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希利叶时代诗歌中的阿拉伯民族身份认同研究.docx
9页贾希利叶时代诗歌中的阿拉伯民族身份认同研究 【摘 要】诗歌经常被阿拉伯人视作其文化遗产中最重要、最具价值的历史瑰宝通过对贾希利叶时期古典诗歌的分析,我们发现贾希利叶时期阿拉伯半岛居民对于个人在族群中的具体位置有着强烈的意识与认同感,但对“阿拉伯人”这一民族概念并未形成深层次的理解,因此仍处于从族群认同到民族认同的转变期关键词】贾希利叶时期;诗歌;民族身份认同引言阿拉伯人民一直将诗歌视作其文化遗产中最重要、最具价值的历史见证物贾希利叶时期,诗歌是阿拉伯文学的主流这一时期的诗歌是阿拉伯现存最古老的诗歌,因此被称为“阿拉伯民族的早期档案”在原始氏族部落生活中,诗人的形象通常与“神灵的启示”联系在一起同时他们通过赞扬自己部落辉煌的历史与抨击敌人的无知怯懦,被视作部落代言人在危机到来的那一刻,诗人的声音是唤醒部落人民心中愤怒、恐惧或抗争决心的有力武器这一时期的阿拉伯诗歌主要以口头形式为主,遵循着一种旨在吸引听众的原始美学除了诗歌本身具有的美学功能外,它们还反映出阿拉伯人对于自我与部族、共同历史与现实愿景最深刻的认识因此,诗歌是研究这一时期阿拉伯人民族认同最重要和最可靠的原始史料1.研究对象:贾希利叶时期的阿拉伯人民族身份认同身份认同概念的早期研究是以哲学范式为主,身份认同涉及到对自我的确认。
[1]基于身份认同,种族(民族)身份认同是个体对自己归属哪个群体产生更加深层次的认知赛勒斯认为种族(民族)身份认同是对关于种族意义和其重要性等方面产生的态度和信念[2]受近代殖民主义和民族国家产生的影响,历史学者认为当代阿拉伯人身份认同的形成是动态发展的,是近代阿拉伯世界国家民族主义发展的重要环节阿拉伯人最早的民族认同被认为产生于伊斯兰教诞生初期,而对于前伊斯兰时期是否存在统一的民族认同仍存在争议前伊斯兰时期和早期伊斯兰时期的阿拉伯人通常被视为拥有同质文化的族群[3]启蒙运动学者贝德威尔将前伊斯兰时期描绘成一个部落林立、满是异教徒和野蛮人的氏族社会,“各部落间发生了超过1700场的战争,战争敌对情绪受着民间派系仇恨的驱使[4]根据Phinney 提出的种族身份认同模型,种族身份认同过程被划分为四个阶段:弥散、排他、延期补偿和接受第一阶段表现为对独特的种族身份认同缺乏探索或承诺,以认同多数人的文化为特点;第二阶段表现为没有个人的任何探索就对自身身份产生高粘合性的承诺;第三阶段是个体依靠文化热情将自身的认同拓展到群体中,对群体的认同进行探索;第四阶段为个体对个人的文化价值观有更强的承诺,并形成稳定的种族或民族性认同。
[5]本文认为贾希利叶时期的阿拉伯半岛居民对于个人在族群中的具体位置有着强烈的意识与认同感,但对“阿拉伯人”这一种族概念并未形成深层次的理解,因此仍处于从族群认同到民族认同的转变期2.族群认同:白苏斯战争与赛马战争贾希利叶时期阿拉伯人并未形成统一的身份认同,半岛上分裂的各部落常年兵戎相见悬诗诗人祖海尔曾这样形容部落战争的惨状,“战磨转动,将把你们碾成粉末,兵连祸结,如多产的母驼连生灾难的子息[6]战争是部落之间矛盾斗争最激烈的表现形式,是解决纠纷的最暴力手段在这一时期,诗人在古典诗歌中表现的身份认同本质上是以氏族社会为核心形成的族群文化认同,体现的是自身的种族和血统渊源,并无任何宗教和政治概念而在一系列的诗歌主题中,最能体现各部落族群认同的是描绘战争的诗歌,例如著名的白苏斯战争与赛马之争诗人在诗歌中通过歌颂本族战士的骁勇善战和敌人的怯懦无知将自身的族群认同拓展到群体中,对群体的认同进行更深层次的探索公元5世纪末,半岛东北部的贝克尔部落中一位名叫白苏斯的女人的骆驼被台额里卜部落的首领射杀,贝克尔部落由此与台额里卜部落展开了长达40年的战争,最后在莱赫米国王孟迪尔三世的斡旋下结束战争这场战争的冲突双方都称自己是瓦伊勒的子孙,然而由于各自都忠于自己的部落,不惜一切代价打击对方,“暴虐使瓦伊勒部族一分为二,贝克尔部落与台额里卜部落打得你死我活”。
