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实践出发理解人类世界的统一性.pdf

·马克思主义哲学·从实践出发理解人类世界的统一性*倪志安一、马克思主义应是 “实践统一性”的唯物论马克思主义唯物论是一种从物质出发理解世界的统一性 ( “物质统一性” )的唯物论，还是一种从实践出发理解人类世界的统一性 ( “实践统一性” )的唯物论，这是一个有关马克思主义唯物论的理论本性和精神实质的重大问题本文认为，马克思主义唯物论是在从实践出发理解世界的物质性和自然世界的先在性基础上，进一步理解人类世界的 “实践统一性”的唯物论只有这样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论，才能克服抽象同一地理解 “物质问题”的物本主义的唯物论和抽象同一地理解 “人本问题”的人本主义的唯物论的弊病，从而体现出对整个旧唯物论的历史性超越1. 从物质出发理解世界的统一性— — —物本主义的唯物论西方哲学中古代、近代的唯物主义( 相对于费尔巴哈哲学的 “人本主义”的唯物论) ，可统称为 “物本主义”的唯物论物本主义思考世界的统一性 ( 本体问题)的思维方式，是从自然存在的变体— — —世界万物中，去探究出某种或某几种原初的具体物质形态，作为包括人的世界在内的万物的本原 ( 本体) 这种物质的 “本体”是世界万物的从出者和复归者，是世界万物 ( 变体)之 “所以然”的最高根据和原因，是世界万物的最终统一性;人必须按世界万物的本体— — —自然的性质和规律 ( 逻各斯)行动。

物本主义思维方式的合理性，是其所表征和执著的思考 “世界的统一性问题”的自然 ( 或物本)主义的原则和方向，揭示了人的活动要遵循物的自然的性质和规律这个方面依据马克思在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揭示，物本主义思维方式思考世界统一性问题的局限性在于:第一，它是一种 “敌视人的唯物主义” 因为它只见物、不见人，视人为物、把人归结为物，讲的是人同一于自然、人按自然规律办事的 “天道”— — —即自然的道和理，而不是 “人道”— — —即人超越于自然、人异于自然物的活动的道和理第二，它只能引出人的被动性、受制性，不能引出人的能动性和自由按照物本主义的思维，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的活动就必须按自然 ( 物)的本性和客观规律办事在这种 “人法自然”的唯物主义的道和理中，人完全受制于自然必然性，而不可能有能动性和自由第三，它是一种 “抽象的唯物主义” 这种唯物主义不仅以纯粹的自然物质为本体，而且把作为世界统一性的 “物质” ，理解、把握为形式逻辑 ( A = A)关于世界万物 ( 变体)的一种抽象的同一性2. 恩格斯、列宁对 “物质”理解的贡献和局限在研究世界的物质统一性问题上，恩格斯曾·61·*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方法论问题研究” ( 编号 11BZX011)和教育部一般项目 ( 思政专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教学疑难问题研究”( 编号 09JDSZK05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指出 :“物、物质无非是各种物的总和，而这个概念就是从这一总和中抽象出来的”(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4 卷，第 343 页) ，“我们就用这种简称把感官可感知的许多不同的事物依照其共同的属性概括起来”( 同上) 恩格斯这种从思维和存在、意识和物质的关系来界定 “物质” ，把 “物质”理解为可感知的各种具体物的 “共同属性”的思想，直接影响了列宁列宁说 :“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 ”( 《列宁选集》第 2 卷，第 89 页)这里的 “客观实在” ，就是指一切具体物所具有的、独立于人的意识 ( 思维)之外并为人的意识所反映的本质属性，其自身不依赖于人的思维和意识列宁对 “物质”的这个界定，在传承恩格斯基本思想的基础上，汲取了 20 世纪自然科学发展的新成果，对恩格斯从各种具体物中抽象出来的 “共同属性”作了进一步的哲学概括和规定列宁还强调指出 :“物质的唯一 ‘特性’就是:它是客观实在，它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之外 ” ( 同上，第192 页)恩格斯、列宁对世界的统一性 ( 即它的物质性)的上述理解，对于否定物本主义的唯物论把物质归结为某种或某几种具体的物质实体或物质元素、从而把作为世界统一性的物质看作一种永恒不变的 “原初物质实体”的观念，是一重大的历史贡献，并且这一理解在指导自然科学对物质的研究方面也产生过重要作用。

