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语言调查的四选法.docx

    谈语言调查的“四选”法    程烨摘 要：语言调查是进行语言研究的基础工作，本文从“选址”、“选语”、“选人”、“选项目”四个方面对语言调查的经验与方法进行讨论语言调查在进行之前需要通过收集历史资料，调查当地人文地理等，选择最为合适的调查地点对于语言调查的“选语”，主要从濒临语言和接触语言两个方面进行讨论语言调查的得失和发音人提供的语料是否准确关系很大，确定合适的发音人也是语言调查中不可缺少的环节语音、词汇、语义和语法是语言的基本要素，它们之间是一种不可分割的关系在语言调查的时候，要尽可能的对语言的底层进行综合调查Key：语言调查；方法一、选址语言调查在进行之前首先要确定调查的地点，通过收集历史资料，調查当地人文地理等，选择最为合适的调查地点，称之为“选址”满语作为祖国语坛上一支重要的语言，也曾经在中华民族的语言史上发挥过重要的作用但在17世纪40年代后，由于大量满人“从龙入关”，明清以后，大量的汉人又移居关外，满语受周围社会环境和汉语的影响颇深，因而现代满语保留地区甚少当今除黑龙江省少数边远农村的满族老人还能讲满语外，只有新疆察布查尔的锡伯族还能讲乾隆年间西征后的演变型满语方言。

尽管如此，描写与研究现代满语仍有着不可低估的重要价值北京大学赵杰教授，为了使黑龙江省保留的极少数现代满语口语得以继承下来，在1985年曾作为硕士研究生，涉足黑河、伊春和嫩江地区，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深入语言调查对黑河、红色边疆农场、孙吴、逊克、嘉荫、富裕、齐齐哈尔市郊、泰来等八个县、市的满语点进行了语言调查，所有材料均按严式国际音标记音经过认真比较各方言点的材料，可以把这些满语大致分为黑河、嫩江两个方言区，其中语言保存较好的是红色边疆农场的大五家子、孙吴县的四季屯和富裕县的三家子、泰来县的大兴村（满族称“依布气”）依布气满族人都说他们是十几辈前从老家长白山、宁古塔迁来的，富氏家谱也记载了康熙年间迁移到黑龙江和嫩江流域的家史《瑷珲历史论文集》写到：“康熙二十二年十月葵亥（1683年12月13日），正式任命宁古塔副都统萨布素为黑龙江将军……将军驻地初设在黑龙江城东北十二里的旧瑷珲城，后移至黑龙江城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自黑龙江城移住墨尔根城，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自墨尔根移住齐齐哈尔城清初《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1689年）的生效，使东北边疆的紧张局势相对缓和，加之集中对付沙俄西北入侵和平定噶尔丹之乱的需要，康熙决定把将军驻地定在齐齐哈尔城。

萨布素将军遂将从征的八旗战士家属由宁古塔迁到黑龙江，岁军队分住到瑷珲、墨尔根（今嫩江）和齐齐哈尔三处依布气满族就是当时迁居齐齐哈尔的满八旗后代因此赵杰先生将依布气满语选为代表点对现代满语的语音、词汇、语法加以全面描写因为依布气满语比起黑龙江沿岸和富裕县三家子及齐齐哈尔市郊区的满语来，保存得还算完整并且富有自己的特点赵杰先生用现代语言学理论并结合清代满语之比较，并在具体语言现象的描写中穿插了一些纵向和横向的对比，以进行理论分析和新的探索，完成了著作《现代满语研究》（1989）北京大学将山西省忻州市作为语言调查的地点之一也是有其原因今山西大部分地区和毗邻地区在春秋时期为晋国所有，战国初期，韩、赵、魏三家分晋，据学者（陈庆延《方言史研究中的社会语言学视角——以晋语史为例》）观察今晋语的区域早在公元前325年到前295年在赵武灵王手中已经初定规模战国中晚期的赵国，尤其是赵武灵王执政期间，赵国的地理边疆与今晋语区大体相当此外，韩的一部分地区也包括在晋语区中，所以说今天的晋语区的基础是韩赵两国的疆土经过两千多年的历史变迁，这样的格局也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历代所发生的局部性的变化，不仅使这种格局越来越符合今晋语区的划分，而且使晋语各次方言区的分片，也与历史上的行政区划基本上符合。

