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意义—对作为语文教材优势文本群落的解读.docx

文学的意义对作为语文教材优势文木群落的解读作者：曹文轩作者简介：曹文轩（1954-）,男，江苏盐城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儿童文学作家，统编本义务教育语文教科书主编（北京 100871）原文出处：《课程•教材•教法》（京）2018年第20182期 第10-17页内容提要：文学是一种语言艺术，它的根本意义在于为人类提供良好 的人性基础文学的语言是丰富多彩的，学习文学是学生 学习语言文字、获得和提高语言文字能力的重要途径由 于文学有助于确立道义观、营造审美境界、培育悲悯情怀、 输入历史意识、激发想象潜能、强化说事能力、提升语言 文字水平，我国的语文教材将文学作品作为最主要的选择, 文学作品也理应成为语文教材中的文本优势群落期刊名称：《小学语文教与学》复印期号：2018年06期词:语文教育/语文教材/文学文本学生能否学好文学作品的关键在于教师如何教文学作品,而教师要教好文学作品,就必须先明白文学的意义是什么那么,文学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我们只有 从根本上明确这点，才能有效地说明文学在语文教材中占有重要位置的理由多少 年来,我就一直喜欢这样定义文学：它的根本意义在于为人类提供良好的人性基础 如果这个走义可以被接受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再追问，这个所谓的良好的人性基 础究竟又包含了一些什么样的内容,它大致包括一些什么样的维度,文学又是否提 供了这样的维度？归根结底,即文学到底有何作为？一、确立道义观人要有道义，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必须遵循道义的原则，必须有道义的支持， 而文学具有培养人之道义的得天独厚的功能。

当初文学作为一种精神形式出现的时 候，它之所以被人类选择，就是因为人类发现它有利于人性的改造租争化人类完 全有理由尊重那段文学史,完全有理由尊敬那些文学家因为文学从开始到现在, 在人性的改造和净化方面起到了无法估量的作用在现今人类的精神世界里其实有 许多光彩的东西是来自文学的，在今天人类的许多美妙的品性之中，如果稍加分辨, 就能看到文学留下的深刻的痕迹如果没有文学,人类依旧在浑茫与黑暗之中,还 在愚昧与纷扰之中;没有文学就没有今日之世界，就没有今日之人类，人类应该像 仰望星辰一样仰望那些曾经为他们创造了伟大作品的文学家毫无疑问，文学从一 开始就是以道义为重的,我们必须承认,固有的人性远非那么可爱与美好事实可 能相反,人性之中有大量恶劣的成分,这些成分妨碍了人类走向文明和程度更高的 文明为了维持人类的存在与发展,人类中的精英分子发现,在人类的群体中必须 讲道义这个意义所含的概念在当初是单纯与幼稚的，但是这个概念的生成使人类 走向文明成为可能许多世纪过去了，道义所含的意义也经过不断变化与演进，但它慢慢地沉淀下 一些基本的、恒定的东西我想这些恒定的东西是所有语文教师在讲授语文课的时 候都能感觉到的,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中语文课结束,我们几乎都要与这些 词语相遇，"无私"〃真挚〃’伺情弱小"〃扶危济困""反对强权〃 〃抵制霸道" 〃追求平等"〃向往自由""尊重个性""呵护仁爱之心"，等等。

人性的恶会因 为历史的颠覆、阶级地位的更替、物质的匮乏和物质的奢侈等原因而时有增长与反 扑但文学从存在的那天开始,就行之有效地医治着人性之恶,并使人性不断得到 改善徐志摩当年说：〃托尔斯泰的话，罗曼•罗兰的话，泰戈尔的话，罗素的话， 不论他们各家的出发点怎样悬殊，但他们的己任是相调和、相呼应的他们柔和的 声音永远呼唤着人性中柔和的成分,要这些成分醒过来,凭着爱的力量来扫除重重 阻碍我们相爱的理由,来阻止种种激荡我们恶性的疯狂,来消除种种束缚自由与污 辱人道尊严的主义与宣传这些宏大的声音好比阳光一样散布在地面上，给我们光, 给我们热，给我们新鲜的生机，给我们健康的颜色"[1]当年梁启超在谈到小说的 作用的时候，竟然不免有一点夸张地说：〃欲新一国之名,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 何以故？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支配人道故"[2]梁启超竟将小说提升到大道中的大 道的地位,说明道义于社会而言不可有片刻的缺失人类的现代化进程并没有给人类带来道义上的升华,其情形却恰恰相反,随着 物质的日益丰富,人类在道义方面的表现却每况愈下这个现代化的社会,尽管在 理论上也是非常强调精神高度的”但实际上它更在意的是物质所谓现代化”从某 种意义上说就是物质的现代化，就是将物质作为衡量社会是否已经现代化、现代化 的程度如何的指标。

