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多时贤事多近代——《虞初新志》所表现的士人心态及其文化意蕴(一).doc
5页文多时贤 事多近代 ——《虞初新志》所表现的士人心态及其文化意蕴 (一 )【内容提要】《虞初新志》 “文多时贤 ”、 “事多近代 ”,并以 “奇而核 ”为标准,比较真实地反映当时士人的生活风貌和思想情趣 本文探讨了狷介孤高之异士的怨世、 闯荡江湖之豪客的避世和厕身市井之小民的玩世心态,并从主情、尚奇、崇侠的文化意蕴上做进一步探析张潮( 1650—1707 年之后),字山来,号心斋,又号三在道人,安徽歙县南蒋国村人清初著名的小说家、刻书家,著述颇丰,有《心斋杂俎》 、《花影词》、《聊复集》、《七疗》、《幽梦影》等二十多种存世著作在清初文坛,享有很高的声誉,其流风遗韵,给后世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虞初体 ”小说的开创是其在文学上的影响之一 继明汤显祖选辑的 《虞初志》 之后,张潮在唐人轶事之外, 广搜当代之人, 当代之事,编成了富有现实性和新鲜感的 《虞初新志》 这部在清代初年最有代表性的传奇小说集,很快在社会上广泛流传,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前贤时俊对 《虞初新志》 小说体制的创新及其表现的小说观颇有研究, 而对其表现的士人心态尚无深探本文着意于此,并从文化意蕴上予以剖析一《虞初新志》用志人笔法,描绘了一幅时代众生群像图,把清初士人形态, “摹仿毕肖 ”(张潮《虞初新志自序》 ),(注:本文所引 《虞初新志》 版本为上海书店 1986 年版,下不出注。
他们既有各自的特征,又有时代的共性概括起来,大致有三类:怨世的狷介孤高之异士、避世的闯荡江湖之豪客和玩世的厕身市井之小民怨世的狷介孤高之异士明末清初,社会变动异常激烈,政治黑暗到了极点,满族的统治,使汉族士人心理普遍失衡, 表现出一种怨世的心态, 在愤懑与压抑的环境里, 一些士人以异端畸行行世,以弥补失落的心理 《虞初新志》不乏诸如此类似疯似狂者,如《武风子传》中的武恬,性好闲,不谋荣利,嗜酒,日惟谋醉,凡游艺杂技,过目不忘以绘画名天下,擅长在滇箸上作禽鱼花鸟山水人物,人奇之,每得其双箸,争购钱数百 “流贼 ”索取,武风子匿而不出,大笑曰: “我岂作奇技淫巧以悦贼者耶 ”“流贼 ”系之来,至则白眼仰天,暗无一语片言就将一个 “富贵不淫 ”、 “威武不屈 ”的武风子形象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八大山人传》中的八大山人,性孤介,颖异绝伦,善诙谐,喜议论,娓娓不倦甲申,国亡父卒,山人承父志,亦喑哑左右承事者,皆语以目,合则颔之,否则摇头,对宾客寒暄以手,听人言古今事, 心会处, 则哑然笑 又如《鲁颠传》 中鲁颠, 独行吴越间, 裸行,上身披一破布,下身着厚絮裙,污重染,从不更换,以示与世不同污小说中的士人们以 “异端 ”自居,显露出了作者的一种故国之思、兴亡之感, “武生岂真风子耶,不过如昔人饮醇近妇, 以寄其牢骚抑郁之态, 宜其箸之不轻作也 ”(张潮《武风子传跋》 );八大山人 “其醉可及也,其颠不可及也。
