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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页成玄英论“本迹”成玄英论“本迹”李刚【专题名称】中国哲学与哲学史【专题号】B5【复印期号】1996年11期【原文出处】《四川大学学报:哲社版》(成都)1996年03期第36-43页成玄英,生卒不详,唐太宗贞观五年(631)召至京师,加号西华法师,高宗永徽(650—655)中流郁州,后不知所终他是唐初道教重玄学派讲重玄理论的重要代表人物〔1〕,是道教思想史上的有名道教课者,著有《老子注》、《庄子疏》〔2〕本文即据此审察其对“本迹”问题的谈论,并揭穿这一谈论在中国哲学史上的价值意义在成玄英以前,魏晋玄学家以及佛教课者对本迹问题都有所谈论,道教课者也有涉及魏晋玄学在宇宙发生论的基础上向前迈入本体论,不满足于研究宇宙发源和世界构成,还要进一步研究其所以发生所以构成的依照,亦即玄学家所谓“所以迹”王弼提出“崇本息末”的命题,认为“《老子》之书其几乎!可一言而蔽之,噫!崇本息末而已矣”〔3〕王弼所说的本,其《周易复卦彖传注》说:“寂然至无,是其本矣王弼所说的末相当于今后郭象所讲的“迹”,指宇宙现象现象界之“迹”,本体界之“本”,对王弼来说,所侧重的是“本”,所以他要人们“得本以知末,不舍本以逐末”,“崇本以举其末”,“本不行失”〔4〕。
裴頠《崇有论》一开头就论及本迹:“夫总混群本,宗极之道也;方以族异,庶类之吕也;形象著分,有生之体也;化感错综,理迹之原也以道为本,统括万有;以迹说明“理”的外在踪迹按《崇有论》所说:“怀末以忘本,则公义之真灭则“理”亦是本,以迹作为理的外在表现,亦即以迹作为本的踪迹,虽非直接以本迹对举,但已涉及本迹问题向秀《庄子注》从化生论角度谈到本:“不生不化者,而后能为生化之本也〔5〕郭象《庄子序》称庄子“可谓知本矣”,在其《庄子注》中充满了对迹与所以迹的论述他在《庄子·逍遥游注》里以冥与迹对举:“夫尧实冥矣,其迹则尧也自迹观冥,内外异域,未足怪也世徒见尧之为尧,岂识其冥哉!”冥在郭象的语汇中又称“玄冥”,也就是本的意思,世人只见尧的踪迹,而不识其本《庄子·在宥注》论迹与所以迹:“夫尧舜帝王之名,皆其迹耳我寄斯迹,而迹非我也是以虽有矜愁之貌,仁义之迹,而所以迹者故全也《庄子·天下注》解说庄子“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搢绅先生多能明之”时指出:“能明其迹耳,岂所以迹哉!”所谓“所以迹”就是现象的依据,就是“本”,郭象提示人们注意“所以迹”佛教课者僧肇在《不真空论》中论有无时提到迹:“如有不即真,无不夷迹,然而有无称异,其致一也。
其《注维摩诘经序》先提出:“不思议之本”、“不思议之迹”,而后指出:“非本无以垂迹,非迹无以显本;本迹虽殊,而不思议一也对本迹之间关系的谈论明显已经超越了玄学家们所能达到的水平智凱《妙法莲华经词句》卷第九下对此发挥说:“肇师之言,意在寂场之本耳复次寂场本迹复有多种或以涅槃为本,以真起应为迹,迹本俱空,言思双断,故不思议一也,或以俗为本,从俗起应为迹,迹本深广下地不可以言思边涯,故言不行思议一也或以中为本,从中起应为迹,迹本皆语言道断心行处灭,故云不思议一也复次此三非三亦复非一,非三非一为本,而三而一为迹,皆语言道断心行处灭,不思议一也从个本而垂迹,将个迹而显本,本迹虽殊,不思议一这样本迹何得不异众经,何得不异诸师?”〔6〕认为佛教其余诸经所说的本迹,是以寂灭道场所成法为本,从本所起胜劣两应为迹,而《法华经》以寂场及中间所成三身为迹,以本昔道场所得三身为本,所以与诸经不一样结合佛教三身说谈论本迹,以明“三身各样善事”上引可见,佛教中有联系“三一”谈论本迹者,道教中也有讲重玄的学者这样做《云笈七签》卷四十九《玄门大论三一诀》引玄靖法师解云:“夫妙一之本,绝乎言相,非质非空,且应且寂今观此释,则以圆智为体,以圆智非本非迹,能本能迹,不质不空,而质而空故也。
