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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页中晚唐咏史诗思想情感研究论文 摘要:在思想情感指向上中晚唐咏史诗多是深刻警醒的规讽与批判带有强烈的现实批判精神同时,随着文人由辞赋型到知识型人格范式的转换,中晚唐咏史诗能够以思辨的眼光反思政治、历史问题,推翻前案,具有很强的理性精神另外,在时代环境、氛围,特别是佛禅“空”性思想影响下又弥漫着浓烈的伤悼之情,表现出历史虚无主义和个体生命哲理意识 关键词:中晚唐;咏史诗;思想情感指向 咏史诗是我国古代的一种诗歌题材类型它以古人、古事与古迹为题材或感触点,对之进行吟咏、思索,以表达思想感情、认识其创作源远流长汉代班固的《咏史》标志着此类诗歌的形成其后西晋左思《咏史》八首、东晋陶渊明《咏贫士》七首、南朝颜延之《五君咏》等诸家作品各有特色,推动了咏史诗的发展但是,从总体上讲,前代作家大多借咏史来表达主体情志,内涵比较单一如左思、颜延之等人的作品,多通过咏古,抒发有志不遇、仕途蹭蹬的郁愤不平之音同时,由于两晋南北朝时期,文学创作以士族为主体而士族则“门户已成,令、仆、三司,可安流平进,不屑竭智尽心,以邀恩宠;且风流相尚,罕以物务关怀”,缺乏关注现实的精神,导致咏史这一现实性很强的诗体,与玄言、山水田园、宫体等诗歌相比,发展相对滞后,创作量较少。
因此前代的咏史诗很难形成一定的时代性思想情感指向到了中晚唐时期,由于衰微黑暗的社会现实和特定的历史文化原因(关于此点,笔者另有《试沦中晚唐咏史诗繁盛的历史文化原因卜文),咏史创作进入了非常繁荣的时期,表既出特定的思想情感取向 从创作主体上,与魏晋南北朝出身世族的文人相比,唐代文人大多出身寒门,更为关注社会状况,具有注重、批判现实的品格而中晚唐时期的社会、政治状况,已没有初盛唐的昂扬向上、开明恢弘的格局,而是国力衰微,政治腐朽黑暗在这种情况下,此时期的文人便自然摆脱了抒发个人情志的狭隘主题,开始以冷峻深沉的笔触去批判、讽刺现实与政治,直接揭露社会政治中的奸臣当道、藩镇割据等重大问题,带有强烈的现实批判精神如秦韬玉《读五侯传》(《全唐诗》卷六七): 汉亡金镜道将衰,便有奸臣竞佐时 专国只夸兄弟贵,举家谁念子孙危 后宫得宠人争附,前殿陈诚帝不疑 朱紫盈门自称贵,可嗟区宇尽疮痍 “五侯”是指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等兄弟五人《汉书》卷九十八《元后传》记载他们:“臧累钜万,纵横恣意大治室第,……发民治道,百姓苦其役,内怀奸邪,欲筦朝政,……蔽上壅下,内塞王路,外交藩臣,骄奢僭上,坏乱制度。
此诗对他们作了深刻批判,指出在汉运衰微之际,便会有奸臣佐时他们只为自己的利益富贵着想,给国家造成了严重危害:“朱紫盈门自称贵,可嗟区宇尽疮痍可以说,此诗明显地是为中晚唐时奸臣当道、祸乱朝政而发,有强烈的现实针对性曹邺《秦后作》对秦朝分崩离析后军阀割据与混战予以抨击,认为军阀们“空持拔山志,欲夺天地德”,导致黎民百姓无辜受难,社会秩序混乱,使民族陷入了严重灾难中父母骨成薪,虫蛇自相食鼎乱阴阳疑,战尽鬼神力东郊龙见血,九土玄黄色鼙鼓裂二景,妖星动中国……徒流杀人血,神器终不忒《全唐诗》卷五九三)可以说向统治者一味姑息藩镇敲响了警钟 然而,从总体上,此时期的咏史诗更集中地指向了对君主的规讽与批判面对昏庸无能、荒淫浮糜的君主,诗人们深感仅以直书现实的写法,已难以唤醒醉生梦死的统治者,唯有超越现实而触及现实背后所隐藏的国破家亡这一严重后果,才能对迷蒙中的君主起到警醒作用这样,历史上的亡国之君更多地走进了诗人们的视野春秋时的吴王、南朝诸君、隋炀帝等自然地成为共咏对象而本朝玄宗时代的兴衰成败,则是更好的当代明证:励精图治可以兴国,而荒淫腐朽必将给国家带来沉重灾难如,李绅的《姑苏台杂句》(《全唐诗》卷四八二),是有感于“越王黄献吴王黄金楼楣,吴王因造姑苏台,因献楣,遂以黄金尽饰楼,以破其国”(《姑苏台杂句序》)之事,怀古而作。