”(陈鼎《八大山人传》 )怨世心态还表现为士人借作品隐露出一种反抗之志, 旁见侧出, 借故事中意象抒发感慨, 如林璐《象记》 ,写崇祯时选用大象作禁卫,后明亡, “皇朝定鼎,征贡象 ”之时,一象抗命不尊, “呼之不至 ”,数日后昂然来取其偶,守土者设大炮相威胁,并以 “今天子神圣 ”云云相威胁,象镇定自若,宁愿赴死,不肯入贡作者于篇末议论云: “爱妻并爱吾身 ”, “而今见之于一象 ”隐喻眷恋故国、不愿仕清的明之遗民,其义自明林璐,字玉逵,号鹿庵,浙江钱塘人,明末诸生 朝廷选用大象作禁卫,完全是作者用作影射的巧妙构思,寓意不屈仕新朝的民族气节而变节者更为士人抨击的对象,徐芳《义犬记》写一犬奋不顾身,为主人伸冤报仇, 表现了对主人的忠心, 篇末作者议论说: “夫人孰不怀忠, 而遇变则渝; 孰不负才,则应猝而乱智取其深,勇取其沉,以此临天下事,何弗辨焉?予既悲客,又甚羡客之有是犬也 ”感慨人不如犬,人不如兽,自然可以说明当时世情之浇薄,而 “遇变则渝 ”,“应猝则乱”,表现了作者徐芳对那些甘心作满族新贵走狗奴才者的痛恨和讽刺避世的闯荡江湖之豪客 清兵入关之后, 进军江南各地, 大肆烧杀抢掠,造成广大人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如周亮工《书戚三郎事》 中的戚三郎身被十三创, 还被砍了头的悲惨景象,就充分暴露了满清统治者的残暴世衰道微,政治黑暗,士人深表不满,并有深刻的批判慑于统治阶级的残暴,一些士人淡于进取,但不失豪情,却以侠气染荡末世之邪恶《大铁锥传》中的大铁锥,因手持大铁锥而得名他力大无穷,识见高远,却所遇不偶诸响马拥他作领袖,遭他拒绝投奔宋将军门下,又“皆不足用 ”,毅然离去,流落江湖,有“英雄无用武之地 ”之叹,三称 “吾去矣 ”,语气中透示出意气雄健、磊落坦荡的豪侠英风又如《汪十四传》中的汪十四, “有燕赵之风 ”,往来西蜀山中,保护客商行旅,行文曲折跌宕,雄风慷慨, 意象豪壮 即使写其思退之语, “吾老矣, 不思归计, 徒挟一弓一矢之勇, 跋履山川,向猿猱豺虎之地以博名高,非丈夫之所贵也 ”,仍不失壮士本色,气象宏大,没有丝毫文人式的感叹伤悲,言语风格和人物性格相合无间《虞初新志》中不乏女侠,如《名捕传》中的名捕妇名捕夫妇遇贼劫供银,夫患病在身,妇“更束马肚, 结缚裙鞴 ”,攘臂 “绝尘而去, 顺风呼贼 ”,贼发五箭, 妇以弹拨箭, 箭急落地,急发一弹杀人,又挥斥斫杀一人,贼惊惶失措,“置银,舁尸而逃 ”。
诸捕 “舁银而还 ”,妇 “犹旖旎寻常 ”片言只语,描绘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战争场面,勾勒出了一个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的侠女形象除此之外,还有《李一足传》中既孝亦侠的李一足,《髯焦传》中见义必为,矢志不屈的髯焦,《剑侠传》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二剑侠,《王义士传》中以气节自重、任侠好义的王义士,《髯参军传》中人称真奇杰非常之士的髯参军等等即使挡路抢劫的强盗,也盗亦有道, 《雷州盗记》写雷州太守金陵某人,赴任途中被强盗所杀,盗即假冒其名而就其职,“甚廉干,有治状 ”,后被太守之子知其情,盗即被械杀盗假冒太守之后,为官清廉,受人民欢迎,反映了当时官吏的腐败无能正如时人所说:“盗乃能守若此乎?