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序言.doc
12页序 言一八八一年,斯·茨威格生于奥匈帝国的首都维也纳父亲莫里茨·茨威格是摩拉维亚的犹太人,三十岁时在波希米亚开办了一家织布厂;母亲伊达·布莱陶尔出身于一个犹太银行世家家道逐渐殷实富有后,他们迁居维也纳;随着事业的发展和经营的得法,到莫里茨五十岁时,“纵然用国际标准来衡量,也可称得上是一位巨富了”经济上的优越条件使斯·茨威格度过了一个幸福的童年,也使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培养了他对文学艺术的浓厚兴趣世纪交替时期的维也纳不仅是奥匈帝国的首善之区,也是欧洲的重要政治文化中心之一,如茨威格所称,“维也纳文化是西方文化的综合”E 马赫的经验批判主义哲学,弗·布伦塔诺的意向本质学说(他的弟子埃·胡塞尔的精神现象学即源于此),西·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古·马勒、里·施特劳斯在音乐上取得的世界性声誉,造型艺术上的分离派对欧洲的影响,而在文学上则是“青年维也纳”的崛起这一切使文化古城维也纳发出新的光彩,标志着一个新的世纪的到来奥地利的历史学家把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作为奥地利二十世纪的开始,随着一个新的世纪的到来,必将是旧的艺术观念、审美情趣和价值标准的嬗变青年维也纳”正是文学领域里应运而生的一种新的思潮的代表者,它在世纪之交的文坛上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
这是一个无形但又实际存在的文学团体,有如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出现的“青年德意志”一样著名的批评家赫尔曼·巴尔是它的发起者和代言人,阿·施尼茨勒、贝尔 霍夫曼、彼·阿尔滕伯格、胡戈·封·霍夫曼斯塔尔等人是它的重要成员这群生于六七十年代的现代青年人追求的不再是父辈们钟爱和尊敬的一切,他们不再唯柏林和慕尼黑马首是瞻,而是要赋予奥地利文学一种新的面貌,用巴尔的话来说,“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这样一种愿望:给奥地利一种具欧洲地位的文学”斯·茨威格的文学意识和艺术情趣就是在这种文化氛围和文学思潮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他走向了文学之路,并成功地迈出了最初的几步在自传《昨天的世界》里他不无骄傲,也不无夸张地说,他在价值判断和文字表达能力上已超过了那些著名的评论家一八九八年,十七岁的茨威格在杂志上发表了第一首诗,一九○○年他进入大学时已有两百多首诗歌问世十九岁的茨威格先是在维也纳大学攻读哲学,一九○二年转入柏林大学他并不喜欢抽象的纯思维的哲学,他之所以选择了它,是因为学这门课最容易混对于茨威格来说,大学是一个上学而不上课的自由时代在《昨天的世界》中他写道:“我在那里(指柏林大学)和在维也纳一样,一个学期只到学校去两次,一次是为了听课注册,另一次是为了让教务人员在听课证书上签名盖章。
我在柏林寻求的既不是讲座也不是教授,而是一种更彻底的自由他利用这种自由来从事他所热衷的文学活动进入大学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中学时代发表的诗歌结集出版一九○一年他的第一本诗集《银弦集》出版,内收50余首诗歌除了诗歌,他也开始写小说和评论,一九○二年,维也纳的《新自由报》刊出了他的第一篇小说《出游》,这是取材于《圣经》的一个短篇他虽然小有名气,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功力不足时,欣然接受了诗人、作家戴默尔的忠告,去从事文学翻译,从外国作家那里汲取营养他很快便在这一领域里取得了成就,一九○二年出版了《波德莱尔诗文集》,编选了《凡尔哈伦诗歌集》(1902)还在大学时期,茨威格就专程去比利时拜访了他尊敬的这位比利时诗人,同他结下了终生的友谊为了把被誉为欧洲的惠特曼的凡尔哈伦(1855—1916)介绍给德国读者,他不仅自己,而且争取到像戴默尔、黑塞这样的著名诗人翻译凡尔哈伦的诗歌他还写了凡尔哈伦的传记,称他是自己青年时代之星此后,茨威格把介绍欧洲作家,也包括艺术家、思想家、科学家、政治家在内的工作看做是他的一项道德任务,担当起一个非常积极的中介者的角色他自称是一个欧洲人,他把欧洲当代的和历史的许多人物——主要是作家——都纳入他的笔下,写出了大量的著作和文章,如著名的作家传记《世界建筑师》,还要特别提及的是,在一九一九年茨威格竭力向著名的岛屿出版社的出版人安东·吉彭伯格建议,为德国读者出一套世界文学书库,而且要出三种形式的:原文版、德文版、两种文字对照版。