诗作以流丽跌宕的笔势,写吴王荒淫无道,沉溺女色:“西施醉舞花艳倾,妒月娇娥恣妖惑姑苏百尺晓铺开,楼楣尽化黄金台最终的结果是:“歌清管咽欢未极,越师戈甲浮江来伍胥抉目看吴灭,范蠡全身霸西越实际上是讽规统治者要以史为鉴又如司空图《南北史感遇》十首其五:“兵围粱殿紧瓯破,火发陈宫玉树摧奸佞岂能惭误国,空令怀古更徘徊《全唐诗》卷六三三)借南朝梁、陈亡国事,影射唐王朝几被黄巢军推翻,僖宗逃奔,认为深层原因不在于奸佞误国,而主要是君主自身的问题可以说,认识是非常深刻的再如张祜《马嵬坡》:“旌旗不整奈君何,南去人稀北去多尘土已残香粉艳,荔枝犹到马嵬坡《全唐诗》卷五一一)直接以玄宗史事人诗,委婉地指出造成銮舆播迁、军民离心的根本原因,在于玄宗崇溺贵妃,荒淫误国对统治者的规谏、批判自寓其中 但中晚唐咏史诗并没有局限于对现实的简单批判中,而是蕴涵着更深刻的历史反思,带有强烈的理性主义精神在人格范式上,中晚唐文人已经由初盛唐的才子辞赋型,转变为学者知识型,能够以知识分子理性思辨的能力,去审视、反思问题因此,对于历史,诗人们多不再以韵体的方式进行叙述、慨叹,很少以古人自拟、自比,抒发个体情怀,而是从前代翻覆迭变的表面现象中,透视人生成败、历史兴亡的真正原因;或者摆脱人云亦云的历史陈说,烛微探幽,对历史事实作一种假设性思考,予以翻案,另发新见。
这样史论体、翻案体咏史诗应运而生 从总体上讲,此时期反思的焦点集中于前代政治得失、国家兴亡上朱庆馀的《长城》:“秦帝防胡虏,关心倍可嗟一人如有德,四海尽为家《全唐诗》卷五一五)指出为君者应当以德治理天下,这样就会四海为家,天下太平,边关防御问题也就会从根本上得到解决李山甫的《上元怀古》其一:“南朝天子爱风流,尽守江山不到头总是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尧行道德终无敌,秦把金汤可自由?试问繁华何处有,雨苔烟草古城秋《全唐诗》卷六四三)诗人一反由古迹场景的描写而感怀历史沧桑的写作模式,在一种探究历史的自觉意识下,追问南朝兴亡的真正原因,认为南朝天子荒淫风流,不知道国运主要由内修道德来决定,而试图依靠长江天险等外在防守,致使国破家亡,繁华不在,表现出强烈的政治探索意识,是典型的史论体 中国史学发达,对历史胜事、往哲前贤多有共识、成说然而,中晚唐诗人则有意地摆脱了成说的藩篱,对历史进行反思、审视,推翻旧论,另立新说,开创了翻案体,使此时期的咏史诗呈现出独特风貌如王叡《解昭君怨》(《全唐诗》卷五五):“莫怨工人丑画身,莫嫌明主遣和亲当时若不嫁胡虏,只是宫中一舞人因画工的丑化,王昭君不为君王所知,不得已而嫁胡虏。
对于此事,历来多持同情、惋惜的态度,同时批判画工,暗讽君主而此诗却一改这种思想取向,从假定性的历史条件出发,得出富有启迪意义的历史结论这种从反面思考问题的历史视角,使此诗与同题材的其他作品相比,更富有思想意义和理性深度再如皮日休《汴河怀古》:“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罗隐《西施》:“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一般史论认为,隋炀帝为了奢侈浮糜的享受与娱乐,修建汴河,引发了隋朝灭亡而诗人则在批判隋炀帝凿开运河的主观动机的同时,从当时此河给社会所带来的积极客观作用出发,予以肯定后一首以西施为关注对象对于西施,人们多把她看作越灭吴的关键因素,是她导致了吴的灭亡这实际上是女色亡国论而罗隐则认为,如果西施能导致吴亡的话那么越国的灭亡又是谁造成的呢?警醒有力的反诘,自然否定了这种论调,认为国家灭亡自有其时公允而论,历史的发展是在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基础上产生的,而历史结果也具有正反或多重意义若从不同的视角去审视历史的发展与结果,所得出的结论自然也就各有新警之处诗人们对历史陈说的翻案,实际上都是从不同因素、视角思考的结果,显现出独到的史识,使咏史诗放射出强烈的理性光芒。
