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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学与社会批评神话学与社会批评 张新木神话学是法国学者巴特提出的一种观点，被西方学者公认为一种新的社会批评方法神话学用结构主义的分析方法对当代西方社会中的一些现象进行剖析，并从符号学角度审视这些社会现象，给社会学研究开辟了新的视野神话学在揭露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各种矛盾和实质方面有独到之处，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当然，神话学主要是剖析和揭露社会弊病，并没有提出多少科学的解决办法，是破有余而立不足在此我们仅作一些介绍与探讨，以开阔社会学研究的视野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 1915-1980）是法国享有盛名的学者，结构主义美学家、符号学家他早年攻读文学，有较扎实的古典文学根底先从事过一段时间的戏剧工作在北期间，他接触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及萨特的存在主义思潮，开始观察和研究社会关系，思考文艺美学和等问题后执教于法兰西学院（Collège de France） ，与列维－斯特劳斯（Lévi-Strauss, 1908- ）等共事并形成一个结构主义学术圈作品有《写作的零度》 （1953） 、 《神话学》 （1957） 、 《符号学要素》（1964） 、 《时装体系》 （1967） 、 《S/Z》 （1970，巴尔扎克短篇小说《萨拉金》研究） 、 《符号帝国》（1970） 、 《叙述作品结构分析导论》 （1966） 、 《文本的意向》 （1973）等。

巴特一生从事符号学研究所谓符号学就是研究符号的一般理论的学科它研究事物符号的本质、符号的发展和变化规律，符号的各种意义以及符号和人类各种活动之间的关系巴特的功绩在于他实现了索绪尔（Saussure, 1857-1913）关于建立普通符号学的梦想，并且将结构主义的符号原理应用到各人文科学领域中，建立了一些部门符号学他认为，语言在结构和组织上与任何形式的社会行为都相似，处在典范的地位上所以，语言应是符号学所有分支的“主样式” 这种语言学和符号学的扩展引起了人文科学中观察问题角度的深刻变化符号学在观察问题时不注重搜集验证资料，不用实证主义眼光看待世界，而把一切表达形式看成是符号而这些符号的意义取决于惯例、关系和系统，而不取决于内存的特性神话学则是符号学应用于社会学研究的范例一、一、当代神话当代神话“当代神话”的概念源于巴特的《神话学》 （Mythologies）一书书中既阐述了一种方法论——神话学，又提供了丰富的应用实例全书由 53 篇短文组成，成文于 1954 至 1956 年，1957 年加上序言和后记出版文章题材很广，涉及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作者的初衷是要揭示资本主义社会中某些特有的社会现象。

他发现，如今的大众传播媒介和社会舆论在制造新的神话，把人为的东西说成是自然的东西，将假的看成真的，用神话代替现实，结果使人们分不清什么是自然，什么是历史，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神话构成的世界里，人妖颠倒是非淆巴特认为有必要抓取一些样品彻底剖析曝光，以提高人们辨别是非的能力为此，他创造了“当代神话”的概念，并详细阐述的符号学方法论什么是神话？巴特作了简明的回答：“神话就是言语 ”1 当然，神话（Mythe）不是一般的言语（Parole） ，而是某些特定条件下的言语活动（Langage） 神话首先是个交际体系，它负载着某种信息，是建立在语言基础上的符号体系；此外，神话并不局限于语言，绘画、摄影、电视、广告等活动中都存在神话，因为它们都是“言语” ，只是礼堂化了而已神话有其特殊的内存结构根据索绪尔的语言理论，语言符号是一个三位一体的实体，即符号（Signe） 、能指（Signifiant）和所指（Signigié） 2 能指是声音形象，所指是它代表的概念，二者结合形成语言符号，犹如硬币由正反两面组成一样在神话里，我们也能见到同样的结构不同的是神话是套在语言符号之上的第二个符号体系（如图所示）：能指 1 ＋ 所指 1语言层次｛ 符号 1 ＝ 能指 2 ＋ 所指 2神话层次｛ 符号 2 （＝神话）在神话中有两个符号体系：一个是语言符号体系，一个是神话符号体系。