托马斯·曼在谈及茨威格的一篇文章中高度评价茨威格的为人,在涉及他作为一个文化中介者所作出的贡献时写道:“传播是他的心灵的事业,他把他生命的一半都用来去翻译,去宣传,去服务,去帮助 一九○四年,茨威格大学毕业,以题为《泰纳的哲学》的论文取得博士学位,从此开始了作为一个职业作家的生涯在一九○四年到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这段时间,他相继发表了小说、诗歌、戏剧和翻译作品他的第一部小说集《艾利卡·埃瓦尔德之恋》出版于一九○四年,内收四篇小说:《雪中》、《出游》、《艾利卡·埃瓦尔德之恋》和《生命的奇迹》一九○六年他的第二部诗集《早年的花环》问世他的第一部诗剧《泰西特斯》发表于一九○七年,翌年在德累斯顿等地上演;另一部独幕剧《变换不定的喜剧演员》(1912)和悲剧《滨海之宅》(1911)也都先后上演这期间他还发表了专著《魏兰》(1905)、《艾米尔·瓦尔哈伦》(1910)以及评论等这些作品为茨威格在文坛上取得了立足之地,有些也得到了好评,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从整体上看,它们还不够成熟,缺少自己的风格,只是为他此后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茨威格本人对此有清醒的认识,他在回顾青年时代的创作时,做了这样的苛评:“虽然我很早(几乎有点不大合适)就发表作品,但我心中有数,直到二十六岁,我还没有创作出真正的作品。
一九一一年,茨威格的第二本小说集《初次经历》出版了,这是他第一本引起反响的作品作家和评论家弗里顿塔尔指出:“这个集子中的小说才使他开始成为一个小说家(Novellist)这本小说集有一个副标题:儿童国度里的四篇故事,收有《朦胧夜的故事》、《家庭教师》、《灼人的秘密》和《夏天的故事》这几篇小说用青春萌发期的儿童视角去观察为情欲所主宰的成人世界,作者以极其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儿童迷惘而又躁动不安的心态《初次的经历》确立了他在德语文学界中的地位,表明了他正在形成自己的创作风格,展示了他在创作上的追求和自己独特的表现形式去探索去描绘为情欲所驱使的人的精神世界,这成为他此后作品的一个基调,他把这部小说集称为他“链条小说”最初的一部弗里顿塔尔在谈及他的这几篇早期小说创作上的特点时指出:他怀着热情,带有精神医生进行治疗时的谨慎和谅解这部小说的题材和表现方式表明了弗洛伊德心理学说对他的影响,虽然这仅仅还是开始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这场剧烈的“地震”把他抛掷到一种与过去生活截然不同的生活中去了在艺术上敏感而在政治上却显得迟钝的茨威格,处于动乱中心的奥地利,在战争爆发的前一年,还觉得世界“美丽而又合乎情理”。
现在整个奥地利被一种歇斯底里的民族主义狂热所左右,整个欧洲陷入一场民族间的仇杀之中战争才使他对时代开始较为密切地加以关注,他在一九一四年八月四日的日记中记下了如下的字句:“这是我整个生活中最可怕的一天虽然从战争的第一天起,茨威格就从内心作出决定,做一个欧洲人,但他在一段短时间里却无法摆脱环境的影响,陷入迷惘和矛盾之中,并且还写了些热情的文章一九一四年他自愿服役,在战争档案处和战争新闻本部工作战争的残酷使他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动,这促使他在一九一四年九月十四日发表了他的那封语调低沉的和平主义的《致外国友人的信》但是直到一九一六年初,如他在《昨天的世界》中所说的,他才成了一个反战主义者这场战争改变了他的生活,使他的思想产生了变化,也为他的创作注入了新的内容在战争之前,茨威格是一个超党派之上的文化人,他称自己是一个“令人愉悦的作家”;他不问政治,也很少关心现实问题,不仅在生活中如此,在他的作品之中也表现出来他以前的作品,不论是小说、戏剧,还是诗歌,很少触及敏感的时代问题,很少表现出一种批判精神现在面对这场史无前例的民族间的杀戮,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艺术家,他必然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一九一六年,还在战争期间,他创作了戏剧《耶利米》,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怀着对那个时代最强烈的对抗情绪写这部剧本的。
