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基德电影解读.docx
9页160; 金基德电影解读 曾经作为社会最底层小人物的金基德,15岁辍学工作,完成海军服役后在教会从事神职工作,20世纪90年代赴法国学习美术,两年后回韩国开始从事电影创作,其颠沛的人生经历和西方艺术氛围的熏陶,造就了金基德电影深厚的文化底蕴与独特的美学思想,进而创造出异于主流的另类影像风格由于电影中经常运用大量象征性符号和事物,插入开放式的想象,画面带有强烈的美学色彩和禅宗意蕴,结局带有轮回式的象征意义,影片抽象而具有深度,因此金基德的电影被归为抽象电影对此,金基德则称他的电影为“半抽象电影”,认为“我的关于半抽象电影制作是指通过更多努力来呈现世界的本体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个世界,我试图把我们的思想和感情加进去在金基德抽象出来的影像世界里,现实和想象的界限变得模糊;现实中的苦痛化作无语的挣扎,想象中的希望只是黄昏般迷幻而短浅的温柔因此,金基德的“半抽象电影”是“处于‘现实中的痛苦与想象中的希望接轨的交界线’这一位置的电影”②在这条平静的交界线上,他以暴力、性和死亡等为主题,掺入自己独特的美学观和超现实的想象,透过刻画一种在泛滥难止的欲望操纵下以毁灭和占有为目的的极端的爱,最大限度地逼近人性,揭示残酷而真实的社会现实与人性本质。
为了更深层次地逼近人性,金基德通过构建一个个与世隔绝的黑暗的囹圄世界,在叙事过程中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以不同的侵入方式,展现人在情感、欲望、道德和伦理交融的困囿中如何解放自己、超越自己,从中表现人物的恐惧、挣扎、对自由的渴求,凸显人性因此,他以变态和扭曲的性方式、张扬的暴力,让影像中的人物在挣扎与角力的过程中将困囿人的囹圄世界撕裂,从而获得解脱和救赎一、黑色的囹圄世界金基德电影的深度源于主题的抽象性与对镜头语言的综合运用他跳脱一般电影的叙事模式,通过独特的构图、光影变化的灵活运用,营造出影片主题表达所需要的空间——黑色的囹圄世界他所塑造的这个世界是有形与无形紧密相连的,除了是封闭的影像空间以外,还是人物与人和社会隔绝的生存状态,以及人物内心世界的封闭状态在如此封闭的空间里,人类生存的最基本的交流被隔断,强大的压抑让人陷入了绝望的漩涡;影片人物的形象与压抑的情感基调获得了极其巨大而饱满的张力黑色的囹圄世界是金基德的囹圄世界中最基础的构建部分,也是电影中所营造的第一重压抑感的来源,即密闭的影像空间形成了困守中的绝望在电影中,金基德巧妙地运用了电影符号对空间营造的作用,常常利用带有象征意味的物像显示人类被隔绝的状态,有力地烘托了影片压抑的情感基调。
《雏妓》里的鱼缸、《收信人不明》里的狗笼、《海岸线》里的铁丝网、《坏小子》里的镜子和《时间》里潮涨时被海水包围的手指雕塑……这些密闭空间的设置无疑都是金基德为了将人置于隔绝与封闭的囹圄世界,并真实地展现其中的人的生存状态与其内心不可宣泄的绝望人物与人和社会隔绝的生存状态是影像中人物的第二重压抑感的来源,即人物与人和社会的隔绝形成了充满灰色情调的边缘性人与人始终存在于一种敌对的状态中,如果人不能融人人群和社会环境中,那么人就只能被放逐到社会的边缘金基德的电影正是对人的这种状态的揭露,他电影中的主角总是偏向游离于主流之外的边缘人物,妓女、流氓、逃犯、落魄的画家、破戒的和尚、死囚……都是他常用的角色的身份设置在金基德的电影中,人的这种边缘的、与人和社会隔绝的生存状态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首先,是韩国民族的独特精神文化——“恨”韩国三面环海,尽管与陆地接壤,却像大海中飘摇不定的孤舟,历史上不断遭受外来殖民统治和军人政府的独裁统治这一切所带来的民族屈辱感与人内心深处的悲愤、身份上的不安与不确定,加之受地理、人文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和长期以来从儒家文化圈汲取的文化因素,自然地孕育出了韩国民族的“恨”美国哲学家赫伯特·马尔库说:“随着社会功能的增长,进步必然就是进一步的压抑。