在语言体系中，能指和所指组成一个语言符号，但这个语言符号同时又是神话体系的能指这时的语言符号被称之为客体语言（Langage-objet） ，因为它是构筑神话时所摄取的对象在神话体系中，语言符号充当能指，另一个“概念”充当所指，二者组成神话符号神话的能指既是语言体系的终结，又是神话体系的开端这时的神话被称之为元语言（Méta-langage） ，因为它是语言的第二语言在考察元语言时，一般不必顾及语言学层次（即客体语言的构成及其意义） ，而把语言符号当作整体看待在神话研究中，一般不区分文字与图像，因为文字和图像都是符号，都可以成为神话的客体语言例如，在语法书中有这样一句话：“老师在备课 ”从语言层次上去观察，是说谁在干什么但这句话并不是为了告诉人们谁在干什么，而是为了展示一条语法规则，说明主谓宾的结构至于老师在备课还是散步都无关紧要，并不影响神话的意义由此可见，在语言符号之上出现另一个特别的体系：其能指是语言符号（老师备课） ，其所指是它的新的“概念” （语法范例） ，二者合成神话符号再如在一幅法国的宣传画上，一位身着法国军服的黑人正在向三色旗（法国国旗为红、白、蓝三色，故而得名）行军礼。

这幅画的语言非常清楚：黑人士兵向国旗行礼致敬但这幅画似乎还暗示：法国是个庞大的殖民帝国，她的子民，无论肤色如何，都在忠诚地为她效力这位黑人有如此的报国热忱，他决不会反对法国殖民主义时值非洲独立运动蓬勃兴起，可见这幅宣传画的含义多么深刻在这个符号体系中，画面充当能指） （黑人士兵行军礼） ，所指为法兰西帝国精神，二者构成一个图像神话总之，在神话中，能指既是语言学意义上的语义（Sens） ，又是神话的形式（Forme） ，所指是借语言符号而表达的另一“概念” （Concept） ，神话则是形式与概念的结合，并形成神话意义（Signification） 这就是神话的结构见图：语言 能指 ＋ 所指语义＝形式 ＋ 概念神话 神话意义由于神话符号的这种双层结构，因此就造成了三种不同的阅读方法方法不同，神话的效果也不同第一种阅读法是使能指空白，即能指的语言意义等于零，而让概念充满形式这时，神话的意义非常清晰：老师备课 → 语法例句黑人行礼 → 帝国精神这是神话制造者们的读法因为语义等于零，所以意义不致混淆神话者制造一般从一个概念出发，去寻找一个有效的形式，以便将这一概念灌输给人们这样，任何概念和意识形态都可以通过神话以自然的、合理的外表出现，人们会自觉不自觉地接受它。

第二种阅读法是先弄清神话中能指的内涵，区分出语义和形式，然后看形式是怎样扭曲语义结论是，神话是一种篡改和欺骗黑人行礼被巧妙地用来表达法兰西帝国精神这是符号学家的读法，他能破译神话，抓住篡改的痕迹，以警告人们别受欺骗第三种读法是使神话的能指复杂化，以致看不清语义和区别，进而使神话意义模棱两可，似是而非这时神话将发挥它的优势和能动性，使读者在经历事件的方式去理解神话，把它当作真实的存在，把假的变成真的黑人行军礼不再是个象征，更不是欺诈，而是帝国精神的真实体现这种阅读法和阅读效果是神话制造者所热切期望的二、二、神话与社会神话与社会从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神话是一种语言欺骗巴特认为，资本主义社会是神话的温床和市场自法国大革命后，资产阶级为维护自己的统治，一再以民主、自由和尊重人权的面目出现，意图美化它的形象，所以神话就应运而生如今在法国似乎已经没有“资产阶级”政党，没有“资本主义”，只有“社会党” 、 “民主主义” 、 “自由经济” 然而必须看到，不管统治者如何改头换面，法国社会的资产阶级本质没有变，它保护私有制、维护资产阶级秩序的基本原则依然如故，只是用一些新词和动听的语言愚弄和人民罢了巴特通过观察与分析，总结出资产阶级神话的七种类型：疫苗型。