晋语的真正前身是“赵、魏之西北方言”，由于魏国曾与赵国交换土地，故而魏国西北部除晋南地区被秦国占领，其余地区后来均属赵国，因此今日晋语区的大部分地区同战国时的赵国领地相吻合山西北区历史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位于太原以北的忻州市，扼“晋阳北路门户”山西北区一直是古代北方重要的军事前哨两汉曾多次在这里阻击匈奴，宋代杨家将曾多次在这里和辽军展开激战由于阿尔泰语族的长期侵蚀，北方方言的入声大部分消失了，只有晋语区因为地理上的封闭性与行政区划长期的统一性，能够长期保持其独立性，在北方方言区较为完整地保留了入声以至于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晋语仍然保持上古时期的许多特征特别是明清时期，晋语又出现了一次大发展由于晋商和山西移民的大量活动（明初的洪洞大移民与清朝民国的跑“走口外”），使晋语的使用范围扩大到了塞北地区在晋语区北面等地区，古代有匈奴、鲜卑、女真、契丹、、满族等18个属于阿尔泰的民族代表先进生产力的汉族的语言成为语言融合的胜利者而在今天的部分晋语中仍然可以找到一些阿尔泰语系遗留下来的痕迹如：寿阳方言中有个物量词“骨”，相当于普通话中的“个”，使用范围比“个”广泛的多，可称作“万能物量词”，例如：一骨牛（一头牛）、一骨猪（一头猪）、一骨人（一个人）、一骨桌子（一张桌子）。

又如猴，今晋中一带称小孩为“猴猴”、“猴旦”、“猴儿们”，便源于蒙古语huuhed（小孩）今山西雁北一带称奸诈可恶之人为“忽拉盖”，忽拉盖即蒙古语的“贼”晋语区历史上居住过一些阿尔泰系的民族，很自然的姓氏中也会留下一些胡姓，大部分是复姓，如宇文，宇文为鲜卑族的一支，即东部鲜卑榆次区长凝镇及其附近有姓宇文者为当地一大家族1984年李荣先生在给《山西省方言志丛书》写的序中说到“山西方言在我国北方方言里是比较复杂的对于研究语言的人来说，山西的方言跟山西的煤炭一样，是无穷无尽的宝藏，亟待开发 二、选语对于语言调查的“选语”，这里主要讨论以下两个方面：濒临语言和接触语言1.濒临语言在全球范围来看，已经有超过750种语言灭绝，还有许多语言也只有少数的使用者联合国估计，目前世界上现存语言中，有一半的语言只有不到一万名使用者，四分之一的语言只有不到一千名使用者，并且，除非采取有效措施，否则在一个世纪之内这些语言（至少3000种）都要灭亡目前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的多样性正在遭受严峻的威胁例如塔塔尔族总人口5000余人，但是塔塔尔语的使用人口不到1000人；赫哲语的使用者只有十几位60岁以上的老人；仙岛语（阿昌族一个支系使用的语言）的使用人数也仅为百人左右；此外濒危的语言还有土家语、仫佬语等。

据官方报道，中国有120多种少数民族语言，只有50多种语言有文字，而只有22种文字实际被使用没有文字的语言，使用人数都少于万人，仅仅保留在老人的山歌、传说等口头语言形式中，实际上处在消亡的边缘而中国汉语方言中，由于80年代后庞大的流动人口的冲击，相当多的方言已经处在濒危的境地：比如金华的吴方言，南宁的粤方言，福建的闽方言等而不同的濒危语言，由于社会和历史背景的不同，语言特点又有所差异，因而造成语言濒危的因素也不尽相同对于语言多样性的流失，我们应该及时采取复兴2.接触语言19世纪欧洲的殖民主义扩张促进了世界各地的军事、文化、贸易等的交流，推动了语言接触的发生和发展研究语言接触的学者首先把眼光投向语言混合现象（克里奥尔语、皮钦语）和区域类型学的研究语言接触中的借用问题的研究一直受到历史比较语言学的重视美国著名语言学家布龙菲尔德在他的著作《语言论》中，用整整两章的篇幅来讨论语言间的借用从19世纪中期至20世纪上半叶，有很多语言家发现了语言混合现象的研究价值，并进行了对克里奥尔语的研究到了20世纪60、70年代，有关语言接触的研究流行于欧美，更多语言学家开始研究本国的语言接触现象中国语言接触研究是从上世纪三、四十时代开始的。