总体上讲,经过安史之乱,中晚唐的政局混乱黑暗、萎靡不振面对这种社会局面,诗人们普遍地孳生出“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的危机感和“运去不逢青海马,力穷难拔蜀山蛇”(李商隐《咏史》)的颓唐情绪整个社会笼罩着消极颓败的氛围与无可奈何的慨伤在这种时代环境、心态下,此时期的咏史诗自然地弥漫着浓烈凄凉的伤悼之情如许浑《咸阳城东楼》:“一上高城万里愁,兼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全唐诗》卷五三三)写诗人登上高楼,举目远望,愁情万里这种愁情是对中晚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直觉感验与体认曾经繁华一时的秦苑汉宫,如今已是绿芜满地,黄叶满林唯有雀鸟、鸣蝉不识兴亡,或翻飞上下,或鸣吟不断所谓“莫问当年事”,意指一切繁华,恰似东去之水,终将逝去同时,蕴涵着对无可挽回的社会现实的深沉感伤,可谓“其今古废兴,山河陈迹,凄凉感慨之意,读之可为一唱而三叹矣再如李群玉《秣陵怀古》:“野花黄叶旧吴宫,六代豪华烛散风龙虎势衰佳气歇,凤凰名在故台空市朝迁变秋芜绿,坟冢高低落照红霸业鼎图人去尽,独来惆怅水云中《全唐诗》卷五六九)表达了一种历史兴废,朝市变迁之感。
无论是吴宫的歌吹燕舞,还是六朝的豪华风流,一切都在自然的永恒面前显得是那样短暂与无奈,仅仅留下浓重的荒凉、萧瑟,让人况味与哀叹这种强烈的伤悼之情,实际上都是中晚唐士子文人对江河日下的政治现实消极、绝望心态的折射 面对中晚唐黑暗腐朽、弊端丛生的社会状况,为了调整心态,建立新的精神支柱,文人便栖心佛禅而佛禅认识论的核心是“空”它是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本质属性事物是虚幻不实的,可以存在,但存在只是暂时性的;事物外在的相与内在的质都时时处于成、住、坏、空“四相迁流”的变化过程中;人作为世间一物,也是如此,最终也要归空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去计较功名利禄、生死冷暖;一个朝代的历史,作为一个变化的过程,因“四相迁流”,最终还是要走向“空”在接受了这种佛学思想后,中晚唐的咏史诗在思想情感取向上,表现出很浓的历史虚无主义如韦庄《上元县》:“南朝三十六英雄,角逐兴亡尽此中有国有家皆是梦,为龙为虎亦成空杜牧《题宣州开元寺水阁阁下宛溪夹溪居人》:“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李洞《金陵怀古》:“古来无此战争功,日日戈船卷海风一遇灵鳌开睡眼,六朝灰尽九江空《全唐诗》卷七二三)这些诗都突出强调历史的“空”性、“幻”性。
历史既然是由“空”所幻化的一种具相,最终也必将走向幻灭,归于“空”,所以何须关心兴废,自任其兴废存亡也就可以了 既然历史是一种梦幻与虚空,那么对曾在历史中铸就过辉煌业绩、展示出人生风流的英雄、贤达,又该如何认识呢?细读此时期的咏史诗,可以发现,诗人们已由以前的膜拜颂扬,转变为对业绩的否定与反叛,泯灭成败,如李山甫《上元怀古》:“争帝图王德尽衰,骤兴驰霸亦何为君臣都是一场笑,家国共成千载悲排岸远樯森似槊,落波残照赫如旗今朝城上难回首,不见楼船索战时《全唐诗》卷六四三)在否定了英雄业绩之后,诗人们开始在苍茫古今中,寻找主体生命之路,体味现实人世,思索生命的意义与哲理,致使此时期的咏史诗带有很强的生命哲理性: 细推今古事堪愁,贵贱同归土一丘 汉武玉堂人岂在?石家金谷水空流 光阴自旦还将暮,草木从春又到秋 闲事与时俱不了,且将身暂醉乡游 ——薛逢《悼古》(《全唐诗》卷五四八) 苇声骚屑水天秋,吟对金陵古渡头 千古是非输蝶梦,一轮风雨属渔舟 若无仙分应须老,幸有归山即合休 何必登临更惆怅,本来身世只如浮 ——崔涂《金陵晚眺》(一作《金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