疫苗是用局部的人工感染获得整修机体的免疫力，有些神话有时也不痛不痒地批评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某些问题，对太显眼的“脓包”忍痛割一点但这决不是脱胎换骨，而是“丢卒保车” 这类神话割断历史，不讲前因后果，一切都是超阶级的、超历史的对物质财富只需去拥有，对社会事件只需去顺应，不必细究为什么如此于是任何事实都与社会制度无关用小资产阶级价值观审视并一切当看到一些社会事实时，就用资产阶级尺度去对号入座因而在社会冲突中只有流氓、凶杀、同性恋等，而对劳动人民的觉醒和反抗视而不见，一概当作刑事犯罪有些神话用同样的东西证明同样的东西如“戏剧就是戏剧” 在理屈词穷时并不认输，而是依仗权势咄咄逼人正像说不出道理的父母对孩子说话那样：“因为这样，所以就是这样 ”双向否定型这种神话是在假与真、正确与错误之间搞平衡，最后全部否定结果是在否定谬误的同时把真理也否定了就像有的人在调解冲突时那样，不管谁是谁非，各打五十大板了事用数量赢得质量谎话说三次便成了真话用现有道理解释另一个道理神话的类型远不止这些，这里只是几个较明显的这些神话支撑着资本主义社会，以文字、图像、行为、物品等形式出现，维系着资产阶级的价值观念例如在观察儿童玩具时，巴特发现玩具中渗透了资产阶级观念。

首先，法国的儿童玩具一般是模仿性玩具，如小汽车、洋娃娃、小飞机等成人在替儿童制作玩具时，完全把他们当作自身的缩影，把自己的民办缩小后奉送给他们，随之奉送（抑或强加）给儿童的是成人的价值观念，使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代代相传象积木类创造性玩具很少，因此扼杀了獐儿童的创造性和叛逆性如有的洋娃娃会吸奶、排尿，小女孩从洋娃娃中领悟到了自己的使命，得到了当个好妈妈的本领这种玩具引导儿童进入成份准备好的协作关系轨道，真不愧为“喻教于乐” 其次，模仿性玩具是现成地送到孩子面前的，没有经过丝毫的努力与劳动在玩具面前，儿童仅仅是占有者，这样就不知不觉地培养起儿童的占有欲，使之染上自私自利的恶，为资产阶级准备接班人再则，木制玩具的消失也带来一些后果木材虽不雅观，但它是自然的产物，是可塑的，它能激发儿童的朴素感情和追求真实的品质而金属和塑料玩具则是人造的，一旦成形就不再有可塑性，它刺激儿童追求奢侈华美，而不顾事物的本质是否隶属于自然总之，玩具这个不起眼的“说客”是一个颇有能耐的资产阶级神话再如，有一部电影《卡桑在码头》 ，说的是一位码头工人因参加工会活动料到老板解雇，后经过交涉，码头工恢复了工作看玩电影后人们以为是左翼人士在反映工人生活。

其实不然，而是一个“疫苗型”神话反映一点工人生活，揭露个别资本家的残暴，目的是为了激起大多数工人的同情与信任试图说明大多数资本家理解工人，痛恨恶人，和工人站在一起资产阶级的国家和政府将使用法律手段主持正义，维护工人的合法权益，维护社会“秩序” ，故事中的码头工人就是很好的证明在这里，资产阶级国家成了救世主，无产阶级应该充分相信它，向它求援，以维护自己的利益换言之，资产阶级的政府能够代表劳动人民的利益，不应该推翻它这种丢卒保车法用得恰到好处又如在《酒和牛奶》一文中，巴特探讨了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自由与选择问题他廇，法国人对酒的崇拜反映了某种随大流的意识如会喝酒是一种美德，不会则是懦弱的表现；酒也是一种装饰，能融洽气氛；酒也是法兰西的象征，以至于当一位新总统在就职仪式上喝矿泉水时，几乎成了大逆不道在这种意识占主导地位的环境里，人们考虑更多的是我能干什么，而不是我想干什么，人们的行为受到限制，始终屈从于社会观念和社会潜意识，从而也就无自由和选择而言许多表面上自由和合理的选择实际上都是被迫的和不合理的法国人喜欢酒和牛排完全是神话薰陶的结果，并不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正如美国人抽香烟一样，由于广告的宣传，美国人抽的不是，而是香烟牌子。

这种停机坪舍本求末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一旦人们习惯于这种选择，资产阶级就充分利用这一法宝，通过广告等手段强化他们的存在，美化他们的形象，让人们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