说是要出行，但他的拖沓背离了他的语言，说明他的语言背叛了他的意志。

他分裂的心理人格开始隐隐现出接着，一个“压倒一切的问题”(10行)使他裹足不前唉，不要问，‘那是什么？’”(10-11行)这个问题一提就怕，焦虑的症状开始显现《情歌》既是戏剧独自，又是连贯一气的意识流除非外界干扰，一般前后意念之间都有微妙的联系，因此，通过意识流，可以捕捉人物内心隐藏的秘密与上节中主人公的焦虑相关，《情歌》随后掀开现实一角：在客厅里女士们来回地走谈论着米开朗基罗13 -14行）据阿克罗伊德(Peter Acroyd)所著《艾略特传》，《情歌》中[来自www.lW5u.coM]反映的是波士顿资产阶级风尚：法兰绒裤子、茶和茶点、出行、无关痛痒的谈话艾略特形容波士顿人疑心重重，他们的社会了无生气Acroyd 39)另按，“普鲁弗洛克”本是艾略特小时居住的圣·路易斯市的一位家具商的名字，它也暗含“谨小慎微”、多疑多虑之意蒋洪新109)看来，普鲁弗洛克在当时的美国资产阶级中具有广泛的代表性这一群体过着养尊处优，闲逸无聊的生活《情歌》中的女士们附庸风雅，谈论着关于米开朗基罗的话题，但是她们“来回地走”，足见心不在焉，暴露了她们低浅的艺术修养与虚伪身处局中的普鲁弗洛克似乎并没有在意沙龙里女士们的浅薄和虚伪，他本我的情欲反倒被她们勾起。

黄色的烟在窗玻璃上擦着它的嘴／把它的舌头舔进黄昏的角落16-17行）黄雾如“性感的猫”暗示主人公本我的情欲涌起联系上节，即可发现情欲是驱使他拜访她们的动力然而，那“性感的猫”很快变得慵懒，之后竟沉沉睡去这一变化象征主人公本我的情欲被压抑本我的情欲原是受到了自我的变相压抑第四节中，自我使出惯用伎俩，推诿本我出行的要求有的是时间，无论你，无论我／还有的是时间犹豫一百遍31-32行）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当外界与本我的要求相抵时，自我常以思想活动延误身体行动，变本我的唯乐原则为正视现实的唯实原则，从而使本我免受现实的伤害与毁灭弗洛伊德59-60）那么，是什么样的现实使自我觉察到了威胁？随着面纱被一层层揭开，外界现实充满诱惑而冷酷的面容开始浮现一方面，主人公的思绪又回到了高谈米开朗基罗的女士们身上本我的欲望一再腾起那些胳膊带着镯子，又袒露又白净”（63行）——这一性感的“客观对应物”两度出现，激发主人公的情欲在荷尔蒙的催动下，他急于问一位女郎一个“压倒一切的问题”这一问题虽然到诗歌末了也未发出，但是由后文可推知它关乎主人公的婚恋大事然而，他已人到中年，尽管穿着讲究，却已微微败顶，他明显感到了自卑。

她们会说：‘他的头发变得多么稀！’”（41行）“她们会说：‘可是他的胳膊腿多么细！’”(44行)与“袒露白净”的女郎臂膀相对，客观对应物“疏发细腿”引发关于性衰弱的联想根据弗洛伊德的焦虑说，自卑既可能源自超我的强压，亦可能来自本我所受的压抑主人公的自卑有“强力的色情的基础”（弗洛伊德51），他衰弱的性机能无法满足里比多的高要求，本我受挫，由此产生的内心创伤引发了神经症焦虑残酷的现实未止于此，而是冷酷得令主人公无法忍受，产生了现实焦虑普鲁弗洛克熟悉的现实生活貌似优雅时尚：用咖啡匙子量走生命，“稍远处的房里响起了音乐／话声就逐渐低微而至停歇”（50-53行）夕阳西下，水淋过街，人们在庭院里散完步，或读罢小说，用过果子酱、小吃、红茶和冰食，女士们长裙拖曳，谈起米开朗基罗在这风雅闲适的环境里，主人公何以屡屡自问：“我又怎么敢开口？”（61行）因为“那些眼睛能用一句成语的公式把你盯住／当我被公式化了，在别针下趴伏”(56-57行)；“万一她把枕垫放在头下一倚／说道：‘唉，我意思不是要谈这些，”（96-97行）；或“把脸转向窗户，甩出一句／那可不是我的本意”(108-109)，“我又怎么敢开口？”看得出，正如诗名《情歌》所点明的，普鲁弗洛克意图向一位女郎表白爱意。

这位女郎被用“one”来指称，显见她是高谈米开朗基罗的女士们之一附庸风雅，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是她们的常态；肤浅虚伪、冷漠刻薄则是她们的本性正因为熟悉这一切，普鲁弗洛克才万般迟疑不敢开口她会当头泼他一盆透心凉的冰水，轻描淡写的一句“那可不是我的本意”挡回火辣辣的求爱她们会用“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之类“公式化的成语”为他定性，使他无从反抗他疑心病重是有理由的，因为现实已经残酷到只有化作硬甲尖螯，钻人海底，睡觉或装病，方可躲过一劫但是，在本我的驱策下，他又不得不伸头赴此一劫，所以，在现实和本我的双面夹击下，脆弱的自我抵挡不住，产生了强烈的现实焦虑他甚至一再想到了死他先是看到自己的头被“用盘子端了进来”80行）接着，看到了死神——“那永恒的‘侍者’拿着我的外衣暗笑”嗣后，他想象自己变成拉撒路，从冥界而来随着预想中现实的幻景在眼前历历铺开，主人公的神经愈来愈紧张，他感觉“仿佛有幻灯把神经的图样投到幕上”(105行)幻灯放大了紧张的神经，也随之放大了现实当现实被无限放大时，恐怖感即产生此时，主人公已陷入恐惧，几近癫狂，产生了神经症焦虑如果说在本我和现实的挤压下，普鲁弗洛克的自我已不堪其苦，那么超我的背[来自wWw.LW5U.com]后袭击，终成压垮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超我是“一切道德限制的代表”在《情歌》中，一旦主人公的超我探知本我欲望超出道德规范，便无情惩罚自我，于是，自卑产生，出现常规焦虑主人公想到了死，他幻想自己的头被用“盘子端了进来”，那情形好似《圣经》中“施洗者约翰”(Joh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