在这条路上,人别无选择,没有任何精神的和先验的自由可以补偿文化的压抑性基础‘精神的创伤’即使愈合了也还会留下伤痕③作为“恨”的一种隔绝姿态,金基德在《海岸线》中用铁丝网象征孤立与隔绝,那被铁丝网包围的海岸线有形无形地将空间划分成两个世界:有形的是旗帜鲜明的孤立的区域象征,无形的是人与社会分离、隔绝的状态姜汉泽疯狂执著地要破坏掉将他与外界隔绝的铁丝网,但是他永远除不掉内心的“恨”与压抑不管这些壁障有形还是无形,它将人与社会隔绝的这种存在与压抑是无法消除的,谁也跨不进另一个世界第二,社会地位韵等级分化韩国深受中国儒家思想的影响,形成与中国封建制度相当的等级制度在这种传统与制度的影响、甚至支配社会发展的情况下,韩国社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了难以平和的等级分化,从而人与人、人与社会就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道等级隔膜的壁幛这种社会的不平等硬生生地将生活在韩国社会底层的人推向了社会的边缘,残酷地剥夺了他们与社会交流的机会与权利《收信人不明》中的狗眼对昌国说,“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眼球是什么吗?是人眼”身份上的不确定性加之社会上的等级分化所形成的压抑加倍递增人内心世界的封闭状态,这是影像塑造中最深重的一重压抑的来源,主要表现为电影中人物的失语。
语言是人与人和社会交流的主要手段、必要工具,但是在金基德的电影中,人物在被民族的精神创伤笼罩、被社会放逐边缘的双重精神压抑下,纷纷失语了对于电影中人物的失语,金基德本人的解释是:“我电影中人物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有事情深深地伤害了他们由于诺言没有兑现,他们对其他人的信任被毁坏了他们被告之如‘我爱你’,然而说这话的人并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由于失望,他们丧失了信念,于是不再与人交流从金基德电影的情节看,人物的失语更多的是缘于爱情的背叛对人造成的伤害,是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情感的疏离,因此它是一种拒绝,也是一种缺失拒绝是人对人失去信任后放弃与人和社会交流的自主性,缺失则是人因为严重的伤害而失去了交流的机会和权利人为了保护自我不再遭受伤害,自主将自己困同在密不可破的内心囹圄中《漂流欲室》中的哑女为爱情所伤而失去了言语的权利,因此即使她为旅客提与男主角发生性行为,伤心、愤怒……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响相对于哑女失语的[来自www.lW]缺失,男主角的失语就是一种拒绝遭受婚姻与爱情双重背叛的男主角因为杀妻而成了逃犯,他无法面对被背叛的事实,也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的痛苦、悔恨和对被追捕的恐惧,从此失去了对人的信任,因此他拒绝与人交流,也拒绝了言语。
二、囹国中的角力黑格尔说:“生命的力量,尤其是心灵的威力,就在于它本身设立矛盾、忍受矛盾、克服矛盾在金基德所构建的这些与世隔绝的黑暗、幽闭的囹圄世界里,人被三重深重的压抑紧紧地禁锢着,人与人、社会和个人内心的矛盾不断在这些极其巨大的压抑下被激发,人的内心深处进行着错综复杂的角力与无休止的挣扎活着,是个体生命存在的形态,“就人的本性来讲,渴望生存的愉悦,追求生命的快乐,是人的天性,也是人的权利但人生于世必然要为层层叠叠的人、事与物所束缚,因此人必然要在矛盾与冲突中对生命进行诘问与探索,甚至不惜一再堕落也要努力生存下去在金基德所构建的桎梏人的囹圄世界中,人的生命情调昂扬,却无一不是为了生存的困厄深陷泥沼,在生活中痛苦挣扎《雏妓》中慧美的父母用卖淫赚钱供惹美两姐弟读书和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而出卖身体的贞花也同样为生活所迫,她本来也有让人钦羡的身份,却沦落为让社会鄙视的妓女在这里,卖淫成了一种经济的选择,不管贞花与慧美一家如何不愿意干卖淫的勾当,他们也无法挣脱生活的残酷,因此慧美也最终选择成为一名妓女欲望自身包含着一种原始性的缺失感,一种空缺的意识只有出现缺失的时候,欲望才成为其欲望欲望之内永远蕴涵着这颗缺失性的种子。