这是取材《圣经·旧约》中的《耶利米书》而创作的一部诗剧,写先知耶利米预言犹太民族面临巨大灾难,但无人听信;在狂热的时刻,这位先知被当做是傻瓜和叛徒,在失败的时刻,他证明自己是一个能战胜失败的人,他把自己看做是主的一个卑微工具,“用我的肉体去反对战争,用我的生命去维护和平”在这位先知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作者本人的影子除了这部《耶利米》之外,茨威格还写了一些文章,如发表于一九一八年七月的《信奉失败主义》,以及一九一八年夏天创作的小说《桎梏》,在这些著作里他表明了对战争的憎恶和对和平的热爱第一次世界大战于一九一八年以德奥的失败而结束茨威格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某些东西,可他获得的更多一九二六年,他在一篇题为《匆忙的镜中一瞥》的文章中作了这样一份总结:“失去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失去的是:从前的悠闲自在,活泼愉快,创作的轻松惬意……以及一些身外的东西,如金钱和物质上的无忧无虑留下来的:一些珍贵的友谊,对世界的更好认识,那种对知识的炽烈的爱,还有一种新的坚强的勇气和充分的责任感在逝去的多年时光之后,突然间成长起来是的,人们能以此重新开始了茨威格对世界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对生活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增强了作为一个艺术家的责任感,热衷做人类心灵的猎者,因此,战后到一九三三年这段时间成为他创作上的鼎盛时期。
他完成了由三本书组成的《世界建筑师》:《三位大师》(巴尔扎克、狄更斯、陀斯妥耶夫斯基)、《与魔的搏斗》(荷尔德林、克莱斯特、尼采)、《三位作家的生平》(卡萨诺瓦、斯汤达、托尔斯泰)在这些传记,或者说作家散论中,茨威格以多彩生动的文笔不仅为我们描绘了这些作家的生平,而且展示出这些大师栩栩如生的独特性格和复杂而幽暗的精神世界一九二八年,他在《三位作家的生平》的导言中谈到了他创作《世界建筑师》的意图:“《与魔的搏斗》把荷尔德林、克莱斯特和尼采表现为被魔力驱动的悲剧气质的人的三种变化形态这种气质既超越自身,也超越现实世界,抗拒着无限的东西《三位大师》则是把巴尔扎克、狄更斯和陀斯妥耶夫斯基说成是叙事文学世界创造者的典型他们在自己长篇小说的宇宙里建立起了与现有的真实并存的第二个真实《三位作家的生平》之路既不同于第二卷里写作家进入无限的事物中,也不同于第一本的那样进入现实世界,而且完全退回到作家本身这三位作家都无意识地认为,自己艺术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去摹写宏观世界,不是去摹写丰富多彩的现实存在,而是把自我的微观世界发展成为一个世界这部《世界建筑师》使茨威格成为一个享有世界声誉的传记作家弗里顿塔尔在评论这部书时指出,茨威格具有建筑师的眼光。
除了这些作家的传记之外,他在这段时间还写了一些历史人物的传记:《约瑟夫·福煦》(1929)、《玛丽·安东内特》(1932),以及稍后创作的《鹿特丹人伊拉斯谟的胜利与悲哀》(1934)等在这些传记里,茨威格一方面遵循自己所确定的写作原则,“精练、浓缩和准确”,另一方面,也许是更重要的,他关注和追求的不是历史进程的发展和规律性的东西,激起他兴趣的是一连串隐藏有心灵秘密的事件,他要呈现给读者的是这些历史人物的艺术画像,精神肖像他观察的不是人物的外观,而是要竭力进入他们的心灵世界,他看重的是围绕他们的也许是琐细但却是富有刺激性的偶然事件他在一九二八年出版的由12篇历史人物故事组成的集子《命运攸关的时刻》一书的前言中有一段非常形象的话:“无比丰富的事件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如整个太空的电聚集于避雷针的尖端平素缓慢地先后或平行发生的事件,凝聚到决定性的一瞬间……它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一个民族的存亡,甚至全人类的命运这既可看做是他传记创作的一个特点,也可看做是他对自己的历史观的一种表述毫无疑问,这种历史观是可以与之争论的,但是茨威格以自己对历史人物的独特理解和独特的表现方法,为他在传记文学中赢得了一个独特的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