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广州对外贸易试探.pdf

明代广州对外贸易试探 李庆新 明代广州对外贸易 , 可分为贡舶贸易和商舶贸易两种形式 按照明人王沂在 《续文 献通考 》 一书中的说法 , 贡舶贸易 , “ 为王法所许 , 司于市舶 , 贸易之公也 ”, 亦即合法 的官方贸易 ? 它确立于洪武间 , 永乐 、 宣德间臻于鼎盛 , 但正德之后就趋于衰微 商舶 贸易 , “为 王法所不 许 , 不司于市舶 , 贸易之私也 ”, 亦即私人贸易 ? 在隆庆改元之前 , 这种贸易形式是非法的 , 受到明廷的禁止 , 但在此之后 , 开放海禁 , 这种贸易勃兴而居 广州对外贸易的主 导地位 因此 , 我们可以隆庆改元为界标 , 把明代广州对外贸易分 为 前后二个时期 ? 前期 ? 洪武至隆庆改元 , 为贡舶贸易时期 后期 ? 隆庆改元后至明终 , 为商舶贸易时期 本文要探讨的 , 就是这二大时期广州对外 贸易 两种 形 式的发 展 、 内容 、 影响 等 问题 贡舶贸易 一 , 贡舶贸易的兴衰 ?? ??年 , 朱元璋建立 了明朝 , 当时国柞初建 , 根基未固 , 方国珍 、 张士诚等割据势 力的残余仍居海隅 , 焚民居 , 掠货财 , 濒海地区 , “无 岁不被其害 ”? 。

沿海 楼 寇同时 发难 , 破产农民 、 手工业者 、 海商也多入海为盗 ? 洪武十年 , 更有胡惟庸阴与 楼 寇勾 结 , 欲行谋逆 凡此种种 , 都对新生的明政权造成威胁 所以 , 朱元璋不无恐惧地说 ? “联以海道可 以通外邦 , 故尝禁其往来 ? 于是 , 一道道海禁法令从京师传出 , 禁止民间用 “番货”, 禁止沿海居民出海贸易 , “寸板不 许下海 ”, 严禁金 、 银 、 铜 、 铁 、 军需 、 马 、 牛等等一大批物 品出口 ? 厉行保 甲 、 “首告”制度 沿海地区 , 一时壁垒森严 但是 , 以“天朝上国”自居的明廷却万万不愿因为大海那边存在着不利于自己统治的 势力就自闭家门 , 以示 弱小 因此 , 明初统治者在防范海上 反明势力的同时 , 又对海外 各国实行怀柔政策 , 以达到“四夷宾服 , 海外咸朝 ”的目的 洪武四年 , 明廷把朝鲜 、 日 本 、 大琉球 、 小琉球 、 安南 、 真腊 、 逼罗 、 占城 、 苏门答刺 、 西洋 、 爪哇 、 溢亨 、 白花 、 三佛齐 、 悖泥等十五国列为 “不征 之国”? , 准许它们来中国 “朝 贡”, 通商贸易 。

于是 , 作为明廷实现怀柔远人的政治目的的 “贡舶”贸易就应 运而生 ??? 广东社会科学一九八八年第一期 明廷对贡舶贸易采取“薄来厚往”原则 , 分外慷慨大方 , 对来 “朝贡”的国家“汽察宴 赐必丰 , 庶昭朝廷优待之意 ”?, 对贡使及随贡人员 , 厚赏有加 , 丰裕之至 当时诸国贡品多半为奢侈品 , 如香料 、 珊瑚 、 唬拍 、 珍珠 、 宝石 、 水晶等 , 还有珍 禽异兽 , 如火鸡 、 鹦鹉 、 犀牛 、 狮子 、 龟筒 、 瑕猖等 , 以及一 些日常用 品和奴隶等 明 朝赏赐来使的则多为丝织物 、 陶瓷制品 、 金银玉器等贵重物品及 《大 统历 》一类书籍 明廷对贡舶贸易集中管理 , 采取官方垄断形 式直接控制 对于作为全 国对外贸易中 心的广州 , 明廷十分重视 , 贡舶贸易政策和 一系列管理制度在这里都得到具体的贯彻落 实 , 主要内容如 下 ? ? ? 设置市舶提举司主管贾易 据 《 明史 ? 职官志》记载 , 明初曾先后在太仓 、 黄渡 、 泉州 、 明州 ? 今宁波? 、 广州 设置市舶提举司 , 作为主管贡舶贸易的专门机构 广东市舶司地点设在广州城外西南一 里 , 即宋市舶亭海山楼故址 , 洪武七年废 。