今依此解,更详斯意者,既非本非迹,非一非三,而一而三非一之一,三一既圆,亦非本之本,非迹之进迹圆者,明迹不离本,故虽迹而本;亦不离迹,故虽本而迹虽本而迹,故非迹不迹;虽迹而本,故非本不本本迹皆圆,故同以三一为体也玄靖法师即臧矜,为南朝重玄名家,他这里讲的本迹三一,以三一为本迹之体,而本迹圆融无碍,相互依存又同书引孟法师云:“四句者,一者本一迹三,二者本三迹一,三者本迹俱三,四者本迹俱一本一迹三者,妙本圆一,分应开三迹一本三者,应气为一,本体俱三第三第四两句者,望前两句不知本迹不殊,故同三同一也是讲本迹不二,三一圆成,并明确运用佛教中观四句百非的方法论上述可知,成玄英以前,儒释道三家都对本迹问题有所谈论这些谈论都为成玄英论本迹供给了理论养料,使他能在此基础上培养出新的理论成就这一成就内容以下:(一)关于本迹的含义何谓本迹?成玄英从不一样侧面描述,以反响本迹内涵的多层次性第一,本是无,迹是有其《老子注》卷三说:“无为妙本,所谓冥寂之地也,言天地万物皆从应道有法而生,即此应道从妙本而起,元乎妙本,即至无也〔7〕这是讲本即至无又同书卷一也说:“无物者妙本也夫应机降迹,即可见可闻,复本归根,即无名无相,故言复归于无物也。
妙本希夷,故称无状无物,亦能生化,故云状之象妙本非有,应迹非无〔8〕本无名无相,表现为“无”、“非有”,但当其“应机降迹”,生化万象,即表现为“可见可闻”、“非无”本迹由此也显示出不行分性,本化生迹,迹复归本今后唐末五代有名道教课者杜光庭继承发展了这一思想,其《道德真经广圣义》卷六就讲:“本迹门中分为二别,以无为本,以有为迹,无名有名也以有为本,以无为迹,相互明也万物自有而终究于无也本迹互为有无,相互发明,合为一体第二,本是朴,迹是器成玄英在解说老子“复归于朴”时明确指出:“朴,真本也又解老子“朴散则为器”说:“散,分布也器,用也既能反朴还淳,归于妙本,次须从本降迹,以救苍生,布此朴素而为化用〔9〕散朴为器,亦即从本降迹,于是本等于朴,迹等于器第三,本是理,迹是俗《老子注》卷五说:“顺有两种,一顺于理,二顺于俗顺理则契于妙本,随俗则同尘降迹〔10〕顺于理就吻合妙本,顺于俗便等同尘迹,本迹之高低不问可知第四,本是自然,道是迹老子说:“道法自然”成玄英的解读是“道是迹,自然是本以本收(之)迹,故义言法也〔11〕由此说来,本迹乃相对的,道有关于宇宙万物,是生迹之本,而有关于自然,则成为迹第五,本迹即本末。
《老子注》卷四说:“但能归根守母,体道全真,迹虽有没有存而本无危无殆何者?大道能生物,道即是本,物从道生,物即是末,而本能摄末,所以须归〔12〕从本迹说到本末,明显将二者作为同一术语,在其心目中,本迹就是本末第六,本迹即体用《庄子·齐物论疏》〔13〕说:“前从有无之迹入非非有无之本,今从非非有无之体出有无之用有无之迹与有无之用,非非有无之本与非非有无之体,其实就是一回事,表示成玄英将本迹与体用看作同一看法《庄子·山本疏》更将迹用并举:“妙本虚寂,迹用赴机迹就是用,本就是体成玄英对本迹的界定,其内涵外延比起古人来都更为丰富,中间已经显出本迹相互依存、密不行分的信息来二)本迹相即,从本降迹,摄迹归本这一信息的代表命题即是“本迹相即”,即本即迹,即迹即本《庄子·应帝王疏》论及至人圣照说:“本迹相即,动寂一时夫至人德满智圆,虚心凝照,本迹无别,动静不殊”;“夫圣照玄凝,与太虚等量,本迹相即,动寂一时”;“即迹即本,无优无劣,神气相同,以此应机”所谓“本迹相即”就是指即本即迹,即迹即本,本迹圆融无二,没有分别,没有好坏即本即迹、即迹即本是成玄英凡是重申的如“即本即迹,即体即用,空有双照,动寂一时。