但是，毋庸讳言，恩格斯、列宁对世界的统一性 ( 物质)问题的这一理解，并没有完全克服物本主义唯物论抽象谈论 “物质”的弊病，因为，他们对作为物质的这个 “共同属性”或 “客观实在性”的理解，仍然与物本主义对 “物质”的把握一样，是一种形式逻辑 ( A = A)的抽象的同一性，而且对于马克思批评的物本 ( 自然)主义思考世界的统一性学说的另两条局限性，也没有从根本上予以克服3. 从实践出发理解人类世界的统一性— — —实践唯物主义的唯物论如果说费尔巴哈之前的唯物论是一种以 “物质”( 物的本体)论为中心的物本主义哲学，则费尔巴哈的唯物论就属于一种以“人的本质”( 人的本体)论为中心的人本主义哲学马克思在 《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把他所要致力于创立的新唯物主义之前的唯物论 ( 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 ，统称为 “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 — —即旧唯物主义显然，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应是超越了旧唯物主义 ( 物本主义、人本主义)的新唯物主义— — —即现代的、实践的唯物主义由于西方的整个近代哲学并没有合理地解决思维和存在、物质和意识的关系问题，所以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作为现代的唯物主义对近代哲学的超越，从根本上说，一是否定了近代哲学思考 “思想的客观性”的基本原则 ( 消融存在于思维，或消融思维于存在) ，超越了近代哲学唯理性主义 ( 不管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的抽象性;二是否定了近代哲学唯理性主义的缺陷— — —纯粹的认识论立场，包括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人本论立场。

马克思曾明确地把自己的新唯物论称作 “现代的唯物主义” 这种现代的唯物主义批判地继承了以往唯物论和唯心论哲学的积极成果，总结、概括、反思了现代自然科学的新成就，不但强调从现实性、更强调从实践性去理解和把握一切相关的哲学问题( 包括世界的统一性问题) 因为，在这种现代的唯物主义看来 ，“现实性”应当而且只有从人的感性活动即从 “实践”出发，才能够得到合理的理解和阐释这样，马克思主义的新唯物论就把西方哲学中唯物主义的发展，推进到了现代阶段— — —实践的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作为现代的唯物主义，它在相关哲学问题 ( 包括世界的统一性问题)上的提问方式、视野、意蕴、境界和诉求，均与从前的唯物主义 ( 物本主义的、人本主义的)有根本的不同这种根本的不同取决于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与旧唯物论思考问题的思维方式的根本不同马克思在 《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一文中，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新哲学思考相关哲学问题 ( 包括世界的·71·从实践出发理解人类世界的统一性统一性问题)的实践思维方式，强调对诸如世界、社会、人、现实、事物、感性、思维的客观的真理性、环境的改变与人的活动的一致性、人的本质和社会生活的本质等问题，都应当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并认为凡是以往的旧哲学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都能在 “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 。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 卷，第 56页)这表明，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作为现代的、即实践的唯物主义，它要求从实践的主体和客体的对立统一，去理解人的活动的现实世界及其统一性问题，把实践本身理解为一种主体改造 ( 重构)客体 ( 对象性世界) 、主体和客体之间双重对象化的客观物质性的活动这样，马克思创立的新唯物论，就以实践作为自己思考 “人的活动与现实世界关系”的基点，把以往哲学抽象地谈论的物质实体和精神实体的关系，转变为从人类实践活动的意义上来理解和把握的关系，即人类实践活动与由它所生成发展的人类世界 ( 属人世界)的关系，由之创生出实践唯物主义的整个新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二、从实践出发理解人类世界的统一性1. 实践的改造维度与人类世界的统一性 ( 实践本质)“自然世界”和 “人类世界”是马克思主义新唯物论从实践出发理解世界的统一性问题时提出的两个重要的哲学范畴自然世界”是指未引入人的实践活动范围、不是由人的实践活动所生成发展的自在的自然界 “人类世界”是指在“自然世界”的基础上、由人的实践活动所生成和发展的人化自然、人类社会、人自身 ( 或社会化的人类)和人的思维等属人的世界它是实践的唯物主义理解的、对人的实践活动来说的现实世界。

