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述王翦南征与闽中郡的设立.doc
9页论述王翦南征与闽中郡的设立=“news_bd”> 一、《淮南子人间训》所记之南征 秦始皇二十五年(前222年),王翦南征百越;三十三年(前214年),秦平定岭南,设立南海、桂林、象郡关于这两次用兵南方的战役,除《史记》的相关 传纪之外,《淮南子人间训》亦有记载,但是《人间训》中所描写的军事行动是二十五年(前222年)的征百越,还是三十三年(前214年)的平定岭南呢? 法国学者鄂卢梭认为《人间训》所载行动发生在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在这一年,秦军攻克今福建省,于其地置闽中郡,同时进攻南越,但进展不顺利, 被越人大败,而这次远征从前221年持续到前214年,即秦始皇二十六年至三十三年,直到三十三年(前214年),秦军才彻底征服南越,设置了岭南三郡 而吕思勉对于《淮南子》的相关记载颇怀疑虑,尤其针对五十万人征越之说,他认为疏矣近来辛德勇撰著《秦始皇三十六郡新考》[3]和《王翦南征百越战 事钩沉》[4],曾疏释相关史事,他认为《淮南子人间训》中五十万人征越一事,即二十五年(前222年)王翦南征,秦将王翦在率领六十万军队灭楚之后, 继续统帅所部南征百越,但战事不顺利,二十八年(前219年)屠睢被杀,此役告终。
三十三年(前214年),秦最终平定岭南以及今福建地区,设置了岭南三 郡和闽中郡,从而完成了对百越的征伐与控制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笔者在查阅相关史料之后,以为《淮南子》的记载存在疏漏之处,而五十万人征越一事应系于 三十三年(前214年),与王翦南征百越无涉,而闽中郡的设立应早于岭南三郡 秦王嬴政二十五年(前222年),秦将王翦灭楚,遂南征百越,《史记白起王翦列传》记之曰: 虏荆王负刍,竟平荆地为郡县因南征百越之君,[5]卷73《白起王翦列传》《史记秦始皇本纪》亦记有同事,作: 二十五年,王翦遂定荆江南地;降越君,置会稽郡,[5]卷6《秦始皇本纪》清人谈泰以为南征百越之君与置会稽郡存在因果关系,即南征百越,并以其地置会稽郡[6]卷35《书三再与谈阶平书》,而钱大昕驳之曰:《王翦传》先言‘竟平荆地为郡县’,而后言‘南征百越之君’,可验百越在会稽郡之外矣[6]卷35《书三再与谈阶平书》会稽郡本为越国故地,战国年间楚灭越,其地遂为楚国所有,而秦所设立的会稽郡自然得自楚地,即《史记白起王翦列传》之荆地,准此,当以钱说为得,百越当在楚地之外。
而钱大昕以为百越即岭南地,王翦南征百越,已有三郡之名,秦三十六郡兼南海三郡在内[6]卷35《书三再与谈阶平书》,然而王翦南征百越在二十五年(前222年),而《史记秦始皇本纪》系三郡之设立于三十三年(前214年),两事相去八年之久,钱说自然无法成立,至于钱氏的羁縻说,以及与越杂处十三岁之说,近来辛德勇先生已有很好的辩驳,此不赘述,不过辛先生援引《淮南子人间训》的记载,以阐释王翦南征事,笔者却不敢苟同笔者以为《淮南子》的相关记载是描述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的事情,与二十五年(前222年)的王翦南征了无关涉 《淮南子人间训》记载有尉屠睢征南越的事情,其文曰: 秦皇挟录图,见其传曰:亡秦者,胡也因发卒五十万,使蒙公、杨翁子将,筑修城西属流沙,北击辽水,东结朝鲜,中国内郡挽车而饷之又利越之犀角、象齿、翡翠、珠玑,乃使尉屠睢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一军塞镡城之岭,一军守九疑之塞,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干之水三年不解甲驰弩,使临禄无以转饷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杀西呕君译吁宋而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相置桀骏以为将,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睢,伏尸流血数十万,乃发谪戍以备之。
[7]卷18《人间训》 该文讲述了秦始皇征伐胡越的事情,用以阐述事或为之,适足以败之;或备之,适足以致之[7]卷18《人间训》的道理,《淮南子》系子书,成书于西汉中期,战国以来游说夸饰的色彩在该书中,至少是上引《人间训》的文字中还有明显的体现正是由于《淮南子》的子书性质,导致其叙述事实是为了说明道理,故而该书重道理而轻事实,因此上引文字存在有多处明显的错误比如,蒙恬击胡所使用的兵力,此作五十万,但是《史记秦始皇本纪》却作三十万[5]卷6《秦始皇本纪》,《史记蒙恬列传》亦作三十万[5]卷88《蒙恬列传》,只是《史记匈奴列传》稍有不同,作十万[5]卷110《匈奴列传》,蒙恬在自杀前曾感慨道今臣将兵三十余万,身虽囚系,其势足以背叛[5]卷88《蒙恬列传》,然则当以三十万之说为胜另外,关于长城的起讫,《蒙恬列传》和《匈奴列传》皆为起临洮至辽东[5]卷88《蒙恬列传》,卷110《匈奴列传》,而此曰西属流沙,北击辽水,东结朝鲜,关于流沙,《汉书地理志》张掖郡居延县下注云居延泽在东北,古文以为流沙[8]卷28《地理志下》,是则流沙即居延泽,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与临洮(今甘肃岷县)相去甚远说完胡,下面来说越,辛先生认为上述《淮南子》的记述为二十五年(前222年)王翦南征百越事,但是上文明曰尉屠睢发卒五十万,此役的主帅究竟是王翦,还是尉屠睢?辛先生认为尉屠睢应该是郡尉,把数额如此庞大的军队和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完全交由尉屠睢来指挥,很不合乎情理。
