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鼓文注释分析考证.pdf
28页石鼓文考證(首發)董珊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 提要] 本文因讀徐寶貴先生《石鼓文整理與研究》而寫作,第一部分是為此書而寫的一篇書評在徐寶貴先生研究的基礎上,本文重新討論了十篇石鼓詩,對於某些字、 词和诗句提出了補證或新的解釋例如:《汧殹》的“其類孔庶” 、《靈雨》的“流溉滂滂,盈海濟濟”、見於《靈雨》、《鑾車》的地名“”為安定之鹵县、《乍原》的“道就我治”和“爲所遊累”、《鑾車》的“逑次”等等 對於各篇詩意的理解也提出了一些個人的淺見,例如: 《吾水》 的“駕圥 (六) ”与《鑾車》“圥(六)馬”都是天子驾六之制,其與《吾水》“四翰”、《田車》“四介”及 《鑾車》所見的“四馬”不是一個級別,四馬與六馬代表了田獵競技的兩派,即秦公與周天子在此基礎上,討論了石鼓的年代,認爲王輝先生所說“周天子來秦游獵”之說是正確的,石鼓詩中的主要人物為秦景公與周太子泄心,游獵事在秦景公四年(公元前573 年),因为第二年泄心即周天子位,就是後來的周靈王,因此作詩、刻石以为纪念[ 關鍵詞 ] 石鼓文秦景公天子駕六緣起:讀《石鼓文整理研究》最近拿到徐寶貴先生贈閱《石鼓文整理研究》(中華書局, 2008 年 1 月)一部,非常感動。
我自從1991 年在吉林大學剛剛跟隨劉釗先生、何琳儀先生學習古文字學,就聽老師們說起吉林梅河口有這麽一位徐先生,甘貧樂道幾十年,對于學術研究矢志不移 ,孜孜不倦,樂而忘憂後來老師們便介紹我與徐先生相識1992夏,我和徐先生一同出差到北京,送《甲骨文字詁林》書稿至中華書局,事後又同去拜訪裘錫圭先生那些年徐先生和我有過多次懇談,現在回憶起來,許多場景仍歷歷在目轉眼已十餘年過去,徐先生無論境遇順逆,都十分樂觀,這也深深感染了我,總是激勵我在學術研究的道路上,要向徐先生看齊,不必去計較個人得失,只需能專心從事自己的工作就滿足了自從認識徐先生,就知道他是石鼓文研究專家,積稿盈篋,著述等身但早年因生活的顛沛,社會的偏見等種種原因,作品未能及時出版,就正于學術界的機會也不多後來在學界許多前輩的關心和幫助下,生活和研究條件逐漸改善現在,徐先生以堅忍不拔的毅力,終于完成了手中部分稿件的整理,由中華書局出版爲煌煌兩巨册,這真是一件有益學術的大好事我迫不及待地瀏覽了一遍徐先生這部大著書前有裘錫圭先生賜序,說:我向讀者鄭重推薦這部專著我當然不敢保證此書中所有的意見全都正確無誤(恐怕這樣的專著世上未必會有),但我敢說這是迄今爲止關于石鼓文的最全面、最深入的一部研究著作。
凡是學習和研究石鼓文的人,都應該閱讀、參考這部著作這已是很高的評價在此,我想再次以我的閱讀體會,向大家介紹這部書該書分爲上、下兩篇,分別稱“研究篇”、“資料篇”,各爲一册照我的理解,研究篇可分爲三大部分:第一至四章介紹了石鼓的發現時間地點、遷徙經過、材質與形制、命名、次序第五、六兩章,分別講石鼓文的版本和字數;第七至十章,討論石鼓文的的年代、內容和價值概括地說,前四章是關于石鼓“石”的研究,後四章是關于石鼓“詩”的研究在前四章中,對石鼓的發現地點討論較爲重要徐先生認爲《元和郡縣圖志》所說的“石鼓文在(唐天興縣)縣南二十裏許”最爲可據我希望,這一觀點在將來能够得到考古調查和發掘的檢驗和印證第五、六兩章,就石鼓文的版本、字數兩方面的問題,作了極爲詳盡的考察,所占篇幅爲上册的一多半,是研究篇的重頭戲徐寶貴先生在這方面下足了笨功夫,其細緻程度,恐怕在將來較長一段時間之內,很難有人能出其右這種研究在某些人看來,似瑣碎而無謂,我認爲其實不然版本作爲基礎研究,有兩方面的重要意義一方面是資料的問題,許多問題的解决需要依靠版本之校勘另一方面,版本研究是學術史的研究歷代學者個人所見的版本總是比較少的,對各種見解追根溯源,皆由版本不同而起。
