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批判.doc
8页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批判 编者按:自从一九八五年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联名发表《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长篇论文,“二十世纪中国文学”逐渐成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一个基本范型进入九十年代以后,这个研究范型更引起海内外学术界的深入讨论,这种讨论已成为推动整个现代文学研究的新进展的重要动力为此,本刊特地发表韩国忠北大学中文系教授全炯俊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批判》一文,同时摘发北京大学钱理群重新审视“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研究范型的有关文字,供参照 1.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的意义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是1985年5月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创新座谈会”上最初提起的钱理群、黄子平、陈平原在这次座谈会提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这概念,经过两个月到同年7月把它改成为题为《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论文在85年第5期((文学评论》上发表了 这篇文章引起学界很大的反响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这概念马上扩散,特别是被比较年青的学者热烈支持着例如陈思和在《中国新文学整体观》韩国语版序文里把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史分为三个时期,第三时期设定为从1985年以后称为们中国二十世纪文学’研究时期”(陈,7)[1] 我们可以概括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的肯文系) 定性意义如下。
一,它把中国现代文学史全过程看成一个有机性整体,而离脱了近代、现代、当代三分法,向来对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侄桔 二,它解体从来文学史认识上把文学史还原为社会政治史,按照社会政治史规定文学史的顽强习惯,提示了从文学本身认识文学史的可能性 三,如陈思和所说的,它的“无定型的文学本体”使研究者“可以投射各种主体认识,作出各种自由注释”陈思和说,“‘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命题的提出,不但解放了现代文学的研究对象,也解放了研究者自身”(陈,8) 四,它把1898年开始的士大夫文学改良运动与1917年开始的新文学运动之间的关系认定为连续性关系,把1898年设定为中国现代文学起点,为中国现代文学起点论开放新的格局它把中国现代文学与中国古典文 学之间的关系认为断裂,但跟从来的断裂论很不同,认为一种像胎儿通过断裂脐带成为从母体独立的个体似的作为“深刻的连系”的断裂,以提示两者之间的关联 五,它设定作为大体系的世界文学与作为小体系的中国文学之间的关系这构图,突出中国现代文学形成和展开对于世界文学所持的同步性,认为中国文学跟世界文学一样具有同等资格成为世界文学的一部分,超越了对于西洋文学的劣等心理及盲目排击西洋文学的态度。
六,它打破文学理论、文学史、文学批评三个部类的割裂,试图紧紧连系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可以说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史上是确实有其开创性的而近十年来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随着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开放的道路,产生了令人刮目的成果 可是,上述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肯定性意义不过是相对性的它们都各有问题,带着一些偏向不少向题虽已克服,有的问题却恶化,有的偏向深化、产生歪曲因而需要批判1985年以后的进展或是变化固然需要检讨,但首先需要批判性地阅读作为其母胎乃至原形的是《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因为以后变化的萌芽大都已经潜在母胎乃至原形中我们的批判不是非难,只是求客观化,相对化而已首先要说明我们的批判基本上是在同志的立场上出发的 2.批判 1)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理论的核心正在有机整体这个概念上把中国现代文学认为一个整体的时候,重要的是整体性内容是什么二十世纪文学”这个命名不过是一种不具内容规定的命名它只单纯指示二十世纪这时间概念因而是可能确保某种开放性的,将其开放性与从来文学史认识上狭隘规定性(就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代一现代文学;社会主义时代一当代文学)连系起来看,可以说是对其狭隘规定的一种解放(正如陈思和所表现的)。
