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丁期甲骨文时间修饰语研究.doc

原载《2004年安阳殷商文明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武丁期甲骨文日寸间F参饰语研究谭步云一、概说以断代的方式研究殷墟甲骨文的语法现象，仍将是今厉甲骨文研究的重耍课题之一可以 相信：以系统的断代方式描述的商代甲骨文语法，不但成为先秦语法研究重要的一•章，而且将 成为殷墟甲骨文分期断代不可或缺的标准因此，商代甲T?文的断代语法研究，显然是必要的 然而，以断代的方式研究商代甲骨文的语法现象，实践上可行吗？事实证明：商代甲骨文，在 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语法现象；其至，同时期的甲骨文，相同的内容却可以用不同的语法形式表 达可见，商代甲骨文的断代语法研究在实践上是可行的《甲骨文合集》（以下简称《合集》） 的出版，为甲骨文断代语法的研究捉供了有利的条件；而前辈学者以断代的方式研究商代甲骨 文语法的尝试（例如：陈炜湛师的《卜辞文法三题》】），则有着开创性的启迪作用这么一篇小文章，要对商代甲骨文作全面的、系统的断代语法的研究，无疑是不可能的 所以，本文只能就其中的某个问题进行论述甲骨文好像是商王们的日记，儿乎每一片上都有明确的时间修饰语而五个时期（武丁一 祖庚、机甲一廩辛、康丁一武乙、文丁一帝乙、帝辛）的甲骨文，其吋间修饰语，无论在表现 形态（指状语所能表示的时间及具体用词），还是存在方式（指状语在句中的位置、它是否需要 介词引导等内容）上，都不尽相同。

本文把《合集》所箸录的甲骨文作为基本的研究材料，拟 对殷墟甲骨文的时间修饰语作系统的、深入的考察，并把时间修饰语作为断代的一个标准，讨 论《合集》第七册所著录的甲骨文的时代限于篇幅，本文先就武丁期甲骨文的时间修饰语作 ―探讨商代甲骨文的时间修饰语，在表现形态上，运用不同的词语，可表示四个时间：1、现在时 I'可2、过去吋间3、将來吋问4、现在-将來吋I'可在存在方式上，时间修饰语通常置于前 辞句首，命辞、占辞或验辞的句首或句中；也可宜于命辞的句末，通常需要用助词“更（隹）” 或介词“于”引导，无须助词或介词引导的时间状语置于句末，只限于个别时间名词，否则， 可视之为特殊方式（表示月份的吋间名词除外）这里，我得花点笔墨说明一下如何定义位于谓语之后的时间修饰成分一般说來，汉语语 法学者把位于谓语之前的修饰成分称为“状语”，而把位于谓语之厉的修饰成分称为“补语” 本文所谓的“吋间修饰语”，是指用來修饰谓语、表时间的成分=不管它位于谓语之前还是之后, —律视为修饰语，而不把位于谓语前的时间成分看作状语，而把位于谓语后的时间成分另作补 语严格地说，汉语的语序规律限制了词语的语法功能换言之，词语的语法功能很大程度上 体现为语序规律。

因此我们把动词或形容词片而的补充说明成分确定为“补语”，而只把动词 或形容词前面的修饰成分确定为“状语”然而，商代甲骨文是尚未完全成熟的书面语，它的语 序变化还不足以影响词语的语法功能尤英是时间名词，尽管位于动词或形容词之后，它还是 对动词、形容词起如同"状语” 一样的修饰或限制的作用的，例如：乙匕卜，今日方其至不？炳午卜，方其2E今日？（《合集》20410）这是同一版上的两条卜辞，时间词“今口” 一在动词“至”的前面；一在动词“SE （征）” 的后而，其语法功能是清楚，都是对动词起同样的修饰限制作用在英语中，例如以卜这样一个句子：Today I need not go to school.状语today可以位于句首, 也可以位于句末这个句子也可以这样表述：I need not go to school today.语法学家并不因为 today在句首或在句末而分别确定它为“状语”和“补语”，而只把它看作是“状语”在古汉语中，表吋间的介宾结构同样可以置于谓语之前或谓语之肩例如：“于今而折廷争，臣不如君」• •（《史记・吕厉纪》）/ “生于今而志乎古，则是其在我者也《苟子・天论》）但前者被定性• •为状语，后者被定性为补语。

