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独自狂舞》(共27页).docx

话剧《独自狂舞》 单独狂舞 改编自陈丹燕同名小说 -------------------------------------------------------------------------------- 崔津燕 生活的平凡不得不让饱尝幻灭苦痛的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单独狂舞 ——题记 人物： 朵 莱——护校女学生 １９岁刘 岛——白血病患者 ３３岁护士长——成熟的女人老苹果——胃癌患者 尖酸苛刻的老太太小 育——朵莱的同学男 孩——坐轮椅 １９岁 第一幕 ［似真似幻的音乐起，朵莱忘我地舞蹈［音乐渐轻，舞蹈渐停朵莱〔立在台中，茫然地〕：那一年，我十九岁我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护士学校在生命的每一处哪怕最最微小的转折处，我都在心里热情地期盼着奇迹的出现是的，奇迹，对我来说是何等的重要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当一名护士护士与病人打交道，与死亡打交道，更加简单遇见奇迹只是，生活总是安静无声地流转而下，在每一处最细密的转折以后，总是空空如也生命与死亡，总是在我平淡无奇的生活峡谷的两端无声地嚎叫，而我就这么昏昏然地生活在峡谷里，披着平常的衣裳，背着一份枯燥轻飘的幻想，精确而软绵绵地径自走着。

可是，我的心里激荡着呼喊的声音……而我在呼喊之中，留意到了刘岛的目光此时此刻我感觉，一切都象那个墓碑上刻着的字一样无奈而又现实：“此岸的人说，他去了此岸的人说，他来了……那时，我正作为一个学生在一家医院作毕业实习我和他在病区大楼的楼顶相遇他，叫刘岛，是一个白血病患者 其次幕 〔病区大楼楼顶〔刘岛坐在藤条椅上望着远方，假设有所思，静场〔朵莱低着头，手插在护士服口袋里向前冲刘岛〔惊讶地留意到朵莱〕：惊奇！朵莱〔一下子停下，抬头看着刘岛〕：什么？刘岛〔笑着〕：我说惊奇朵莱：惊奇什么？刘岛：我惊奇除了我以外还会有人来这里朵莱：这很惊奇吗？有楼梯通到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来啊？刘岛：不，你错了这里不是病人来的地方，这里没有绿草、鲜花，只有灰灰的水泥，病人们该去楼下的花园才对医生也不来这儿，他们成天忙劳碌碌，这儿对于他们来说好像高了点儿朵莱：那你为什么坐在这儿呢？刘岛：这里似乎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不是吗？〔静场刘岛：你是新来的护士吗？朵莱：我是护校的学生，来实习的刘岛：怪不得，当你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吹来一阵带着露水香味的风，那是学生气用嗅觉区分事物倒挺好玩儿你叫什么？小姑娘朵莱：你是谁？刘岛：我叫刘岛。

朵莱：刘岛？……三床病人，三十三岁，白血病——哦，我看过你的记录卡刘岛：没关系，这没什么，这儿是住院区，在这里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这没什么，没什么……朵莱：对不起转身欲走)刘岛：哎,小姑娘,你到这种地方来工作,怕吗?朵莱：怕？在学校里，我是解剖课课代表，经常替任课教师拿标本我记得在一个阳光绚丽的中午，我端着一个放在铁盘上的标本，上面盖了一块浸满福尔马林的纱布，就这么走着的时候，一阵风却把纱布掀开了，那是一个鼻咽标本，其实是一个被整齐切开的头颅，在上嘴唇上甚至还留着几毫米长的花白胡子我心里在那一瞬确实紧抽了一下，可我却没有惊呼着把托盘扔掉，仍旧精确而镇静地径自走着那一刻我甚至在想，那标本真的就象全部的老头一样，上嘴唇由于胡子的原因而微微撅起那些胡子也似乎马上应当修剪了知道吗？它那半张棕色、看上去毫无生命痕迹的脸竟然反射着太阳的金光刘岛〔平淡地〕：噢？朵莱：还有一次，学校组织我们去华南医院看大学生解剖尸体他们把人的内脏象猪肉一样一片一片切开哼！经验过这些，我还怕什么？……嗯，你，怎么得了这种病？刘岛：唉，谁知道呢！好端端的，牙出血，老出血检查的时候就说得了白血病〔朵莱怔怔地望着他〔刘岛无奈地笑了笑。