越是强调现代化，就越使这个社会陷入一种不知廉耻的境地出尔反尔、背信弃义、尔虞我诈，在物质利益的诱惑之下，人性中的种种恶劣品质 抑制不住地显现并膨胀开来，精神的强大似乎在今天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甚至成为一些人眼中的笑话位置、话语权是由物质的贫富来决走的，从国际社会 到一般人的生活莫不如此在这一点上,当前社会未必能与从前社会相比,因为从 前社会知道尊敬思想者，尊重那些也许在物质上一无所有,在精神上却很富有的人 在这样的情境之中,一个国家、一个人再支撑自己的信念、安贫乐道,就显得异常 困难,甚至显得不合时宜了这个社会在赤裸裸地张扬物质的美和物质的神奇,以 及物质给人带来的幸福与快感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难以把持自己,道德沦丧,结 果成为无法阻止的滚滚恶流如今,文学的力量也许不如从前了,然而,它的意义却变得愈发重大也许, 我们今天比以往但可时候都更加需要文学,文学能与其他精神形式一起拯救我们, 它至少能让我们保持T分对道义的深深的回忆其他的精神形式当然也是有帮助人 类亲近道义、委身道义的功能的,从表面上看,文学在这方面的功能甚至不是最突 出、最明显的哲学、政治学、伦理学的直接目的就是对人类进行道德规范与道德 教化。

但事实上，文学在这方面的功能却一点也不比哲学、政治学、伦理学逊色， 它也许更具感召力、净润力和持久不衰的生命力因为它是通过形象和情节,不着 痕迹地、细无声息地将那些庄严的道义融入人的心里的，它在灌输的方式上也许是 最富有人性的寓教于乐，这是对文学育人的一个非常确切的总结文学张扬道义, 但文学与道义、说教一样，所有语文教师在讲授文学作品的时候应该都能感受到这 一点——道德教育如果有意为之，就会显得生硬而做作，但张扬道义是文学的天生 使命、自然选择在这里，道义绝非点缀，绝非某个附加的主题，而是整个文学作 品的基石基石深埋于地表之下，并不直接显露，但它的精神融于每个文字之中， 平和地渗入人心，绝不强硬，更不强迫凡文学必须以道义为本，我想作为一名语 文教师在面对文学作品的时候，感受和意识到这一点，并不难我们选入语文教材 里的那些文学作品,都是具有正当的道义观的文学作品二、营造审美境界一个文人的精神世界是由许多维度组成的,审美是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维度, 而文学似乎最有助于这个维度的生成文学的根本性功能就是审美,如果说远古的 文学更在意的是表达思想和抒发情感的话，那么后来的文学则越来越在意它的审美 价值。

人们亲近文学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们能满足人们的审美需要，并能帮 助人们培养审美经验,提升人们的审美境界如此,审美使人类间接地变成了有情 调的人类，使人生变成了有情调的人生今日之人类与昔日之人类的一大区别就是,今日的人类有了一种叫作情调的东 西,而在养成情调的过程中,文学是有头等功劳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孩子能健康 成长，长成一个有情调的人，是与语文教师有直接关系的，因为语文教师所讲的文 本主要是文学文本情调使人类超越了一般的动物，成为高贵的动物，情调使人类 摆脱了猫狗一样的生物状态而进入了另一种境界在这种境界之中,人类不但享受 了种种官能的原始快乐,而且拥有了精神上的享受情调改变了这个物质深入的社 会,它具有可说明或不可言说的妙处,人类因此领略到种种令人心情愉悦的快意 天长日久，人类终于找到了若干表达这一切感受的词语，"静谧""恬淡"〃优雅" 〃高贵〃"典雅"，等等语文教师在讲授语文课时也会遇到这些词，而这些词都 是文学作品提供的文学能比其他形式都更有力量地帮助人类养成情调，文学用最简单的文字，在一刹那间把情调输入人的血液与灵魂但丁、莎士比亚、歌德、泰戈尔、海明威、格涅夫、鲁込沈从文、川端康成，T弋T弋的文学家用他们格调高贵的文字把 我们的人生变成了有情调的人生,把苍白的生活、平白的物象,变成了可供我们审 美的东西。

