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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页疯癫的沉默与理性的独白——解读福柯的《疯癫与文明》作者黄晖丨原载《法国研究》 2010年 福柯:理性与疯癫 来自哲学人 00:00 26:14 《疯癫与文明》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科学史著作 福柯认为法国的科学史研究者应主要关注科学的对象是如 何建构起来的这一问题,他本人力图用他的考古学以及后来 的谱系学来解构传统的历史学,动摇传统历史所标榜的客观 性和真实性,批判西方文化中的求真意志,揭示各种人文科 学与权力运作的内在联系在他看来,疯癫史并不是疯癫本 身的历史,而是人们怎样看待疯癫的历史,也就是他者意识 的历史 然而,仅仅有他者意识是不能构成历史的,还要考虑到各个 时期的不同社会模式,才能产生不同的他者意识在《疯癫 与文明》一书中,福柯将该书所涵盖的范围分成文艺复兴时 期、古典时期和近现代三个阶段,研究了疯癫与理性在历史 进程中交流与对话的关系1. 文艺复兴时期——疯癫与理性的出场 福柯力图表明疯癫与理性的对立和分裂不是天然的,而是近 代历史文化语境中的特殊现象在古希腊和中世纪,疯癫并 不与理性处于截然对立的位置,恰恰相反,正是在疯癫的陪 衬乃至于共谋之下, 理性才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 “古希腊人 与他们称之为‘张狂'的东西有某种关系。
这种关系并不仅仅是一种谴责关系……自中世纪初以来,欧洲人与他们不加区 分地称之为疯癫、痴呆或精神错乱的东西有某种关系 也许, 正是由于这种模糊不清的存在,西方的理性才达到了一定的 深度 ”而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作为社会秩序最大威胁的麻风 病逐渐被控制,疯癫在这时开始取代了原来麻风病的角色 但那时人们对疯癫的态度还是暖昧的,疯癫既被视作威胁, 也被视作达到真理的一种通道 “从任何意义上看,这个世界 在 17 世纪初对疯癫是特别友善的疯癫在人世中是一个令 人啼笑皆非的符号,它使现实和幻想之间的标志错位,使巨 大的悲剧性威胁仅成为记忆它是一种被骚多于骚扰的生活, 是一种荒诞的社会骚动,是理性的流动 (福柯: 32 )人们处理疯人的方式是让他们随船出航离开自己的城镇,他 们在某一区域内游荡或以被驱逐的方式在城镇之间流浪某 些城镇里设有拘留所,这些城镇象征一个疯人的专属地,于 是疯人便在“朝圣”意味的象征下被原来的城镇遗弃了由于 这种驱逐疯人的方式与水域是不可分离的结合,而水域所代 表的即是某种巨大不安的象征和隐秘的性质,所以疯癫意象 终于在中世纪末的文学作品里与当时文化里出现的某种相 似的焦虑结合在一起。
这就是疯癫意象诞生的开始, 即“巨大 不安的象征”福柯: 10) 这个不安的象征是如何形成的呢?首先是水域的净化作用, 因为疯人被交付给船上的水手就是为了将他从这个世界驱 逐到另一个世界去,对另一个世界的人而言,疯人就意味着 另一个世界里的人其次则是航行所产生的风险,船进入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好比进入了不可捉摸的命运里每一次 的航行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疯人可能顺利到达另一个城镇, 也可能在大海反复无常的天气变化中丧失生命由于水域的 这两种特质,疯人搭乘了船便意味着面向不确定的命运疯 人的生命充满了一种不确感,这一不确定感诱发了 “生存本 身就是虚无” 福柯: 12 )这一思想水域的特质在文学作 品里表现为邪恶、寒冷、潮湿、不稳定或混沌的动乱,疯人 与水域的结合所形成的疯癫意象来自于水域的象征意义,于 是疯癫便象征着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存在状态疯癫意象是 一个流变体,无法被即时定义,人们很难捕捉到疯癫的具体 形象,只是在晦涩、模糊甚至带有几分敬畏的状态中,以一 种形象刻画的方式来对疯癫进行描述 疯癫是如何出现在 文艺复兴的文学与绘画艺术作品里呢?福柯认为疯癫与水 域所形成的疯癫意象恰好与中世纪末文化里所产生的焦虑 相一致。
