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裴斯泰洛齐爱的教育及其现实意义_杨汉麟

? 2011 年第 3 期 No. 3, 2011 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 Social Science) 总第 216 期 Sum No. 216 ? 论裴斯泰洛齐爱的教育及其现实意义 杨汉麟, 陈 ? 峥, 杨 ? 佳 摘? 要: 裴斯泰洛齐是西方教育史上爱的教育的首创者和虔诚实践的楷模。他的爱的教育思想深受家庭、 人 文主义、 启蒙学者及基督教的影响, 其内容是指对教育对象的真诚热爱及反馈。爱的教育的实施途径表现为爱母 亲、 爱亲人、 爱邻人、 爱全人类四部曲及实现学校教育家庭化。该思想是教育的永恒话题, 诠释了教育的公益性, 提高了对教师的要求。 关键词: 裴斯泰洛齐; 爱的教育; 现实意义 ? 裴斯泰洛齐 ( Johann Heinrich Pestalozzi, 1746? 1827) 是瑞士民主主义教育的理论家和实 践家, 毕生致力于贫苦儿童教育事业, 长期开展教 育实验活动。其教育心理学化的思想及有关初等 教育的理论和实践对西方近代教育科学与初等教 育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曾有? 19 世纪初等教 育之父?、 ? 教圣?等美称。 纵观裴斯泰洛齐的一生, 坎坷而艰辛, 其教育 实践及实验虽屡遭挫折, 却始终不抛弃、 不放弃, 最终创造了卓越的教育成就。在裴氏漫长、 曲折 的教育生涯中, 支撑其不断奋斗并战胜重重困难的 是赤诚的爱。裴氏亦是西方教育史上首位大力提 倡爱的教育的教育家。爱的奉献与爱的教育在他 身上得到完美结合。他赋予爱的教育以深刻含义。 一、 爱的教育的含义 裴斯泰洛齐曾指出:? 教育的主要原则是爱。 ? 1 ( P49)? 爱?乃是裴氏教育思想的核心。正如德 国哲学家、 教育家费希特所说: ? 裴斯泰洛齐生活 的灵魂是爱。他爱贫穷和被压迫的人们。他的爱 ?使他的所获, 竟远过于他的追求; 他原来求的 是贫苦孩子的启蒙, 而得着的是人类教育的大 道!? 2 ( P59) 裴斯泰洛齐倡导并身体力行的爱的教育主要 包含两层含义。 裴氏爱的教育的第一层含义, 指教育者基于 历史使命感及对教育的热爱、 对教育对象发展可 能性的坚定信念, 对教育对象表现出真诚的、 全身 心的、 无保留的关心与热爱。 裴斯泰洛齐一生关注并致力于贫苦儿童的教 育, 其教育对象主要来自社会底层, 多为流浪儿 童。由于悲惨的生活经历, 他们有的身染疾病, 有 的愚昧虚伪, 有的因长期贫困而麻木不仁, 甚至有 的还有些痴呆, 心智不够健全。面对这些几乎身 心俱废的贫苦儿童乃至残障儿童, 裴氏并不歧视 或嫌恶, 而是满怀爱心。他说: ? 我断定我的热情 将如春天的太阳使冰冻的大地苏醒那样迅速地改 变我的孩子们的状况。 ? 3 ( P196) 当他在条件极端恶劣的斯坦兹孤儿院工作 时, 几乎是单枪匹马, 一人担当? 总督、 军需官、 勤 杂工、 甚至保姆? 4( P19)的角色。但无论多么艰苦, ? ? 收稿日期: 2011 -01 -10 基金项目: 华中师范大学国家教师教育创新平台理论创新研究项目( 985ZX10) 。 作者简介: 杨汉麟, 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武汉 430079) 教授, 博士生导师; 陈峥, 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 杨佳, 华中师 范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 ? ? ?见苏黎世裴斯泰洛齐研究所制作, 中央教科所翻译发行的音像制品:?约翰? 海因里希? 裴斯泰洛齐: 为社会公正和人的教育而 奋斗?, 1994 年。 61 他总是保证无一例外地给予每个孩子春天般的温 暖和慈父般的无微不至的关爱。他在一封与友人 谈斯坦兹孤儿院教育经验的信中这样写道:? 从早 到晚, 我一个人和他们在一起, 是我的双手, 供给 他们身体和心灵的一切需要。他们都是直接从我 这里得到必要的帮助、 安慰和教学。