永乐改元重开 , 并设怀远 释于广州西关十七 铺舰子步 , 修房舍?? ?间 , 嘉靖间因楼寇又废 , 旋于 三十九年正月复开 此后至明终 , 广 东市舶司无大变动 广东市舶司设制提举一员 , 从五品 ? 副提举二员 , 从六品 ? 吏目一员 , 从九品 , 职 掌 “ 海外诸番朝贡市易之事 , 辨其使人 、 表文 、 勘合之真伪 , 禁通番 , 征私货 , 平交易 , 闲其出入而慎馆颠之 ”? 可见广东市舶司的权 限是不小的 不过 , 由于提举官职位不高 , 皆在五品之下 , 且隶属于广东市政司 , 永乐改元后 , 又派内臣提督 , 市舶司的权力大受限制 嘉靖中 , 虽革去内臣 , 但由于地方官的争权 , “提举司官吏亦无所预”? 这样 , 市舶司的权力大打折扣 , 广州贡舶贸易 , 实际上由市 舶司和内臣提督 、 地方官府共同管理 ? ? 确立 “勘合”制 度 , 严格规定各国入贡贡 期 、 人数 、 贡 船 、 贡道 、 互市等 洪武十六年 , 明廷规定 , 海外各国 , 须得到明廷的同意 , 并领有明 廷发 给的 “勘 合 ”, 才许来贡 勘合就是证明外国向明朝朝贡是合法的凭证 , 明廷每改元一次 , 即换 发勘合 。

如发给退罗的勘合 , 有二百道 , 其中一百道为退字 , 一百道为罗字 ? 另有号簿四 册 , 其中退字号两册 , 罗字号 两册 把退字号勘合一百道 , 退字 、 罗字号簿各一册存放 内府保管 , 另罗字 一号 勘合一百道 , 退字号簿一册发给逼罗 国 , 罗字号簿一册交广东市政司 保存 当贡使到达广州时 , 即以所发勘合到广东市政司验对 , 确实无误 , 才许上 京 入 贡 据 《 明会典 》载, 当时领有勘合经过广州朝贡的国家有十五国 , 它们是 ? 退罗 、 占 城 、 利加 、 苏禄国东王 、 西 王 、 苏禄国蛔山 、 悖泥 、 古里 、 古麻 刺 、 爪哇 、 真腊 、 柯 支 、 锡 兰 山 、 苏门答刺 、 榜格兰 明廷按照各国的 “向化” 、 “ 内附 ”程度不同而规定不同的贡期 、 人数 、 船数等 , 各国 来朝时都得按章行事 贡期有二年一贡的 , 如琉球 ? 有三年一贡的 , 如占城 、 安南 、 朝 鲜 、 爪哇诸国 ? 有六年一贡的 , 如逼罗 ? 最长为十年一贡 , 如日本 , 船数一般不超过三 艘 , 人数则不超过三百, ??? 各国贡船来广州时 , 先停泊于 “澳” ?即舶口? , 如新宁之广海 、 望蛔 、 奇潭 , 香山 之浪 白 、 十字门 , 东莞之虎头门 、 屯 门 、 鸡栖等处 。

“澳”设 澳官 , 贡舶到 时 , 即行 验 实 , 申报海道抚按衙门 , 然后由镇巡官及广东三司委官与广东市舶司官员验对勘合 , 比 照无误 , 才派员护送贡使沿北江至南雄 , 经梅岭入京 对随舶贡品加以检验封识 , 造册报 户部 , 随贡使解京 、 办完朝贡手续后 , 在会同馆互市三天至五天 对私货官府给价收 买 , 贵细解京 , 粗重贮于广丰府 , 令民 “博买” 史称 “永乐改元, ⋯⋯贡使毕至 , 奇货 重宝 , 前代所希 , 充溢库市 , 贫民承令博买 , 或多致富 , 而 国用亦羡裕矣 ? ? ? 确 立 官牙制 度 洪武年间 , 朝廷严禁牙行的存在 由于商品经济的发展 , 到了永乐年间 , 又复置官 牙 , 作为中外通商贸易的中介人 “在城市乡村买卖处则有牙 行 , 在聚泊客舶去处 则 有 埠头 ”? 按照规例 , 广州的官牙由 “有抵业人 户 ”充任, 官府给印信文簿 , “评估物价, 或贵或贱 ”? , “凡海商、 客商 、 船舶到岸 , 即将货物尽实报官抽分 ”? , 兼具广东市舶 司的某些职权 必须指出的是 , 从洪武开始到弘治间 , 广州贡舶贸易一般都如以上情况进行 , 但到 了正德三年之后 , 明廷对贡舶贸易的管理增加了一项新 内容 , 就是对贡舶进行 “抽分”征 税 , 一般为“十分抽二, , ? 明人黄佐说 ?“ ?广东?布政司案查得 , 正统年间以迄弘治 , 节年俱无抽分 ”? 。