福柯并没有具体说明当时的文化焦虑指的是什么, 但从福柯提到当时的文学与绘画所描述的主题来看,可以知 道是与真理有关的反省而疯癫为何会出现其中呢?因为疯 癫意象夹杂着水域的象征意义,于是形成了一种性格暧昧的 角色在文学作品里通常将疯人视为真理的化身,它模仿理性的语 言批判理性,真理在疯人令人发笑的模仿中被揭发疯人既 是可怜的丑角,又是讽刺理性的真理, “如果说疯癫是知识的 真理,那么其原因在于知识是荒谬的,知识不去致力于经验 这本大书,而是陷于旧纸堆和无益争论的迷津中正是由于 虚假的学问太多了,学问才变成了疯癫 (福柯: 21 )所 以疯癫因其自身那种不确定的意象而开启了人们将疯癫视 为真理象征的想象,在故事和道德寓言中,在学术作品和造 型艺术中,在文学和哲学中,疯癫都成为中心意象,它在各 方面都使人们迷恋:它可以以滑稽方式造成喜剧效果,可以 用呆傻语言说出事物的真相,可以在和理性的辩论中获得胜 利,可以在同死亡的较量中消除威胁在《疯癫与文明》中,另外一个出现在文学与绘画作品里的 疯癫主题是与死亡有关的不安福柯注意到在十五世纪末的 艺术作品里充斥着关于死亡的主题,死亡证明人存在的虚无 并且使人不得不面对它。
因为疯癫就是脱离人的现实生活, 而死亡则是取消人的现实生活疯癫意象里便包含有存在的 不确定性与虚无性,所以通过与死亡同样的一种存在的虚无 性的意义,疯癫便取代了死亡在艺术作品里的地位但是它 与死亡不同的是,疯癫是用一种嘲讽的态度来面对这种存在 的虚无,它比死亡提早证明存在的虚无性,由此解除了死亡 所具有的强大力量,而得以用一种嘲弄的态度来面对它所以把疯癫与死亡这两个意象联系上的不是别的,正是对存在 的虚无所形成的焦虑 整个文艺复兴时期的疯癫,代表了没有分裂前的完整体验, 虽然有一种缓慢的分裂正从文学与绘画这两种艺术作品里 出现,但是这仍是不完全的分裂直到一种哲学话语明白划 分了理性与疯癫的界限,关于疯癫的历史才就此展开,并且 随着当时文化机制进入了长期的禁闭时期 “疯癫与终极性的 联系一旦消失,也就同时意味着它的独立性的消失:疯癫不 再是揭示理性所无法达到领域的力量了,而逐渐成为理性的 仪仗和随从2.古典时期——疯癫与理性的互斥 文艺复兴之后,疯癫便一直在理性话语下活动,成为理性研 究的对象笛卡尔在《沉思录》里对疯癫的沉思,使疯癫被 完全排除在理性主体之外, 而划归于不理性一类 从此开始, 理性得以把疯癫从那诡谲神秘世界的神游里拉回到现世,安 放在理性反面的位置上,人们开始从理性的眼光对它进行解 剖和描述。
在此之前,理性与疯癫虽然作为相互关联的辨证 关系存在,但至少理性还不具有排斥的权力,因为我们总在 理性的极致里看到疯癫,在疯癫的极致里见到理性,然而从 笛卡尔开始对真理的探求和沉思,理性得到一个主体性的地 位并拥有权力理性的权力,来自于笛卡尔剔除了那些危害 理性的事物,理性得以在认识真理之路上畅行无阻由此看来,理性的权力不是由理性自身建构起来的,而是在排除那些对理性有可能的危险因素中, 得到稳固的地位 这 个地位似乎既脆弱又牢固,它的脆弱来自于理性并不是自给 自足地建立起来,而是通过对自身危害的排除而得以巩固的; 与之相反,一旦理性排除的危险越多,它的地位越牢固从 这个意义上看,理性势必要排除疯癫,因为疯癫是对理性认 识真理的最大危害;另一方面,理性也通过排除疯癫而得到 自身牢固的地位,从而拥有论述疯癫的权力 疯癫在古典时期已经不再被视为一种个人生理或是心理的 特异现象,而是被当作一种社会危害—— 对理性控制下的 现代资本社会秩序的危害——来对待,在最初的禁闭所中, 疯人是与游手好闲者、流浪汉、败家子之类的人一同被监禁 和管理,“ 18世纪末,霍华德进行了调查他遍访英国、荷 兰、德国、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各主要监禁中心——‘医 院、拘留所、监狱’……他看到,违反习惯法者、家庭浪子、 无业游民和精神病人都被囚禁在同一大墙之中……在 150年间,禁闭已成为各种滥用权力因素的大杂烩。