他们的双手 被我握着, 我的眼睛凝视着他们的眼睛 ?我们 一同哭泣, 一同欢笑。他们都忘却了外部世界和 斯坦兹, 他们只知道他们是和我在一起, 我是和他 们在一起。我们分享着食物和饮料。我没有家 庭、 没有朋友、 也没有仆人, 除了他们, 什么都没 有。他们生病时, 我在他们身边; 他们健康的时候, 我也在他们身边。我最后一个睡觉, 第一个起床。 在寝室里我和他们一起祈祷, 由于他们自己的要 求, 我教他们, 直到他们熟睡为止。 ? 3 (P198- 199) 这是一幅何等动人的画面! 他揭示了一个颠 扑不破的真理: 教育工作者对教育对象的真诚而 无私的爱, 是取得教育成效的必要前提。 裴氏爱的教育的第二层含义 ? 或许可称为 反馈及扩散部分? ? 是指教育者在主动奉献爱 后, 获得可贵的成果, 其受教育对象不仅改掉各种 不良习气, 学会自尊自爱, 而且乐于助人, 乃至造 福人群, 将爱的情感转移到他人身上, 释放出爱。 裴斯泰洛齐的真心付出获得了满意的回报。经他 教育过的儿童, 无不对他怀有极其深厚的感情, 并 迁移到他人身上。裴氏在自己的著作中写道, 除 自己身体力行外, 他还? 把有才能的孩子放在另两 个能力较差的孩子中间?, 以优帮差, 令儿童之间 相互关爱、 相互鼓励、 相互促进。? 他们亲密地坐 在一起, 欢乐和同情使他们的心灵有了生气, 相互 唤起了内在的活力, 从而使他们共同进步, 实际上 也只能通过这种相互激励的途径来引导他们前 进。 ? 4 ( P21)裴氏的学生经过初期的教学与关爱 之后, 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能力, 特别是对美和秩序 的辨别力, 自我价值得到极大提升, 摒弃了麻木不 仁的习气, 学会感恩图报, 关爱他人, 回报社会。 如果对裴氏爱的教育作广义的阐释, 其要旨 及核心含义就是培养、 激发、 奉献及弘扬人与人之 间爱的情感, 让社会充满爱。 二、 爱的教育的实施途径 在历史上, 在裴氏之前, 宣扬过爱的情感者不 乏其人。裴氏的重要贡献不仅在宣扬爱的教育方 面大大超越了前人, 成为一面旗帜, 而且在实施爱 的教育方面有重大进展, 总结出一些极为有益的 经验。 1. 爱的教育四部曲 爱的教育属于道德教育范畴。裴斯泰洛齐认 为, 教育的最高目的就是把人培养成有道德的人。 他将儿童的教育分为? 心的教育?( 即德育) 、 ? 手的 教育?( 即劳动教育) 、 ? 头的教育?( 即智育) 三部 分, 并提出心的教育是所有教育的基础。 4 ( P1- 8)那么, 德育应如何着手? 裴氏接受了卢梭的思 想, 并根据其要素教育原理, 强调德育的要素即 爱, 特别是儿童对母亲的爱。 5 ( P1- 18)裴氏认 为, 不管是德育或爱的教育, 都和家庭及母亲有直 接关系。 在裴斯泰洛齐看来, ? 妇女比任何男人都要伟 大? 4 ( P169)。他说: ? 人类的爱、 感激和信任等感 情是如何在人的本性中产生的呢? 人的服从行为 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我发现, 它们主要来源于婴 儿与其母亲之间的关系。 ? 4 ( P183)他强调, 儿童出 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孤独无助的, 婴儿在只会 哭喊和咿呀学语之时就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这 是人之最基本、 最本能的情感。母亲出于母性, 照 料喂养婴儿, 婴儿以得到母亲的关怀为乐, 爱母亲 的情感便在他的心里萌生; 当婴儿恐惧哭泣时, ? 母亲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爱抚他, 转移他的注意 力? 4 ( P184), 对母亲信任的情感便在他的心底里 萌发; 每当婴儿有需要之时, 母亲总是及时出现, ? 孩子饿了, 母亲就出现在他身边。孩子渴了, 母 亲就给他喝的。听到母亲的脚步声, 孩子就安静 下来? 4 ( P184), 对母亲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裴 氏认为, 母亲对婴儿无条件的爱及悉心关照, 满足 了婴儿生理上的基本需求, 从而使婴儿最初的依 赖感转移到对母亲的热爱、 信任与感激之中。 