〔14〕“即迹即本,故言大音希声也”〔15〕即迹即本,故常游心于至极也”〔16〕本体界和现象界圆融无碍,人心也应这样,使心的活动保持即迹即本的状态从时间上看,本迹相即表现为同时性:“心若死灰,本迹一时,动寂俱妙〔17〕这种同时性和动静的同时性是一致的,静为本,动为迹,即本即迹,即静即动本迹相即,即是同时性,又表现为历时性,就是说它是一个过程,这一过程用成玄英的话表述就是,自本降迹,摄迹归本其《老子注》卷二说:“应感随时,从本降迹”,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是利根之人,“利根之人,机性明敏,深悟妙本,凝神遐寂,体绝形名,从本降迹,故有位号不执〔18〕从本降迹是“道”生成万物的化育过程:“始,道本也;母,道迹也夫玄道妙本,大智慧源,超绝名言,离诸色象,天下万物皆从此生认为母者,言从本降迹,导引苍生,长之育之,如母爱子”;“夫本能生迹,迹能生物也既得知道大慈,能引接凡庶者,即是我母,方知我身即是道子,从道而生”〔19〕所谓“迹”可以生物是指“道迹”,非谓物能生物之所以有“道本”、“道迹”之分,恐乃针对老子讲的“始”和“母”而划分,以示从本降迹的化生长育过程这一过程此处说得不十分清楚,而在其《老子注》卷三解读“道生一,一世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时便讲得较为清楚:“至道妙本,体绝形名,从本降迹,肇生元气,又从元气变生阴阳,于是阳气清浮,升而为天,阴气沉浊,降而为地,二气起落,平和为人,有三才,次生万物”〔 20〕。
这样,至道从本降迹的过程就被道教传统的宇宙化生论加以充分,使之有了详尽的内容成玄英还主张,贤人应从本降迹以救苍生,盖因“贤人无知觉之疵,而凡有分别之病,为病众生之病,所以降迹同凡,说法阐教,志存救溺”〔21〕贤人既能从本降迹,又能“反朴还淳,归于妙本”〔22〕,体现着本迹相即的精神这种精神从认识论透视就是:“贤人妙契重玄,迹不乖本,洞忘虚寂,知则无知”;“自本降迹,无知而知”〔23〕迹不乖本亦即摄迹归本,此时认识表现为“知则无知”,而一旦从本降迹,认识便转呈为“无知而知”,此是一相互包含转变的过程,正详尽展现了本迹的圆融无碍,本迹的不二法门成玄英这种本迹相即、从本降迹、摄迹归本的思想对今后唐玄宗疏解《老子》很有影响,如玄宗解说“同谓之玄”说:“玄,深妙也自出而论则名异,是从本而降迹也;自同而论则深妙,是摄迹以归本也归本则深妙,故谓之玄〔24〕杜光庭亦受影响:“标宗一字为名之本,可名二字为名之迹迹散在物,称呼万殊,由迹归本,乃合于道是知道为名之本,名为道之末,本末相生,以成化也〔25〕这正是成玄英看法的发挥,而玄英又继承了僧肇本垂迹、迹显本之说三)本迹两忘忘”是成玄英重玄理论的重要方法之一,在谈论“本迹”问题时他也使用了这一方法。
成玄英认为:“贤人能行所两忘,境智双遣,玄鉴洞照,御气乘云,本迹虚夷,有何病累?”〔26〕正由于贤人能把本迹看作“虚夷”,“圣心行虚”,所以能做到“本迹两忘,动寂双遣”〔27〕贤人本迹两忘,超越四句:“一本,二迹,三非本非迹,四非非本迹也言尧反照心源,洞见道境,超兹四句〔28〕本迹两忘与超四句都是佛教中观方法论的再现,是进入重奥妙境不行或缺的手段本迹相即是讲本迹之间那种圆融依存的关系,而本迹两忘则是贤人对本迹的不执着,对本迹的否定这一点为唐玄宗所汲取并予以深入:“摄迹归本,谓之深妙,若住斯妙,其迹复存,与彼异名等无差异,故寄又玄以遣玄,欲令不滞于玄,本迹两忘,是名无住”〔 29〕这是玄宗对老子“玄之又玄”的疏解,借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