情调改变了人性，使人性在质上获得了极大的提高情调当然属于美学 范畴，然而，关于美的意义、美的价值,并不是谁都能认识到的我们在意的可能 是知识,可能是思想当说到力量这个词的时候,我想大概没有多少人会将它与美 联系起来培根有句名言〃知识就是力量"，可是我在想，这个世界上除了知识、 除了思想，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是有力量的？比如说，美我一贯的看法是：美的力 量绝不亚于知识的力量,绝不亚于思想的力量那么究竟是思想的力量大还是美的 力量大?美的力量并非一定大于思想的力量，但至少它们是同等的再深刻的思想 随着时过境迁都可能变为常识，但只有一样东西是不会衰老的,那就是美美的力 量具有永恒性如果没有文学,人类大概达不到现今的生活境界；如果没有文学, 人类还在一片平庸之中爬行与徘徊这就是文学被人类尊敬的理由之一三、培育悲悯情怀没有情感的人,大概没有拥有健全的人格我在许多学校留下了这样的题字,〃思想教育,知识教育,审美教育,情感教育,都是教育"但在中小学的教育理 念中并没有〃情感教育"这一说,更没有实施这种教育的途径在此种情况下,能 进行这种教育的途径似乎就只剩下了一条，那就是阅读文学作品从某种意义上讲, 文学就是情感的产物，人们阅读文学就是寻找情感的慰藉并接受高尚情感的洗礼。

许多年来我一直坚持着这样的文学观，那就是:文学是满足人们情感需要的_ 种精神形式从文学史的角度看，无论古代还是现代的作者，都始终将自己交给了 一个词——感动文学之所以让我们感动，正是因为它的悲悯精神和悲悯情怀当 简•爱毅然决然地回到双目失明、一无所有的罗切斯特身边的时候,我们体会到的是 悲悯;当卖火柴的小女孩在黑夜用燃烧的火柴温暖自己的心的时候,我们体会到的 是悲悯;当祥林嫂在寒风中拄着拐棍沿街乞讨的时候,我们体会到的是悲悯;当沈 从文的《边城》中,爷爷去世之后,只剩翠翠一个人守着一片孤独的时候,我们体 会到的还是悲悯，我们在一切文学作品中都体会到了这种悲悯人类社会滚动发展 到今天，获得了许多，但也损失或者说损伤了许多激情、同情、热情，损失、损 伤最多的就是各种情感,甚至在现今这种情境下生长的儿童都可能会出现同情心淡 漠的问题什么叫同情？同情就是一个人处在一种悲剧性的境况中,另一个人在看 到这种情况后心灵被触动,甚至岀现了扶持或者援助他的欲望当这个人在逬行这 种扶持、援助之时,或者说完成了这种扶持、扶助之后，他的心里会富有快感地流 过一股暖流他因为实施了这种高尚的行为，人格得到了提升，灵魂受到了净化， 并且愿意在日后继续实施这种高尚的行为。

我们可以看到，今天的孩刊以乎已经没 有多少实施这种高尚行为的冲动了种种迹象表明,现代化并非一种尽善尽美的进 程,现代化进程的种种好处是人类付出沉重的代价换来的,情感的弱化就是其中突 岀的T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我们的孩子也许更需要文学我曾断言，文学为未来人 类社会的存在提供和创造了一个良好的人性基础，在这一人性基础中理所当然地应 该包含一个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悲悯情怀我们没有理由否认情感在社会发展方 面的价值，也没有理由否认情感在美学意义上的价值我们一般只关注思想对人类 精神的作用，其实情感对人类精神的作用与审美对人类精神的作用一样，绝不亚于 思想的作用当我们谈到人类进步的时候，我们想到的是知识、思想，可是有谁想 过,在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之中,情感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悲悯情怀也起到了巨 大的作用悲悯情怀或者说悲悯精神是文学的一个古老命题,如果一个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