〔静场刘岛：小姑娘，在这儿陪陪我吧？从没有人静心地陪过我朵莱〔迟疑片刻〕：你的家人呢？刘岛：家人？——没有，从小就没有我是一个孤儿——孤儿，多可怜的字眼儿朵莱：噢，对不起，我……刘岛：没关系，三十三岁了，早就习惯了——三十三岁，别人说三十三岁是人生的一个关，我就偏巧过不了这个关了刘岛：还是告知你些别的吧，告知你一些值得傲慢的东西我曾经是一个造核工业的工程师，是一名军人朵莱：军人？是吗？……从小我就对那些穿这军装的军人的别有好感，似乎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似的——男人就应当是威猛的，威猛的而且是历经沧桑的——是的，有的感觉就这么始终藏在心里面，人虽然长大了起来，可那些感觉却仍旧没变对了，就比方说小时候听的漂亮的童话故事，直到此时此刻我还是想把现实生活硬套进那些故事里刘岛：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个还没从童话世界中摆脱出来的小姑娘朵莱：我真的盼望一切都和我的想象吻合在生活中，我总是欢快乐乐的，经常为了一件简洁的小事而纵声大笑，为能够在月白风清的夜里太太平平地早睡而欢欣鼓舞但在心里，我却是一个挑剔的人，我死死抱着自己的幻想不愿松手，为了自己的幻想我甚至会全然不顾别人会怎样，别人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的自私还是我的执著。

刘岛：或许我已经忘了我是否曾经还有过这样的日子似乎，那样的日子已经很长远了吧……走得越来越远了，再回头的时候，以前的风景已经消逝了朵莱：真的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吗？莫非那一种苦痛不曾让你刻骨铭心吗？刘岛：苦痛？朵莱：那种因为生活有悖于你的想象而产生的苦痛！〔刘岛笑了笑，不语朵莱：那么，告知我，你的爱情符合你以前的想象吗？刘岛：爱情？朵莱：你总有过恋人吧？刘岛：……你留意过黄昏的天吗？朵莱：你到底有过爱人吗？刘岛：你知道黄昏为什么迷人吗？朵莱〔不解地〕：你为什么要回避爱？刘岛：因为黄昏过后是死一样黑黑的夜 第三幕 〔病区老苹果〔手上举着一个盛满五彩缤纷药片的罐子〕：少了！少了！少了！朵莱〔急急地冲上〕：少了什么？老苹果：药少了，我一晃就知道少了你们这些小护士都不负责，都不管我了刚刚医生过来才问了两句就走了，就这么走了，就走了？不管我了？朵莱：药不会少老苹果：……你，新来的？〔上下端详〕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么点儿？不冷？朵莱：不冷老苹果〔讪笑地〕：怎么会不冷？〔接着前后左右端详〕〔朵莱转身要走老苹果：加件衣服，姑娘，保暖比好看重要！〔自言自语〕此时此刻的小姑娘，就为了一点儿可怜的曲线，唉！〔老苹果下场。

〔朵莱僵立着，等老苹果走下去后，转身更细致地拉了拉自己的护士服，然后坐下〔小育走上小育：朵莱，别去理那个老苹果她呀，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她的烂苹果，我都不敢走近她，她浑身的一股烂苹果的味道真是恶心死了还老是埋怨别人无视她，不管她呢！也料不准哪天她就……朵莱：小育，别苛刻小育：就来了这么几天，朵莱，我就发觉这儿简直是人间地狱那一车一车的病历，顺手一翻就够你难过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来不生病，突然发低烧，每到黄昏都面如桃花一检查，满肺都是癌，可他根本不吸烟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儿，大学数学系的学生，上体育课的时候跑疯了，撞在跳高架上，以后腿就不安适，先贴伤筋膏，再用热水袋，最终才发觉是骨癌最可怕的是白血病……朵莱：可以了，小育，别再说了小育：怕了吧！唉，我要是长癌，保证自杀！朵莱：癌症对于你真的那么可怕吗？ 〔小育不语 朵莱：每个人包括你和我都不能拒绝与生俱来的死亡——小育，你细致留意过那些癌症病人吗？小育：当然朵莱：不，我不是指他们的外表，而是……由他们的语言和行动而反映的内在还记得解剖课上的那个鼻咽标本吗？那标本上的花白胡子总使我感到缄默了但曾经大波大澜的一生多少个标本都是从诞生到死亡作为学过解剖学的我们很清晰生和死的过程，但人们顺应着肌体从始至终的路途去经验怎样的征途，却是不清晰的。