雙方部落的诗人则在这一过程中推波助澜品德高尚是我们的传统,子子孙孙世代相承万一一个首领逝去,找个断奶的孩子都可替顶……如果在千人之中只有我们一人,他们喊一声:“勇士何在?”那也一定是指我们![8]——大穆拉基什诗人大穆拉基什(?——522)隶属于贝克尔部落,尽管诗句内容含有部分矜夸成分,但却充满了他对自己族人品德的肯定与赞赏这种以“高尚品德”为特点的宗族主义精神成为贝克尔部落这一族群的文化精神象征,也是部落的族群认同产生的基础与维系的纽带与此相对应的是来自台额里卜部落两位诗人同样猛烈的回击库赖卜!答应我,莫责备!尼扎尔族失去骑士能不悲!不灭贝克尔族众魁首,盔甲不解箭不离![9]——穆海勒希勒谁若碰上了我们的战磨,就会被碾成粉末赫兑的枪杆黑油油有弹性,宝剑熠熠挥舞在敌人头顶我们用它砍掉敌人的脑袋,好似割草,又像切菜[7]——库勒苏姆穆海勒希勒(?—525)(在他的《忆往昔》中追悼他在两族纷争中丧生的哥哥库赖卜,措辞强硬,凸显了诗人强烈的族群认同感与族人同仇敌忾的气势同样,库勒苏姆(?—584)在《谁若碰上了我们的战磨》中以“战磨”彰显其部落的骁勇无畏,“碾”、“挥舞”、“砍”则表达出本部落人对于敌人予以鞭笞和报复的坚定决心,高度凝结着本族群的集体作战意识。
在贾希利叶时期的另一场著名的“赛马之争”中,诗人祖海尔(?-645)同样积极鼓吹部落式政治的权威,战争与武力在部落互动关系中具有重要地位谁不肯随大流而想标新立异,就会遭到牙咬脚踢,受人打击谁若不肯讲和,息鼓偃旗,那就兵刃相见,让他把头低不用武力保卫家园,家园会夷为平地,谁不欺负别人,难免会被人欺[10]——祖海尔由此可见,贾希利叶时期的诗人受到以部落思维为主导、以部落利益为准则的主流话语的裹挟,对武力解决纠纷的丛林式法则极力鼓吹,体现了自我的部落认同意识,维护了部落的尊严3.向民族身份的过渡:“马阿德”的出现贾希利叶时代的阿拉伯半岛居民在部落文化中形成特定族群认同的同时,也面临着外部民族的挑战在这一时期的诗歌中,诗人通常会提及“马阿德”这一名字代指阿拉伯半岛北部全体部落据阿拉伯族谱记载,阿德南是当时居住在阿拉伯半岛西部希贾兹地区和北部纳季德地区的阿拉伯人公认的祖先而马阿德是阿德南的一个儿子,出生于公元前598年,他曾率领半岛北部阿拉伯人战胜南部马德希吉部落从这一时期诗人的诗歌叙述中,频频被提及的马阿德比他的父亲阿德南更受人民的尊敬在伽色尼地区(今中亚)和七首悬诗中我们也能发现马阿德的踪影。
一些诗人甚至认为不是阿德南和马阿德的后代是一种“耻辱”马阿德人知道我们祖先的光荣,今日交手会让他们看得更清[7]——库勒苏姆《悬诗》诗人库勒苏姆在代表本族台额里卜部落同贝克尔部落辩论时,吹嘘本族部落能将南部古达阿人塞进战争的磨盘,这是马阿德人无上的荣耀,以此来矜夸本族人的勇猛马阿德人在此代指半岛北部全体阿拉伯部落,在这个统一集合体下各部族竞相成为出类拔萃的一支在贾希利叶时期,波斯人与阿拉伯人之间曾发生过一场著名的“济卡尔战役”,阿拉伯贝克尔部落在其他部落的支持下挫败了波斯军队由此诞生了多篇此题材的诗歌,例如大艾阿沙(530-629)的《这是一支同仇敌忾的军队》:科斯鲁的大军清晨来犯,我们的勇士誓死迎战这是一支同仇敌忾的军队,率领他们的个个是英雄好汉……敌人看清了我们是贝克尔的好汉,不禁丢盔弃甲,心惊胆战如果马阿德所有部落都来参加济卡尔战役,胜利的荣誉,大家会一体均沾[11]——大艾阿沙科斯鲁即波斯王,以贝克尔部落为首的阿拉伯部落英勇迎战在战场上,所有阿拉伯部落成为同舟共济的民族共同体,体现了阿拉伯民族共同体的形成正从始初形态(部落)向高级形态(现代民族)过渡4.结语记载贾希利叶时期社会状况的“纯粹”历史文本非常匮乏,第一本名为《历史》的阿拉伯史书是从先知穆罕默德出走麦地那(公元622年)开始讲述。