可是如果它跟命名上的中立性符合,除了时间概念以外不包含什么内容规定,那么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会真的成为一种空洞的论议然而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自然跟其命名不同,是含蓄着一定内容规定的 它认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是一个现在还在进行着的过程什么是进行着?“一个由古代中国文学向现代中国文学转变、过渡并最终完成”(文学评论,3)[2]的工作是进行着我们觉得这个陈述有语病,有些奇怪因为我们注意“完成”的宾语是什么这个问题吴福辉说明,“他们认为本世纪的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一样,是在东西文化的大撞击、大交流中生成,并最终完成由‘古典夕向‘现代’的过渡的”(三人谈,111)[3]由此观之,把“转变、过渡”看作“完成”的宾语在汉语语法上是自然的可是这样读解让我们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这样读解,那就是中国现代文学还是未完成的状态,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并不是中国现代文学本身而是走向中国现代文学的过渡性存在,对于这种思想我们觉得奇怪我们认为二十世纪中国文李,其展开过程本身,而且甚至这里面的弱点及限制也都包括,作为它本身正是中国现代文学我们全然不想起它是一种过渡的这种想法 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中的中国现代文学显然是一个理念型概念。
我们认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如同二十世纪韩国文学分明是“近代文学”,即是中国语的“现代文学”(因为中文“现代”是价值概念,而韩文“近代”也是价值概念)其实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把现代文学分为两个层次:实际的现代文学和理念上的现代文学而且它想像一个有缺陷的实际的现代文学走向无缺陷的理念型的现代文学的进程 其过程进行的时间是二十世纪,所以其过程的名字成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我们不能不说这样的时间性命名真是为图一时方便的几年后二十一世纪到来,那时这个命名不是很荒谬吗?其实其命名不是偶然性的首先也许是因为考虑与从前的近代、现代、当代三分法混同的可能性,可是从深层的意味看来,其命名是由它把现代文学二元化分为实际的现代文学和理念型的现代文学来考察产生的我们可以推测这样一个脉络:由实际的现代文学走向理念型现代文学的进程,把它叫作现代文学有什么不自然,所以用中立性名称好 从更深层的意味来看,在其命名里面意识上或是无意识中隐蔽着对于现代及现代性的正面省察回避的意图命名适合与否只是微小的问题,然而这意图决不是微小的问题把现代文学分为理念型和实际两种,这区分事实上其本身标识抱持着对于现代及现代性的分明的立场其回避的意图与其立场成为同一铜钱的两面。
这就是典型的现代主义的面貌在这里有走向完成的线条性进步的过程(虽有时是曲折的,但全体上具有确固不动的方向性),在其过程的终末上有作为一种乌托邦的完成实际上其完成永远不会到来,存在的只是对于现代化的确固「不动的乐观信赖其信赖的确固不动可能是无反省的另一个表现,或可能是一种虚伪意识的发现对于其乐观信赖的实际内容是什么,我们在下面再论 2)二十世纪文学论提示了从文学本身认识文学史的可能性,从在中国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史的脉络看来,这提示应当获得非常高的评价例如,它把1898年士大夫文学改良运动看作古代中国文学全面的深刻的断裂的开始,根据在于其运动中“从文学观念到作家地位,从表现手法到体裁、语言、变革的要求和实际的挑战都同时出现了”(文学评论,5)而且,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成为一个有机整体其根据也在于文学内的性格第2节在主题思想方面,第3节在美感方面,第4节在文体方面说明其根据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从主题思想方面看是以“改造民族的灵魂”为总主题的“真挚的文学,热情的文学,沈痛的文学”,从美感方面看是“悲凉”的文学,“激昂”和“嘲讽”这两种相反的美感色彩错综的文学,从文体方面看是艺术形式在整个文学进程中辩证发展(例示一些两相对立的如:雅与俗,普及与提高,“主义”与“艺术”,宣传与娱乐,民族化与现代化等)的文学。