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在他写于三十年代、出版于四十年代的《中国现代语法》一书中，特辟最后一章讲“欧化的语法”从此语言接触问题开始进入汉语学者的视野20世纪50年代中期全国展开的民族语言调查就已经很重视语言的相互影响，并把语言相互影响的各种语言实例记录在调查报告中中国本土语言学研究的两大领域：汉藏语系和阿尔泰语系的研究方向，都不约而同地趋向同一研究课题—语言接触，对语言接触的研究也划分为三个领域：1.方言接触；2.汉藏语内部各语言的接触；3.不同系属语言的接触在语言调查的“选语”方面已经有不少学者进行了调查，比如中越边境多族群语言接触与交融的调查研究，中越边境地区岱、壮、侬族历史社会文化比较研究三、选人语言调查的得失和发音人提供的语料是否准确关系很大，所以“选人”至关重要确定合适的发音人也是语言调查中不可缺少的环节从调查地域方言的目的出发，理想的发音合作人应该具备下列条件：1.本地方音是他的母语，他的父母双亲都是本地人，他从学会说话以后一直说纯粹的本地话，他不会说别种方言或者民族共同语，一直住在本地，没有坐过火车2.选择中老年人，最好是老年人，他们保留着语言底层1998年暑假赵杰教授到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的敦化、安图、珲春、图们、汪清、和龙等8市县调查满语，选择的满语发音合作人均为六、七十岁以上的老年人。

调查取得了非常珍贵的语言材料3.发音人应该受过中等以上的教育，文化程度高的发音合作人能较快地领悟调查的目的和调查者的提问赵元任曾有一段经验之谈：“大概教育程度高一点的人差不多都能领略所要的恰恰是怎么一个味儿，而且也能知道假如本地没有相应的语助词，就应该用一种什么说法或什么语调来表示相同的口气在调查吴语语气词时说）文化程度比较低的人，识字不多，或对某些字的读音没有把握，这样就很难获得预期的材料4.发音人最好是女士，因为女人本能对语言的纯洁性会进行保护女性的语言相对于男性保留的要更完整，甚至早30年，她们在家里煮饭带孩子，不出门，保留着语言的纯粹性5.发音人最好是一个外向开朗的人，喜欢谈天说地，并且熟悉地方文化的人他能提供丰富的方言材料和地方文化背景语言调查中还应该注意以下问题：1.调查之初，发音合作人往往有怕说得太土的心理障碍 所以开始调查提问前，必须启发合作人用本地最自然、最纯粹的土话来读字和说話调查人最好用本地话或接近本地的方言提问、或边调查边学着说，尽可能快地打消合作人的心理障碍2.调查前的准备工作最重要的是制订调查提纲和各种表格，并且要熟悉每一个调查项目的内容尽可能搜集并阅读有关调查点的人文历史和现状、自然地理等资料，特别是与调查提纲有关的内容。

地方文化知识对于调查、记录和解释方言词汇尤为重要了解本地的移民史有助于研究本地方言的演变和现状 3.在调查记音中应遵循的一个原则是：“本地人对于他自己的方言的事实，他是最后最高的权威关于发音人语言中的事实，你是无权与他争辩的赵元任语调查者的责任是如实、准确、细致地记录方言事实，在发音合作人面前，你永远是好问、勤学、勤记的谦虚的小学生4.调查一个地点的方言的语音，应该始终只用同一个发音人这样可以避免因个人的方言差异造成语音系统乱 在调查词汇时应多请几位合作人，几个人互相补充，可以更全面5.调查方言不应局限于预先制定的调查提纲，应该旁及本地方言使用情况，如本地方言种类、双语现象、双方言现象等 应多与本地人接触交谈，了解当地的人文历史、移民背景、民俗等还应注意收集地方韵书，地方志文献中有关方言的材料等6.应使用录音机，将所调查的内容录制下来，便于今后反复听音核对 四、选项目语音、词汇、语义和语法是语言的基本要素，它们之间是一种不可分割的关系在语言调查的时候，也要尽可能的对语言的底层进行综合调查汉语方言的调查研究从方言语音的调查开始方言语音最能直接、具体地显示方言的特点，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正因为这样，从20世纪20年代我国开始采用国际上通用的语言学方法调查研究汉语方言以来，在长达半个多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