例如,明楊慎《石鼓文音釋》假造唐本,影響極大,至今不衰,造成過許多混亂看了徐寶貴先生的條分縷析的清理,我才徹底明白這混亂的來龍去脉所以,這兩章是用版本學的方法,來實現“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目的徐先生以最誠懇、平實的態度,提出許多真知灼見,爲今後的研究廓清了障礙和迷霧,以後的研究者都將從中受益匪淺第七、八、九章不但綜述了石鼓文的年代、次序、內容、價值等諸方面研究,也包含了許多徐先生自己的見地例如,徐先生論定“石鼓詩是《詩經》時代的作品”,對于《詩經》的研究是一個重要的進展 又例如關于石鼓文的製作年代,目前大家多傾向于在春秋戰國之閑 (或表述爲春秋晚期 ,或具體說爲秦景公之時)的看法,這固然因爲有馬幾道、陳昭容、王輝等先生討論在先,但最終能論定,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徐先生制做了詳細的石鼓文字形與秦系文字的對照表尤其要向讀者推薦第十章“石鼓文字考釋”該章從前人浩繁的研究中,綜括其正確的、有道理的說法,又常常出以新意,其所談諸問題,能够切中肯綮,要言不煩;又能多聞闕疑,時有“某說法優于其它說法”之類的話,而不做武斷定評,其態度謹慎,可以說是目前最好的考釋石鼓文之作下册“資料篇”的第二、三、四部分,分別爲石鼓文字頻表、周遍型索引、偏旁排譜,都是極有特色的資料,反映了徐先生在語言、文字方面細密周全的眼光。
第五章精印了石鼓文的各種主要版本,十分方便研究者第六章輯錄“歷代有關石鼓文的詩歌”七十七首 ,若不是像徐先生這樣多年好古敏求,也很難齊備追溯中國的金石學史,石鼓文的研究占有極爲重要的地位徐寶貴先生的這部《石鼓文整理與研究》 是傳統金石學與當代古文字學、古文獻學相結合的典範之作,必將在學術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不能免俗,也指出該書的幾個問題或缺點上册“研究篇”第七、八、九、十章的次序或可調整爲十、八、七、九第十章爲“石鼓文字考釋”,在第七章“年代”、第八章“漁獵內容”、第九章“學術及藝術價值”的討論中,多所引用第十章的研究結果,所以,先講字詞考釋,再綜合講漁獵內容,最後確定年代和學術藝術價值,似乎更能符合有關石鼓文研究的先後次序下册“資料篇”第一“歷代有關石鼓文研究資料、論著目錄、及引書目錄”中,頗列一些抄本甚至稿本等副本稀少的善本書,但有些沒有標注文獻收藏地點,這就讓想看此書的人很難找尋此外,還有少部分出版物的著錄格式不甚統一,也較難索引我想,這恐怕與徐先生作這項研究歷時太久有關,許多文獻已較難回溯第十章“石鼓文字考釋”重點介紹他認爲正確的或有道理的講法,不太涉及或較少介紹不同的意見這固然是一種簡便的做法,但我覺得,這對于不瞭解石鼓文研究史的學者來說,是不大方便的。
因爲如何裁剪衆說,隨個人的見解高低而不同,也可能不自覺地就包括了不客觀的好惡在裏面爲了學術能有良好發展,總結前代各家之說仍是必要的從資料篇的“論著目錄”來看,徐先生已經編纂《石鼓文詁林》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 ,希望能够儘快看到這部大書的問世,以解决上述問題從《石鼓文整理研究》裘先生序以及徐寶貴先生的後記中,讀者不難瞭解到徐先生多年研究的艱辛以及學界同仁對他的不懈支持據韓愈《石鼓歌》,石鼓在剛被發現時,曾經“雨淋日炙野火燎”、“牧童敲火牛礪角”、“日銷月爍就埋沒”,而今終能“大厦深檐與蓋覆”、“安置妥貼平不頗”從我對徐寶貴先生其人其書的瞭解來看,我認爲,石如其人,詩如其人,著述亦一如其人不是徐先生這樣性格誠懇的人,實難完成這樣一部豐富扎實的大書在此也祝願徐先生今後取得更大的成績我近年在閲讀石鼓文時,曾積累過一些想法由於各自奔忙,我與徐寶貴先生已經多年未曾謀面,這些想法也就一直沒有機會請他當面賜教今讀徐先生大著,又給了我不少啓發 . 所以, 我一鼓作氣把這些想法改寫出來,謹向徐先生及學界請益首先說明幾點: 1、十鼓的次序、行款、缺字及斷句,徐寶貴先生用力最勤,所論都比較合理,本文以其所論爲准;2、本文寫作目的是通讀十鼓,並提出一些新看法,對於沒有什麽意見的字詞或徐先生已經做出正確按斷的,大致據徐寶貴先生所按斷來括注,不多涉及;3、本文引述各家説法,已見於徐寶貴先生所著書的,多不再出注,請參看徐書;4、石鼓文研究文獻浩瀚,而我所見甚少,這裏所談的某些看法,或許前人已有類似的觀點而我未讀到,歡迎大家為我指出,也原諒我的孤陋寡聞。