这是古汉语学界普遍的看法张玉金博士也注意到了甲骨文中上述的这种语言现象但是，他既不像学术界普遍认为的 那样分别视之为状语或补语，也不像笔者那样一律视之为修饰语，而是把后者确定为“宾语” 他说：“吋间名词语可以厉置，但它厉置以厉，则变成了宾语，而不应看成补语2这是很独特 的意见不过，在古汉语中，位于动词谓语之后的介宾结构的介词常常可以省去，例如：“楚人 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韩非子•和氏》）“楚山中”和“厉王”的前面分别可• • • • •补出介词“于”同理，上述的甲骨文文例实际上也可以看作省去了介词“于”，如果我们补足 介词，可以是这样的：“乙巳卜，今日方其至不？ /丙午卜，方其还［于］今日？ ”笔者认为：按照语法分析宁简勿繁的原则，以上的修饰成分宜统一视为状语但是，一概 称为状语，牵涉面太广，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纷爭，所以本文采用“修饰语”这么个折中的概3心、O以下，笔者先行讨论武丁期甲骨文的时间修饰语，其余各期俟后续说二、武丁期甲骨文时间修饰语描述此期卜辞（《合集》1~6册；片号1〜19753）的时间修饰语可表示四个时间：过去时间、现 在时间、将来时间、现在■将来吋间时间修饰语的位置通常在句首或句中；借助助词''隹（虫）”, 时间修饰语可以后萱，只有表示月份的时间修饰语和“翌日”可以无需介词或助词引导而置于 句末。

一）过去时间按说，占卜是预测未來，因此，卜辞中不会存在表过去时I、可的修饰语然而，我们终究在 卜辞里发现了表过去时间的修饰语殷人也许认为：对往事的冋忆，有助于对未來的推测像后世典籍一样，商代卜辞表述过去时间，通常得在句中使用时间名词“昔”昔”可以 单独使用，例：（1） 庚申卜,殻贞：昔且丁不黍,隹南庚它? /庚申卜，殻贞：昔且丁不［黍］,不隹南庚它?（《合 集》1772正）辞中的“昔”，一作张秉权先生说：“好在无论作昔或作災讲，都可以把这二条卜辞解 说得通八这实在是敷衍了事的态度！察之文例，读之为“昔”较畅顺自然作换者，字形虽 与災近，但此为对贞之辞，宜释为“昔”这是泛指昔”也可系以“干支”，例：（2） 丁亥卜，殻贞：昔乙西葡旋午卩……人丁、人甲、且乙白磴、白羌，卯三白……（《合集》 301）这是特指，联系前辞的干支分析，“昔乙酉”盖即两天前的“乙酉”日昔”、“昔干支”不必以介词引导金文中有这样的用例：“王若曰：师勢，在昔先王小学，• •女敏可吏，既令女更乃且考嗣小辅《师勢毀铭》）卜辞未见典籍中常用以泛指的“昔者”、“向（嚮、疑）”等，卜辞中无昔”、“昔干支”仅见于命辞的句首验辞中表过去时间的修饰语，通常以“干支”构成，例：（3） 癸巳卜，殻贞：旬亡D3?王囚曰：乃兹亦出祟，若豹。

甲午王往逐兇，小臣古车马俄考王 车,子央亦队《合集》10405正）显然，此处的“甲午”是“昔甲午”的略写，因为，'‘甲午”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厉追述 的有时，“干支”之前或系以“数日”，例：（4） 癸亥卜，殻贞：旬亡EE?王囚曰：□□其亦出來媳五日丁卯子由不囚《合集》10405反）根据前辞的干支推算，“丁卯”正是包括“癸亥”在内的第五日，故卜辞云“五日丁卯”， 相当于今天说的“五日厉的丁卯日”或者系以“旬”，例：（5） 旬壬申夕月食《合集》11482反）此处的“旬”，应指占卜日所处的当旬，与下例的“旬”有区别：（6） 贞：浙其出疾？王曰：浙其疾，更丙不庚二旬一日庚申臊 o （《合集》13752） 这里的“庚申”，按殷人的计算法，当指二十一日后的庚申日验辞中的T支，略去限定性名词“昔”，大概是殷人的习惯使然因为既是验辞，辞中的吋 间修饰语自然是表过去时间的，就不必费工夫多刻一"昔”字命辞中表过去吋间修饰语数量有限，而人多数的卜辞乂无验辞部分，因此，卜辞中并没有 多少表过去时间的修饰语二）现在时间卜辞表示现在时问，一-般得使用时间名词’'今”今”后面通常帯有具体的吋间名词，如“岁”、“春（秋）”、“月（某月）”、“旬”、“干支”、“日”、“夕”等,例：（7） 癸卯卜，争贞：今岁商受年？（《合集》9662）（8） 戊寅卜，争贞：今春众出T?十月。