然而，无论经验了怎样的征途，他们的起先和归途有全无两样小育：……朵莱：或许是我对弱者有着一种特别的感觉小育：特别的感觉？朵莱：就像那个故事小育；故事？朵莱：那个童话故事，那个曾经让我梦想的故事当一个漂亮的姑娘对一只丑陋的怪兽坚决地说出“我爱你”的时候，怪兽就变成了王子小育：你的意思是……？朵莱：我似乎遇到了那个须要我去挽救的王子小育：它是谁？朵莱：那个受困的王子始终始终在遥远地凝视着我小育：他到底是谁？朵莱：我想我能够挽救他，使他重新变成骑白马的王子小育：朵莱，你又在异想天开了朵莱：或许你说得对，有时候，我的脑子里满是些荒唐而又剧烈的念头有时我憧憬去做海盗，有时我憧憬去做间谍，有时我还憧憬去做压寨夫人我也被我的这些念头搞得有些无所适从小育：他那么吸引你吗？朵莱：有时，那种感受就只一瞬而已，却紧紧地揪住了你的心当我留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我的心灵仿假设在那一瞬穿越时空与我的前世相通，我找到了一种回来的感觉小育：你遇到了爱情？朵莱：爱情？或许爱情对于我，不是爱一个详细的男人，与他朝夕相处、肌肤相亲，而是那种爱情产生的奥妙的对世界雾里看花的感觉，那种翱翔于平凡生活之上的奥妙感觉和不死的愿望爱情对于我，……实在是生活中的白日梦。

小育：我没想到你那么倚重爱情朵莱：我也总再问自己，为什么像我这样担心分又没什么长进的女孩子，要那么看重并倚重爱情……或许，爱情代表了我全部对美丽生活的憧憬〔老苹果冲上老苹果：死掉了！死掉了！〔面带一种怪异的喜色抓住朵莱的肩〕他才六十八岁，比我还小两岁，就死掉了！死掉了！〔朵莱惊慌、惊慌、身体僵硬地望着她，突然挣扎出来老苹果：死了！死了！〔下场〕小育：听别人说，老苹果从来就是这个样子，别人死她最快乐 第四幕〔病区大楼楼顶朵莱：我知道你会在这儿，特殊是黄昏刘岛：但我没想到你还回来朵莱：你总是这样习惯与孤独为伴吗？刘岛：莫非孤独是贬义词吗？朵莱：我厌烦孤独，我不喜爱暑假，那狭小而安静的家使我觉得我被推动一股不能快也不能慢的稠重水流中去可我又不得不过那种没有内容的日子那时候，我会疯狂地梦想，梦想着我能在斗争中上前线，再战壕里爬来爬去梦想地震，梦想一切不同于生活的灾难尽快驾临我就像一个没有修炼好的巫婆一样，无助地拚命呼风唤雨，但恒久只是失败刘岛：你的心里总是有着这些疯狂的念头吗？朵莱：疯狂？是吧……我也残忍我总认为自己很残忍为了我自己心里的幻想地破灭，我会疯狂地报复别人，迁怒于别人……可这些幻想与别人又有什么相干呢？几乎是我心造的幻影而已。

我总是借一个毫不相干的理由将心中的悲观喷薄而出，不知是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迁怒别人，还是因为胆怯将心中的厌恶说出，太损害别人刘岛：你——好像——残忍，至少从你说的话中是这样但，我总觉得你是一个——落难的公主朵莱：是吗？不过，我不须要别人来挽救我刘岛：我也不须要医生和护士，所以我们两个挺像朵莱：你……华蜜吗？刘岛：我不知道什么是华蜜噢，应当说，我曾经华蜜过，遵照那时候对华蜜的想象朵莱：此时此刻呢？刘岛：此时此刻感到疲乏了总是一种生活，人就疲乏了，而且华蜜也渐渐的变了……你听过青鸟的故事吗？〔朵莱摇头刘岛：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读到一个故事：几个孩子听说一种小鸟是青色的，特别漂亮，假如找到了这种鸟就找到了华蜜于是他们就离开家，去找那只青鸟，在找青鸟的路上，他们经验了很多次艰险，最终还是找到了它，它原来是一只看上去很小，而且很平凡的小鸟你知道，它很可能是人生的一个充溢寓意的寓言：华蜜是只不精彩的小鸟……在这个故事里，充溢了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