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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页小说透露叙事理论与文学史意义毕飞宇自1991年《孤岛》的发表走向文坛,在早期写 作中,带有明显的“先锋实验"色彩,虽然在文学史中毕飞 宇被冠以“新生代”作家,可他的前期写作如《那个男孩是 我》、《五月九日或十日》、《充满瓷器的时代》等小说则显示 了和1980年代的先锋写作者们遥远的呼应,而长篇小说《上 海往事》的历史叙事和《那个夏天、那个秋天》的青春叙事 则被淹没在1990年代的长篇小说海洋中但自2000年的转 型之作《青衣》始,毕飞宇的写作开始呈现出独特的文学世 界与叙事风格,此后的“王家庄”系列小说,从中篇小说《玉 米》、《玉秀》、《玉秧》到长篇小说《平原》,更是奠定了他 作为一个当代文坛重要小说家的位置本文试图探讨的正是 毕飞宇的这一系列写作所构建的文学世界、呈现出的叙事伦 理,及其之于20世纪中国文学史的意义和价值一、“启蒙”叙事之外的复调民间史在20世纪中国小说史上,乡土书写从新文学的开端时 期就成为建构“民族国家”想象的重要一翼以鲁迅为代表 的五四乡土作家以现代知识者的“启蒙''姿态回望乡土,发 现了乡土的“蒙昧”与“麻木”,寄予了现代知识分子对“乡土中国"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懑与焦虑。
以30年代的沈从文为典型“,离乡者”通过对乡土的 “田园牧歌”想象,寄寓了对当下中国的“深忧隐痛”和对 未来中国的期许与热望而40年代解放区文学中的“赵树理”方向,则呈现出 乡村叙事与“左翼”意识形态的高度契合,成为新中国成立 以后乡土文学的政治化书写的先河这构成了 20世纪中国 乡土文学的三个重要脉络,这三个脉络上的乡土文学书写在 知识谱系上分别与“启蒙” “、审美” “、革命”的话语系 统密切相关,也就是说,在这样的知识谱系上,鲁迅、沈从 文、赵树理式的乡土书写,在被不同的知识资源和精神姿态 重新建构在这样的知识脉络上来考量毕飞宇的《玉米》、《平原》 等乡土小说,就会发现毕飞宇的乡土书写的独特之处在毕 飞宇的“王家庄”系列小说中,乡村既不是承担被“启蒙” 的蒙昧与混沌之地、不是美丽的田园牧歌,也不是“革命” 主题下新旧势力的冲突或“明朗的天”的“解放”叙事王家庄”虽然在时间序列上和中国政治生活中的“文 革”密切相关,但毕飞宇的乡土书写搁置了 “文革”的苦难 和悲情叙事,而是还原了民间的日常生活史在毕飞宇建构的“王家庄”的小说世界中,启蒙话语遭遇了对抗与质疑在''王家庄”这个封闭的空间中,“乡 村”和“城镇”并未构成乡土书写中典型的二元对立的话 语结构,也并未在文明/落后、现代/传统、乡村/都市等话 语谱系中展开叙事。
你很难用蒙昧、落后等来定义“地球上 的王家庄”在“王家庄",琐碎的日常生活和被政治浸染 的生存状态共时存在,青年们旺盛的生命力与青春无处安放 的躁动缠绕在一起,民间伦理与政治伦理、革命伦理互相渗 透又互相背离叙事者似乎就是生活在“王家庄”的芸芸众 生中的一个,是“玉米”、“玉秀” “、端方”、“曼玲” 的邻居,是他们的朋友他娓娓讲述着发生在身边的故事, 讲述着民间大地上混沌而琐碎的日常生活,讲述着青年们内 心隐秘的激情和在世界面前左冲右突但不免再次陷落的处 境可以说,“王家庄”作为一个完整的美学意义上的乡土 世界,并不是写作者的对象性存在,而是写作者生命经验的 一部分,是在对乡土民间的书写中,透视生活于这片土地上 的人们的命运在这个意义上,毕飞宇的乡土书写从个体经 验出发但超越了个体经验,从乡土出发但同时也超越了乡 土在20世纪的乡土小说中,不管是“启蒙” “、审美” 还是“革命”的乡土,在小说中往往有一个作者的声音在说 话,或在启蒙理性下召唤古老的乡土中国的觉醒、或在美学 意义上对田园牧歌的由衷抒怀、或在革命实践中对乡土进行 询唤但在毕飞宇的乡土小说世界中,不是“独语”而是“复调”构成了他小说的基本言说方式。
从《玉米》、《玉秀》 到《平原》,毕飞宇让他笔下的人物自我说明,也就是说, 在毕飞宇的乡土小说中,人物不是他表达自我理念的对象化 存在,而是他们都有自己独立的生命意识和心灵体察巴赫 金在论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的复调时,认为“主人公的 意识,在这里被当作是另一个人的意识,即他人的意识;可 同时它却并不对象化,不囿于自身,不变成作者意识的单纯 客体”①他们是他们自己,甚至于他们的人生选择并不受作者意 识的支配、都有自己的合理性在《玉米》中,玉米的精明老到,使毕飞宇发出这样的 感慨:“我爱玉米吗?我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② 为什么玉米让作者“害怕”,我想,因为玉米不是《祝福》 中的祥林嫂,不能用"被侮辱与被损害者”来控诉黑暗的封 建礼教,玉米也不是《边城》中的“翠翠”,以那个湘西如 此纯美善良的女孩来指认未来中国的乌托邦想象,玉米也不 是《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通过她可以书写革命的合法性 和崇高意味玉米是生长于苏北大地上的一棵“玉米”,她汲取天地精华、汲取阳光雨露,但也汲取了乡村日常的种种不堪而被扭II6»1,但她依然努力地向上生长她和世界的关系是紧张的,她警惕地像一个机智的松鼠一样窥视着她生活的 世界,并以自己的方式反抗这种紧张。
而对于毕飞宇来说, 他和作为自己小说创作对象的“玉米”之间的“潜在的战 争”,也使他感到了 "自己的紧张”因此,毕飞宇“玉米” 系列的小说意义,“不在于他用独白方式宣告个性的价值, 而在于他把个性看作是别人的个性、他人的个性,并能客观 地艺术地发现它、表现它,不把它变成抒情性的,不把自己 的声音同它融合在一起,同时又不把它降低为具体的心理现 实③玉米、玉秀、玉秧们的“个性”只能是属于她们自 己的独立的“个性”,而且,她们应对世界的方式、她们内 心涌动的隐秘的生存力量,各自构成了独立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