《合集》18）（9） ……贞:虫今秋……（《合集》7343,同版有贞人“芳”）（10） 壬戌卜，殻贞：今十月其來出媚？（《合集》7137）（11） 己亥卜，今旬雨？（《合集》12484,同版有“二告”）（12） 乙丑卜,[□贞]：今乙丑……宰且辛……省十五牛?（《合集》1732）（13） 丁未卜，芳贞：今日出于丁?六月《合集》339）（14） ……亘贞：今夕其彳止……（《合集》410反）“今干支”有变例作“今日干支”，例：（15） 贞：今日壬申其雨？ /贞：今日壬申不其雨？之日允雨《合集》12939,同版有“二告”） “今干支”或“今日干支”实际上可以补前辞的省略或残缺由于有干支“壬申”，这则卜辞完幣的前辞部分应是“壬中卜，某贞”这种类型的数量有限，恐怕与武丁期卜辞的前辞部分 一般都比较完整有关殷人颇重视时间的精确性，有时，“今”的后而可带上两个时间名词，例：（16） 丁卯卜,殻贞：今日夕小于兄丁小宰？（《合集》2874）（17） 戊戌卜，今戊戌夕不其雨？（《合集》12309）“今”加吋间名词，只有“今某月”的形式可由介词“及”引导，例：（18） 乙口卜，芳贞：及今三月雨？王00：其雨，隹……（《合集》12530正）其余的均不与任何介词组成介宾结构。

今”后不带任何确切的吋间名词，则泛指“现在”、“现吋”，例：（19） 丙子卜，殻贞：今來羌率用？ /丙子卜，殻贞：今來羌勿用？（《合集》248正） 或与表提顿语气的虚词“者”结合5,意义同“今”，例：（20） 乙酉卜，殻贞：今者王勿从注機伐……（《合集》7497正）指示代词“兹”和“之”，在某些情况下可替代“今”，意义梢异，而所表时间不变，例：（21） 辛酉卜，殻：翌壬戌其雨？ /辛酉卜，殻：翌壬戌不雨？之口夕雨，不征《合集》12937）（22） 今日不雨？于丁？之夕允雨《合集》12951）（23） ……兹夕良……（《合集》13475） 6（24） 贞：兹旬雨？（《合集》5600,同版有“二告”）从例（21）、（22）、（23）看出，用“之”或“兹”充当定语的时间修饰语结构，一般只出 现在验辞中，用以复指命辞里的时间修饰语例（24）有点特殊，人概是祖庚、祖甲期“兹某 月”的先驱吧把验辞中出现的、由“之”或“兹”引导的时间修饰语看作表现在时间，是因为追述验辞的时候，正是“之日（夕）”或“兹夕”之际倘若验辞的追述吋间超出了 “之日（夕）” 或“兹夕”，殷人就会采用“干支”而屏弃“之日（夕）”或“兹夕”。

武丁期卜辞偶有使用表“时”的时间名词作修饰语，显示出少有的严谨，例：（25） 癸丑卜，贞：夕亡D3? — •月《合集》16637）（26） 乙卯卜，殻贞：今日王往……Z日人采雨，王不……（《合集》12813）（27） 王固曰：出祟八日庚戌出各云H东面母，员亦出虹后北饮于河《合集》10405反， 同版有贞人“殻”）倘若表时名词的前而没有别的、具体的时间名词作定语，应当把它看作表现在吋间的修饰 语，因为它并未超出占卜的当日，如上举的例（25）即是夕”无疑是“今夕”的省略说实在话，所谓现在时间的修饰语，在卜辞里，实际上也是表将來时间的，虽然它所指示 的时间与前辞或辞末的时间修饰语有着一致性，例：（28） 今月不雨？ 一•月《合集》12499）（29） 丙申卜，贞：更今丙申夕妙报于丁？十二月《合集》1594）例（28）的“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