因此可以说,我们的欲望是永远不能完全满足的!”⑦在人的欲望支配下,爱变得自私,它不荐是一种付出与奉献,而是成了一种占有在金基德电影中的爱就是一种在泛滥难止的欲望操纵下以毁灭和占有为目的极端的爱这种爱被欲望的网紧紧地禁锢着,疯狂、变态而扭曲《漂流欲室》的逃犯希望拥有妻子完整的爱,因此无法忍受妻子的背叛而将她与其情人一同杀死;当他遇到经营着水上旅馆的哑女时,他又无法接受哑女那令他窒息的爱与极度深重的占有欲他在这种困囿中痛苦挣扎,试图逃离,却在哑女将鱼钩塞进下体狠心拉扯的惨叫声中调转了方向爱上逃犯的哑女也同样经受过爱与毁灭的痛苦,一直藏在抽屉里的某个男人的衣服泄露了她曾经的伤痛逃犯的到来让哑女重燃爱的希望,可是内心潜.藏的欲望一再泛滥,占有欲与嫉妒让她变得疯狂,为了挽留逃犯,她把逃犯吞食过的渔钩塞进下体自残,甚至也成了一名杀人犯两人都最终在欲望的淹没下陷入了痛苦的漩涡三、囹圄中飞翔自由是人存在的基础,但是人的自由又首先受时空的限制在金基德所构建的让人窒息的黑色网圄世界里,人被紧紧地困同着,强大的压抑感将人的自由狠狠地抽离和限制,入迷失了自我自由不是随心所欲的,但是人活着必然要有生存的凭据——自由;人为了释放和拯救被禁锎的自由、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必然要在痛苦中挣扎,将困囿人的囹圄世界撕裂,在困囿中飞翔。
存在主义者说人生是痛苦的,人就是在痛苦中才能找到自我的存在在残酷的精神压抑下,人不可避免地变得疯狂或懦弱而迷失了自我,因此往往都要“通过肉体的伤害,以摆脱和逃避不堪忍受的孤独感与无力感”8以及内心的恐惧弗洛伊德认为人都具有自我折磨的特点,“每个人都有着原始的、维护自身生存的本能的攻击性倾向而“暴力只是打破某种阻碍人成为一个人的奴役状态因此,金基德的电影往往在虐恋、畸恋的主题下把暴力和性紧密地缠绕在一起,透过人精神上和肉体上的自虐与施虐,满足人潜在的嗜血欲望,以极端的痛苦撕裂人被困囿的状态《野兽之都》中的青海、洪山、考林和萝拉都被阻隔于巴黎社会的边缘,在暴力的笼罩下卑微地生存着为了生存,暴力成为青海和洪山突破生活的不堪和困顿的唯一手段;考林畏于流氓的暴力和性虐待,最终用流氓施暴的坚硬的冰鱼将他杀死;罗拉陷于性爱笼罩的爱情中而甘于为毒贩贩毒生命的扭曲和压抑让人的不堪唯有回归到性和暴力的发泄上,他们四人的命运彼此绞缠,在被别人剥削的同时也剥削着自己,却在彼此剥削、折磨的过程中获得了存在的快感四、囹圄中的温情在泛滥难止的欲望操纵下,人陷于扭曲的矛盾中,人的爱扭曲成一种以毁灭和占有为目的极端的爱,暴力、性和死亡相互纠缠、交织,残酷而真实的社会现实与人性的丑恶、阴暗被无限地放大,人以近乎疯癫的状态宣泄内心的压抑和愤恨。
然而扯开电影的这些残酷表象,我们逐渐看到了金基德那残酷坚硬的外壳下的柔软,“他在几乎是最大限度地揭示残酷的同时,也在顽强、执著地寻找希望和救赎他把现实中的痛苦与想象中的希望紧密缝合,在残酷中展现出一种奇特的温情,“让受伤破碎的心灵,蒙受善意、温暖的抚慰与恩泽影像是社会的再现,尽管这种再现是间接的、隐晦的”,但是影像有着重构理想与还原现实的功能,因此荒诞的影像必然掩藏着荒诞的现实,并能够映射现实中的荒诞虽然人在荒诞的现实中变得癫狂,但是现实的残酷并没有完全磨灭掉人对道德和良心的感知,金基德在黑色的囹圄世界里固执地为社会边缘人群和人的边缘生活状态留下了互相守望的温情的一角《雏妓》中慧美与贞花互相靠近的心,《漂流欲室》里哑女救逃犯、逃犯救哑女后的相依,《悲梦》里进与兰的相互理解与牵绊……在金基德的用心设置下,电影中社会的荒诞和压抑、人物的痛苦和暴戾在一缕缕淡淡的温情中软化为了呼唤人的爱,表达人物内心对爱的渴求,金基德突破阴暗对比对影片视觉氛围和空间营造的单一性,在光影处理的基础上巧妙运用美术构图手法,用远近景与动静景的互换、场景的调度和温暖色调的注入,构造独特的东方意境美,营造一种温暖的氛围,用温情呼唤人的爱。
从《春夏秋冬又一春》开始,金基德影片的风格逐渐从激烈趋向温和,其色调也逐渐从阴暗转向清新自然《春夏秋冬义一春》中,春天的绿、夏天的红、秋天的黄、冬天的白,每一种色调皆引导着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