但到 了正德年间 , 由于政府财政入不敷出 , 部分官傣军费就不得不通过 “抽分”转 嫁到贡舶贸 易上 据 《武宗正德实录》卷六 十七称 ?“ 户部复议两广镇巡官奏 , ⋯ ⋯乞将正德三 、 四年 抽过番货 , 除贵重若象牙 、 犀角 、 鹤顶之类解京 , 其余粗重如苏木等物 , 估价该银一万 一千二百 有奇 , 宜变卖留充军晌 , 报可 ”另据嘉靖《广东通志》卷六十六《外志三》称?“惟 正德四年该镇巡等官都御史陈金等题 , 要将逼罗 、 满刺加并吉兰丹国夷船货物 , 俱以十 分抽三 , 该户部议将贵细解京 , 粗重变卖 , 留备军晌 又称 “题议只许十分抽二 ” 抽分制的实行 , 说明明廷对贡舶贸易的政策已经发生变化 , 预 示着贡舶贸易即将失 去明廷支持而走向衰亡 贡舶贸易确立于洪武间 , 由于海禁太严 , 限制太死 , 因而得不到大的发展 到了永 乐年间 , 明朝国力强盛 , 贡舶贸易被推向高潮 , “是时, 太宗皇帝入攒玉绪 , 将长 驭运 驾 , 通道于乘蛮革夷 乃大责西洋 , 贾采深异 , ⋯⋯由是明月之珠 , 鸦鹊之石 , 沉南龙 速之香 , 麟狮孔翠之奇 , 梅脑薇露之珍 , 珊瑚瑶瑚之美 , 皆充舶而归 。

凡蛮岛日域 , 纷如 来宾 , 而天堂印度之国 , 亦得附于职方 当时的广州 , “简峨大舶映云月, 贾客千家万 家室 壕畔一带 , “番珠犀角如山, 花岛如海 , 番夷辐揍 , 日费数千万金 , 饮食之盛 , 歌 舞之多 , 过于秦淮 ? 贡舶贸易臻于鼎盛 贡舶贸易的发展植根于政治力量的支持 明廷在永乐宣德间达到强盛极点后 , 开始 走下坡路 , 由盛而衰 , 因而贡舶贸易也因为明廷的无力支持日趋衰落 而 且 , 更因为 “岛夷朝 贡 , 不过利于互市赐予” , “虽云修 贡 , 实则慕利 因此 , 海外诸国一侠明朝 李工 ? 衰落 , 无利可图时 , 就不愿再以藩属自居 , 使得贡舶贸易无法再 维持下去 事实上 , “ 自弘治元年以来 , 番舶 自广东入贡者 , 惟占城 、 遏罗各一次”? , 贡舶贸易今非昔比? 这种局面 , 到了正德嘉靖间 , 海寇楼乱迭发 , 西方殖民者也踏浪而来 , 赢弱不堪的 明廷应付不暇 , “ 自是海禁悉行禁止 , 例应入贡诸番亦鲜有至者 , 贡舶至往漳泉 , 广州 市贸萧然 , 非旧制矣 贡舶贸易终于寿终正寝 , 退 出了广州对外贸易的历史舞台 。

二 , 贡舶贸易的评 价 显然 , 明代贡舶贸易具有政治与经济二方面的意义 一方面 , 在明廷看来 , 贡舶贸 易是实现 “怀柔远 人 ”, 提高其在国 际上的地位的有效的经济手段 ? “他们把以朝贡之 名行 贸易之实的海外各国的来朝看成是 ‘ 向化 , 与 ‘内附, 这种关系 , 在渊源上是汉帝国内部 皇帝与诸侯的上下关系在汉帝国与狄夷君主之间的关系的投影 , 而且来自结合儒教王 道 思想而设想出来的独特的国际秩序观念”? 因此 , 明廷以天朝上 国自居 , 优待 “朝 贡”诸 国 “薄来厚 往 ”, 开展贡舶贸易 , 这一层政治色彩 , 又浓又厚 另一方面 , 明廷与各国 隆重 而繁琐的贡 赐关系 , 实即中外官方正式的通商贸易 , ? 这就是贡舶贸易的经济意义 所在 对于明廷来说 , 他们在做了一番礼仪之后 , 贡舶贸易的好处 , 立竿见影 , 带着洋味 的 “贡 品”源源 不断 , 充斥着统治者的私库 , 满足 了愿望 同时 , 特别是政府财政困难时 期 , 贡舶贸易还帮了大忙 , 提供了政府财政与军费的来源 明人丘浚曾说 ?“ 国家每岁恒 以番夷所贡胡椒 、 苏木 , 折支京官常体 , 盖不扰中国之民 , 而得外邦之助 。

据 《 明史 · 佛朗机传 》和嘉靖《广东通志》卷三十三“番夷”条称, 广东文武官的月体 , “多 以番货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