因此，对 “人类世界”的本质，就既不能像物本主义唯物论那样，从 “自然世界”的物质 ( 如火、气、原子等)的统一性去理解，也不能像人本主义唯物论那样，从人的本质的对象化— — —从客体方面的、感性的直观活动去理解，而必须从主体方面、即从主体的实践对象化活动去理解自劳动创造了人这一历史时刻开始，人便与自己的对象性活动的现实世界发展出了新的关系— — —实践关系由此便展开了人类世界的崭新画卷: ( 1)实践的改造自然的维度，生成和发展了人化自然;实践的改造社会的维度，生成和发展了人类社会;实践的改造人自身的维度，生成和发展了人自身及其意识 2)实践生成和发展了相对于自然物质时空的社会历史时空:实践的改造自然的过程，生成和发展了人化自然的时空;实践的改造社会的过程，生成和发展了人类社会的时空;实践的改造人自身的过程，生成和发展了包括人的意识和人自身在内的生成发展的时空 ( 3)人的历史，即是人化自然和人类社会的历史;人化自然的历史，即是人的历史和人类社会的历史;人类社会的历史，即是人化自然和人的历史上述种种规定着人类世界的实践本质以下简要地从实践改造人自身、人类社会和人化自然，来揭示人类世界的统一性 ( 实践本质) :首先，人自身生成和发展的实践性人类世界、人类历史的事实和逻辑的前提，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

而人的事实和逻辑前提是，人不是作为自然的古猿进化的结果，而是作为萌芽形态的古猿的劳动创造的产物劳动 ( 实践)生成人，实践 ( 劳动)发展人，这就是人自身生成发展的实践性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关于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决定作用的原理，揭开了猿如何变成为人的千古之谜人与猿相揖别，标志着类人猿在自己漫长的演变中，生成和发展出一种真正属于人的活动方式，即通过人所特有的实践对象化活动来发展人自身:第一，实践生成和发展了人的自然属性人的自然属性是指人的肉体组织、生物性的欲望和需要实践使人的自然需要的对象、内容和满足方式与动物根本不同，具有了属人的性质，从而发展了人本身所特有的自然属性第二，实践生成和发展了人的社会属性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存在物人的社会关系，无论是较低级的家庭血缘关系，还是·81·《哲学研究》2011 年第 9 期高级的现代政党、国家关系，都是在人的历史实践活动中生成发展起来的这些社会关系反过来又规定人，构成人的社会属性第三，实践生成和发展了人的意识属性人的意识、思维和观念不仅是在实践中生成的，而且是在实践中发展的这些表明，人 “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 — —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 。

(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 卷，第 68 页)其次，人化自然生成和发展的实践性人把引入实践活动的自然对象，作为自己实践活动的改造 ( 和认识)的对象在人的实践的双重对象化活动中，人与自然生成发展出一种全新的关系— — —实践关系一方面，人按照把握到的自然规律、人的活动规律和实践目的改造自然客体，使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到被改造的自然客体中，从而使自然客体转变为人化客体，生成和发展出了人化自然所以，人化自然作为被人类实践活动改造过的自然，是对人来说的现实的自然界，因而又称属人的自然由于人的实践是社会性的活动，就必然使人在将自然对象打上人的烙印的同时，也打上了社会的烙印所以，人化自然是人的自然，也即是社会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