(福柯: 41) 上述各类人在个人的生理或心理上并没有很大的共同点,而 他们之所以都成为被禁闭的对象,其原因就自然不在于他们 自身,而在于社会对他们的评价 1656 年巴黎总医院成立, 对非理性的禁闭从此开始总医院虽名为医院,但并不是一个医疗机构,而是一个半司法和行政机构,是一种治安手段 和禁闭所 它的目的是用来保证公共安全, 制止“成为一切混 乱根源的行乞和游手好闲” (福柯4:3 ),因为游手好闲和懒散在古典时期被视作是对上帝的统治的反叛,它领导和压倒 了一切恶习这样,禁闭所对游手好闲和流浪乞丐进行肉体 和道德的束缚, 迫使他们工作, 试图用工作来消除游手好闲, 用劳动来消除失业但从经济和实用价值的动机来看,福柯 认为禁闭所是失败的,是工业化初期的一种笨拙而无效的救 治和社会防范措施很明显,直到这时疯人并没有被当作一 个需要特殊对待的群体,对疯癫的排斥根据是劳动道德准则 疯人与“穷人”、“失业者”、“惩戒犯”等共同被禁闭,继而形成 了惩戒久而久之,疯癫的悲剧性体验逐渐消减之后,一种 批判性的体验占据了主流,而批判性体验产生的直接后果就 是产生了疯癫的罪恶感 在古典时期,人们认为劳动有一 种赎罪的力量。
在劳动中,罪恶得以消减,道德得以升华 疯癫在这一禁闭时期并没有被赋予发言权,它被视为违反社 会秩序的一员,并同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成为一个伦理主体, 为自身的罪行在禁闭所内赎罪禁闭所的发明,正是古典时 期资产阶级美德憧憬的流露在此,道德被视作是理想,视 作是要事,视作是律令,禁闭正是用暴力压制那些反道德的 社会要素,用劳动让他们的道德升华,让他们迷途知返,让 他们重获拯救所以疯癫并没有得到理解,它被排斥在各种 机制之外 这标志着一个决定性的时刻: 此时“人们是从贫困、 没有工作能力、没有与群体融合的能力的社会角度来认识疯 癫”(福柯: 57 )由此可以看出疯癫言说自身的地位不断地 被缩小并由理性代言 这种疯癫话语说明了理性的排斥作用理性在塑造自身地位 时,最重要的是对异质的事物进行界定,并对它进行言说, 通过理性的语言来了解这原本不在理性范围内的事物,所以 使这个异质事物突显出来成为理性的对象是很重要的十七 世纪,疯人被监禁,此时尚无对疯癫的一般性论述,但是疯 人作为一个理性团体的他者是可以被轻易指认的,所以理性 把疯人放在一个隔离区域十八世纪,由于疯人已经固定为 理性的对立面,所以一种关于疯癫的话语便得以开始,并建 构一套可以指认疯癫的疯癫话语。
渐渐地,我们将在这个排 斥作用下看到关于疯癫的体验逐渐消失,然而属于理性的疯 癫则在十九世纪取得它完整的话语权力,在那里,疯癫将在 一个更完整的医疗体系下被言说与矫治 3. 近现代——理 性对疯癫的言说 随着人们对疯癫的认识不断深入,人们对 待疯癫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到十九世纪,疯癫被约束在纯 粹理性道德话语里,疯癫被赋予道德意义,开始成为某种道 德过失的效果,疯人将被告知自己是什么并被迫不断地远离 疯癫的力量疯人将依附在理性秩序下,回到社会里理性 关心的不再是“疯癫是什么”,而是要如何使疯人回到规范下 的日常生活里去福柯认为,现代社会实质上将疯癫看作是 一种可以矫正的道德过错,人们没有必要对疯子的过错进行 残酷的肉体惩罚人们应该让疯子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并为 之负完全责任有了这种意识, “疯人就将会恢复对自我的意识,成为一个自 由而又负责任的主体,从而恢复理性 (福柯: 229 )不 难发现,资本社会对精神病人的态度,已经从过去道德上的 否定转变为理性上的否定,在道德上将精神病人与游手好闲 者或乞丐等同视之,精神病人还被认为存在着被新教伦理改 造为勤勉的劳动者的可能性,而当精神病人被人类社会在理 性上否定时,他们除了被送到疯人院与外界隔离以外就没有 其他的出路了,他们被理性视作完全的异己,成为了必须被 理性所管制的非理性的破坏力量。
迎接疯癫的是象征着人 道主义精神的图克和皮内尔的精神病院 图克的精神病院是以一套宗教道德来架设其禁闭空间,疯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