一、《而師》□□□□,□□□□□□□□,□□而師(次),弓矢孔庶,□□□□,□□□以左驂□□,滔滔是□□□不(否),具舊□復,□具來□□其寫,小大具□□□來樂,天子□來嗣王始□,古(故)我來□滔滔是”,徐寶貴先生釋“”爲“試”,讀“滔滔實試(熾)”我以爲,字釋為“試”可從,此句是“是滔滔”的句式之變,“是”作爲代詞,指示“ 滔滔”作“試”之前置賓語與《大雅·嵩高》“南國是式”句式又作“式是南邦”相比類, 《而師》此句即“試是滔滔”之倒《詩·大雅·江漢》有“武夫滔滔”及“武夫洸洸”句,《正義》:《傳》以“洸洸”爲武貌,則此言“滔滔,廣大”者,亦謂武夫之多大,故侯苞云:“衆至大也疑石鼓“滔滔”亦與《江漢》同指武夫之衆多且大,“試是滔滔”意即習試武夫,古代田獵多具有軍事演習的性質,疑即此意具舊□復,□具來,□□其寫,小大具□”三“具”字皆讀為“俱”,訓“皆”具舊□復”句意似某種舊有的事物得到恢復徐寶貴認爲後三句“是描寫人的”,我同意此說來”從強運開説,讀與《呂刑》“王曰吁來”之“吁來”同,我認爲“□具來”意思是周王將某種人都招喚來寫”,當從章樵說讀為“卸”,《說文》“卸,舍車解馬也從卪、止、午(小徐本作:午聲)。
讀若汝南人寫書之寫石鼓文“寫”字凡三見,均是止車稅駕的意思,參看下《田車》鼓“宮車其寫”、《鑾車》“四馬其寫”句按此石雖然殘泐較甚,但其中有“天子□來”、“嗣王始□”句,提到周天子,而刻石屬秦,“天子□來”很可能是指周天子來至關中之地,參加這次遊獵古(故)我來□”似總說石鼓文所記事件的起因這對於判斷石鼓文年代、性質很重要二、《汧殹》汧殹沔 =(沔沔),丞(承)皮(彼)淖(沼)淵鰋鯉處之,君子漁之澫又(有)小魚,其斿(游)=(跚跚 -汕汕)帛(白)魚=(皪皪),其(盜-罩)氐(厎 - 底- 致)鮮黃白其(鯁、),有鰟有鮊其(類)孔庶臠之=(迫迫),=(瀚瀚)=(溥溥)其魚隹(唯)可(何)?隹(唯)鱮隹(唯)鯉可(何)以(苞)之?隹(唯)楊及柳此章講在汧水下籠致魚丞皮(彼)淖淵”之“淖淵”可讀爲“沼淵”,見《荀子·王制》“汙池淵沼川澤,謹其時禁,故魚鼈優多而百姓有餘用也石鼓“淵沼”為押韻而倒文作“淖(沼)淵”丞”讀“承”,謂汧河上游承接淵沼其氐(厎)鮮”字從竹、盜聲,應從張政烺先生讀為“篧”(定母宵部)或“罩”(定母宵部)《爾雅·釋器》“篧謂之罩”郭注:“魚籠也”,邢昺疏:“李巡云,篧,編細竹以爲罩,”《詩·小雅·南有嘉魚》“南有嘉魚,烝然罩罩。
毛《傳》“罩罩,篧也鄭玄《箋》“言南方水中有嘉魚,人將久如而俱罩之《釋文》“罩,《字林》竹卓反,云捕魚器也篧,助角反,郭云:捕魚籠也氐”字徐寶貴先生指出竪劃上有三橫筆,這很正確氐鮮”可以與害簋銘(《集成》 04258-04260):“官(司)尸(夷)僕、小射、厎魚”之“厎魚”相對看陳夢家云:“底魚是刺魚、射魚之職[1] 今按:“厎”諧“氐”聲,與“底”、“致”均音近義通,可訓爲致、止、待,基本詞義是使行者止(參看《故訓匯纂》 209頁)鮮”即生魚,為求押韻而變字氐鮮”與“厎魚”同義,是致魚、捕魚的意思可從“立”聲而讀為“類”古文字“立”及其諧聲字有“立”(來母緝部字)、“位”(匣母物部字) 二音;類,來母物部字,與“立”聲同韵異,與“位”韻同聲異《說文》“,臨也從立、從隶(小徐本:從隶聲)即古書中“莅”、“涖”字之 《說文》正體而“莅”、 “涖”從“立”為基本聲符莅、涖)”是來母物部字,與“類”字聲、韻皆同由此可見,“”可讀為“類”石鼓文“其(類)孔庶”是說魚的種類很多,本篇前後提到:鰋、鯉、小魚、帛(白)魚、,鰟、鮊、鱮、鯉,計約8 个品类臠之=(迫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