穆斯林对于这一时期的记忆主要是通过几代说书人(通常是文学家和历史学家)的复述流传至今因此,这一时期的诗歌作为原始研究材料显得弥足珍贵,它的行文结构、主题成为了后代倭玛亚、阿巴斯、安达卢西亚和马穆鲁克文学模式的基础,也是研究阿拉伯语语法和古兰经注解的重要参考,同时也是研究阿拉伯半岛早期居民对于自己身份认同的原始资料然而,本研究仍存在学术局限首先,史学家在复述过去时,往往是将历史文本的片段作为构建连贯、充实的虚拟事实的基础,缺乏对过去经验真相的深层探究美国史学理论家海登怀特认为应把历史文本的解读过程当作阅读一篇精心构建的故事[12]因此,文学作品本身的叙事情节具有虚拟性,还原完整的过去难度较大,从而对于“民族认同”这一抽象概念形成的具体时间难以判定其次还涉及到贾希利叶时期的诗歌的证据合法性的问题20世纪初,剑桥学者马戈柳思和埃及作家塔哈侯赛因都对前伊斯兰时代诗歌的真实性进行质疑,并提出了各自激进的论断,即前伊斯兰诗歌主要是由后世穆斯林杜撰的,其中有些诗歌往往带有伊斯兰时期政治议程的印记注释[1]张淑华, 李海莹, 刘芳. 身份认同研究综述[J]. 心理研究, 2012, 005(001):21-27.[2]Sellers R,Smith M,Shelton J, et al. The multidimensional model of racial identity: A reconceptualization of African American racial identity.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Review,1998,2: 18-39.[3]Webb, Peter A. Creating Arab origins: Muslim constructions of al‐Ja?hiliyya and Arab history. PhD Thesis. SOAS, University of London,2014, p17[4]Gibbon, Edward,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 London: Everyman, 1994, p243[5]Phinney S. Stages of ethnic identity development in minority group adolescents. Journal of Early Adolescence,1989, 9(1-2): 34-49[6]仲躋昆.阿拉伯古代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第60页.[7]仲跻昆.阿拉伯古代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第38页.[8]仲跻昆.阿拉伯古代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第5页.[9]仲跻昆.阿拉伯古代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第14页.[7]仲跻昆.阿拉伯古代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第38页.[10]仲跻昆.阿拉伯古代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第64页.[7]仲跻昆.阿拉伯古代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第38页.[11]仲跻昆.阿拉伯古代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第73页.[12]White, Hayden, The value of narrativity in the representation of reality, Critical Inquiry, 7.1 (1980), 5-27.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