今之守非盗也,而其行鲜不盗也 则无宁以次守矣, 其贼守,盗也其守而贤,即犹愈他守也 ”(徐芳《雷州盗记》 )现实中的无奈使士人只能希冀仗剑豪侠的侠士来惩恶扬善,匡正扶弱, 通过侠士精神来慰藉自己的心灵避世心态背后反映出了士人渴望太平之世的愿望玩世的厕身市井之小民 明清之际的文人因处在政治风云剧变、天崩地坼的鼎革时期,历尽世变沧桑, 笼罩在他们心头的, 常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迷惘与感伤情绪在动荡不安、朝不保夕的困境中, 在当时文禁森严的高压政策下,有些士人采取了回避重大的、敏感的政治题材的策略,转而另辟蹊径,将目光投入世俗生活。
其中以“名士风流 ”标榜的市井小民,他们关注自我,专注自身,追寻玩世的乐趣,如《一瓢子传》中的一瓢道人,性嗜酒,善画龙,敝衣逢跣,担筇竹枚,游鄂渚间,行歌漫骂,学百鸟语,弄群儿聚诟以为乐《狗皮道士传》中的狗皮道士,冠道冠,蹑赤鸟,披狗皮,作犬吠声,酷相类张献忠入寇,作犬吠声,侮弄张献忠如襁褓小儿所谓:“人皮者不能吠贼,狗皮者反能之,可以人而不如狗乎?”(张潮《狗皮道士传跋》 )又如《卖花老人传》 中的卖花老人, “以种草花为业, 家尝有五色瓜 ”,“朝晨担花向红桥坐卖,遇文人墨客,赠花换诗而归,或遇俗子购之,必数倍其价,得钱沽酒痛饮市人笑为花颠 ”还有专攻自己的技艺, 并以此为乐者, 如《汤琵琶传》 中的汤应曾, 有极高的琵琶演奏技艺,人称汤琵琶 “著名大梁间,颇自矜重,不妄为人奏 ”《柳敬亭传》中的柳敬亭,善谈论,“目之所视,手之所倚,足之所跂,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此说之全矣于是听者傥然若有见焉 ”他们的行为突破了传统礼教的藩篱, 表现出了一种 “狂诞 ”性格,有魏晋士人之风同时,《虞初新志》或为实录,或作虚构,记述了明亡后一些士人入道学仙的生活,表现了他们 “清净无为 ”的处世态度。
如陈鼎的《彭望祖传》 ,主要讲彭望祖得丹书三卷,熟读之后则成飞仙明亡后弃举子业,往游江南,山川险阻,第相去数千里,望祖乘龙而去,半夜而返回作者很向往那种生活,曰 “神仙固多幻术也,往往以幻术游戏人生 ”常感叹无缘与其相遇又如《活死人传》写活死人爱本素封,“明亡,散家财,弃妻子”,入山学仙,十年道成;后活埋土穴,三年而死也表现了作者对“清静无为 ”思想的认同《看花述异记》 写作者睡梦中走进了一个鲜花烂漫、云霞缥缈的环境之中, 会见了一个个古代的仙人、才子、美人,歌颂、赞美了她们美丽的容貌,优美的心灵和奇才异能作者把发生在不同时代与环境的故事, 安排在同一个虚幻的境界里,编织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刻画她们形象,表现她们心灵作者与她们同脉搏、共享乐,生动地表现了作者爱才、爱美之心,给人以美好的感受, 也为自己心灵创造了一方净土诸如此类的作品在《虞初新志》中有不少,展现了士人们在另一种生活中寻找自己的欲望正如张潮《虞初新志自序》所言:“其文多时贤 ”,所收作品有姓名作者约八十人,“佚名 ”作者五人,大多为清初人氏,部分出生于明崇祯年间,部分与张潮出生仿佛;“其事多近代 ”,其中记述明末事者约三分之一,记述清初事者约三分之二,有近二十篇直记康熙年间人情事理;以 “事奇而核 ”为标准,比较真实地反映当时士人的生活风貌和思想情趣,生动地再现了当时士人各种心态, 淋漓尽致地表达了他们对当时政府不满之情。
因而,具有深入研究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