对于这样的说明具体我们细部上可以提出各种异议,也可在整体上作出别的说明例如,以“改造民族灵魂”为总主题的说明有理,但是也可以以萧君和所提出的“改造客观世界”(三人谈,121),孙玉石所提出的“人的解放,’(三人谈,125)等修整或补充,而且“悲凉”这美感特性也可以用萧君和所提出的“悲愤”,“悲壮”来补充 然而我们在这里要问的是别的把关心转向文学内部好是好,但现在却逆向地忽视文学与文学外部的关系虽然不是完全无视或完全排除,像对主题思想、美感、文体的说明一定程度上伴随着社会政治的说明,但社会经济的关系,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给予说明这在社会主义时代可以谅解原因,可是在以前的半殖民半封建时代及进入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的新时期,资本的运动与文学内部的关系显然是我们在生活整体里面认识文学时,不能忽视的本质上的重要问题 在文学理论上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不能超越雷·韦勒克(ReneWellek)式稳健素朴的文学主义:文学史记述应依据文学的标准揭示韦勒克式文学主义的限制已经很久了,我们从结构主义的,符号学的,解释学的,接受美学的,后期结构主义的,及甚至最近兴起的认知科学的,或是新马克思主义的等等各种脉络新提起深深检讨文学史记述上不能不面对的质问:例如文学史是什么,使得文学作为文学的性格即文学性是什么,文学史记述的对象是什么等等。
其检讨会深化对于在后期期资本主义时代中文学的存在条件的洞察总之,所谓文学性决不是超时代的固定不变的东西而是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的东西,社会经济的脉络就是在其变化深层中起作用的最重要的脉络之一其脉络不是还原性的脉络,而是内化到文学,最终内化到文学性层次的这样的脉络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像是有意的遗漏社会经济的脉络,也与对现代化的乐观信念不无关系 3)对于以1898年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即现代文学的起点可能有很多争论谈论现代起点不但是在中国,而且在任何非西欧地域也是不容易解决的论争性难题实际上,起点问题在其本身意味上并不太重要,只是太执着时,容易沦于非生产性的形式理论起点论也许如起源论一样其本身是虚构性的论议,可是,起点论的难点所包含的肯定性意义就在于它可能逆说地显出由一个时代到下个时代的移行是一个不是单纯的而是复合的、不是线条的而是曲折的过程尤其是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中,起点问题成为一个关键—按照怎样把握起点,其现代性内容跟着也便不同这里重要的是起点论应当与对于现代性的本质上的论议做有机的结合 1917年说往往闭锁于西洋文学的移植这构图,相反地把起点溯及于1917年以前的看法,大体注目现代自生的发生,认为自生的发生因西欧帝国主义的文化侵略受挫折,而从1917年开始歪曲形态的现代。
两种看法在认为1917年新文学运动是西洋文学的移植这点上是共通的比较来说,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的1898年说很有独特性它既不把1898年看做自生的发生,也不把1917年看做西洋文学的移植(这种看法成立的原因在它以独特的方式涉及世界文学的概念这世界文学概念下面再论)它说,1898年是与古代文学全面断裂开始的年度,1919年是其断裂完成的年度换言之,从1898年到1919年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成立的准备期这准备期 进行由古代文学向现代文学的移行这时可以提起一个问题即把其移行期归属于哪里?理论上因为移行本身是二重性的,所以可以归属于其前也可以归属于其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把它归属于二十世纪,但也可以归属于十九世纪不论归属于哪里,1898年前后的差别和1917年前后的差别,首先必须明缭化但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论把移动期归属于二十世纪,强调1898年前后的断绝而对1917年前后的断绝表示沉默,将只说明完成与古代文学全面的断裂实际上1898年前后的断裂不是根本上的白话文是已经古来存在的,诗、小说、散文也是古来存在的体裁,尤其是文学改良运动世界观,根本上是士大夫的世界观它是如文字的表现一样的改良运动即当面对西欧帝国主义的威胁而对内的不能再隐蔽的封建社会矛盾膨胀时,它企图克服其危机,但保存着士大夫阶级的支配体制。
我们不同意把这个改良运动看做资产阶级改良运动虽然历史上这阶段多层面混乱错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