裴斯泰洛齐进一步指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 儿 童与母亲之间的情感不断加深, 从爱母亲之所爱, 到爱所有同母亲亲近之人。此时, 儿童对母亲的 爱发展至爱双亲、 爱兄弟姐妹甚至爱周围邻近之 人, 人类博爱的种子便在儿童心中埋下。裴氏认 为, 以后儿童的独立能力逐步增强会导致其对母 亲依赖程度的逐渐降低, 母亲如若能觉察并将儿 童的依赖感引向上帝, 使其相信上帝能像母亲一 样给他幸福, 给他欢乐, 则对上帝的爱便会根植于 心中。 6 ( P94- 96) 综上所述, 裴氏首创并亲身实践的爱的教育 似可分为四部曲: 由起初的爱母亲( 或爱双亲) 继 而发展到爱兄弟姐妹, 再发展到爱周围邻近之人, 最终达到爱上帝( 或爱全人类) 。这便是裴斯泰洛 齐构想的爱的教育的发展历程。囿于历史的局 62 限, 这个过程虽然带有一定的宗教色彩, 但充分考 虑到儿童的身心特征, 对之量力而行、 循序渐进、 善加引导的做法, 符合心理学原理, 并具有可操作 性, 不失为一个有益的构想或理论。 2. 学校教育家庭化 由于在爱的教育过程中, 母亲的作用至关重 要, 因此, 裴氏强调, 最初爱的教育须由母亲承担。 在他看来, 母亲是异常伟大的教师, 她最了解儿 童、 热爱儿童, 母亲的作为最能表现教育的意义及 成效。在裴氏的代表作?林哈德与葛笃德?中, 有 许多关于母亲实施爱的教育的生动描述。如葛笃 德的子女在她的调教下, 乐善好施, 宁愿自己挨 饿, 也要把省下的面包悄悄送给更贫穷的邻居的 孩子, 他们对此行为产生了一种美好的情感体验。 5 ( P145- 149)正因如此, 裴斯泰洛齐非常重视家庭 教育的作用, 将家庭教育视为学校教育的模板。 裴斯泰洛齐认为, 进一步发展基于儿童本能 依赖感而产生的爱, 是? 人类崇高的艺术?。为此, 裴氏倡导学校教育家庭化, 强调学校教育应包含 家庭教育的各种优点。 首先, 教师应如家长, 须有仁爱之心, 对儿童 要建立父子般的爱。他说: ? 我想力争赢得孩子们 的信赖, 而且必须争取到他们的信赖。我若能在 这一点上取得成功, 我便可以充满信心地期待, 其 他的一切则会迎刃而解。 ? 7 ( P314) 其次, 加强学校与家庭的联系。他认为, 学校 与家庭不应有明显界限, 教师要着力引导儿童爱 一切与其有关的人, 使学校中充满家庭般的爱、 信 任与感激。他说: ? 教育原应在一种大家庭的精神 中融为一体。 ? 7 ( P318) 裴斯泰洛齐主持的学校都是充满了? 亲子 情?、 ? 手足情?的大家庭, 他就是家庭的? 家长?, 儿 童们的朋友。裴氏传记作者曾记述了这样一件 事: 一位农民到裴氏主持的杜格多夫幼儿学校参 观后, 惊奇地说: ? 呀, 这不是一所学校, 而是一个 家庭。 ?裴氏听毕笑而答道: ? 这是您可以给我的最 大赞誉。感谢上帝, 我已经做到使世人看到家庭 和学校之间不应有鸿沟。 ? 8 ( P210)可以说, 他用家 庭式的学校教育诠释了爱的教育的真谛。应指出 的是: 裴氏的教育对象主要是幼小儿童, 对待幼小 儿童, 实施家庭化的教育显然是非常合适的。 三、 爱的教育思想的成因 1. 家庭影响 裴斯泰洛齐生于苏黎世, 5 岁丧父, 其父一生 清心寡欲, 未留下半点遗产。多亏母亲的忘我工 作以及终身住家的女仆的勤俭持家, 裴氏一家才 得以免除冻饿之虞。母亲的勤劳善良、 女仆巴贝 丽的忠实及献身精神, 在裴斯泰洛齐幼小的心灵中 打下了深刻烙印, 使他从小就具有仁爱、 向善、 克己 和无私等优良品质, 在人欲横流的社会中显得颇为 异类, 曾被顽童讥为? 亨利城的小傻瓜?。 裴斯泰洛齐 9 岁以后, 常利用假期去看望担 任乡村牧师的外公。外公有时带他去附近村庄访 问。在那里, 他目睹了从封建制度向资本主义制 度转型时期的瑞士农村的破败和贫富悬殊的反 差: 富人子女衣食无忧、 骄奢淫逸, 学校大门为其 敞开却不懂珍惜; 而穷人子女食不果腹、 放任自 流, 虽渴望求学获取知识技能, 但上学成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