分析当时的形势,所谓尉屠睢征越,应当就是王翦南征之役,而这次行动的主帅,当然只能是名将王翦,从兵力数量和官衔高低来考虑该问题自然颇有眼光,但是《淮南子》之五十万是否准确?征越之五十万是否与伐胡之五十万一样,皆存在错误? 二、王翦、蒙武与六十万大军 王翦系秦将,始皇十八年(前229年),翦将攻赵,尽定赵地为郡,十九年(前228年),王翦攻燕燕王喜走辽东,翦遂定燕蓟而还[5]卷73《白起王翦列传》,其后,既灭三晋,秦始皇欲伐楚,问王翦需要多少兵力,王翦曰:非六十万人不可[5]卷73《白起王翦列传》,始皇以为怯,遂使李信伐楚,于是王翦告病,后来李信大败,秦始皇不得已重新起用王翦,并最终予其六十万兵力,即所谓空秦国甲士而专委于我[5]卷73《白起王翦列传》,在王翦将兵临行时,秦始皇亲自送至灞上,由此可见始皇的重视,同时也反映了他的担心,所谓秦王怚而不信人[5]卷73《白起王翦列传》,把六十万军队交由王翦统领,始皇不得不担心,因此王翦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辈,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5]卷73《白起王翦列传》,可知秦始皇对于王翦的不信任,以及王翦对于始皇为人的了解在灭楚之后,秦始皇理应将六十万军队重新收回,以防止王翦尾大不掉,而王翦在灭楚之后,继续率领这支军队征越,这是与秦始皇的初衷相背离的,因此王翦征越需要被重新审视。
其实,王翦自始至终都未曾单独统帅这支总数为六十万的军队,《史记楚世家》有这样的记载: 秦将王翦、蒙武遂破楚国,虏楚王负刍,灭楚名为郡云[5]卷40《楚世家》看来,灭楚的将领不止王翦一个,至少还有蒙武,《史记蒙恬列传》有更为具体的记述: 始皇二十三年,蒙武为秦裨将军,与王翦攻楚,大破之,杀项燕二十四年,蒙武攻楚,虏楚王[5]卷88《蒙恬列传》 由此可知,在灭楚战役中,蒙武几乎参与始终,位为裨将军,作用是协助王翦,而二十五年(前222年)王翦定荆江南地一役,蒙武似乎并未参与,他或者是参与了其他战役,或者是留下来平抚新占领的楚国土地,而所谓的六十万军队,应当分出一部分交由他率领考虑到秦始皇对王翦的猜忌,可见其利用蒙武牵制王翦的意图是很明显的此外,需要指出的是,在灭六国的过程中,秦始皇命将一般都遵循这样的原则:父子将领不能同时统领一支军队王翦击赵、燕时,其子王贲在南方与楚军作战;而当王翦帅六十万军队击楚时,王贲反而去了北方,攻燕辽东、攻代[5]卷6《秦始皇本纪》除王翦父子外,蒙武、蒙恬父子亦为秦军将领,在蒙武协助王翦击楚时,蒙恬攻齐[5]卷88《蒙恬列传》,而攻齐的部队系由燕地来,将军王贲从燕南攻齐[5]卷6《秦始皇本纪》,蒙恬似乎隶属于王贲军,然则王翦、蒙武击楚,王贲、蒙恬下燕、齐,父子将领均被分开。
考虑到这些现象,可知秦始皇对于手握重兵的将领是心存疑虑的,他使用各种手段限制、削弱将领的权力,再联系到三十五年(前212年)使扶苏北监蒙恬于上郡[5]卷6《秦始皇本纪》,其用心就愈发清晰了 既然秦始皇如此猜疑将领,那么在灭楚之后,王翦继续统领那支六十万军队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而《淮南子》中的五十万军队是否为王翦的六十万而来呢?辛先生认为《淮南子》之五十万军队或是在平楚过程中有所减损所致[3]90,即王翦六十万大军在平楚时损失十万,而剩余的五十万继续对越人进攻但是战果如何呢?越人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睢,伏尸流血数十万,五十万秦军被越人大败,连将领屠睢都战死了,可见越人是善战的民族,但是八年之后,即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秦人最终征服南越: 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5]卷6《秦始皇本纪》这次战役最终征服南越,而完成这项任务的是逋亡人、赘婿、贾人,而不是军队,然则先前五十万秦军没有完成的任务最终被逋亡人、赘婿、贾人完成了,这不能不令人心生疑窦,军队的作战能力还不如赘婿、贾人吗?因此,我们有必要重新审视《淮南子》的记载以及平南越的过程。
三、尉屠睢与王翦南征无涉 除《淮南子》外,《汉书严助传》亦记载有尉屠睢征越事,其文曰: 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睢击越,又使监禄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留军屯守空地,旷日引久,士卒劳倦,越出击之秦兵大破,乃发適戍以备之当此之时,外内骚动,百姓靡敝,行者不还,往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从,群为盗贼,于是山东之难始兴[8]卷64上《严助传》 此与《淮南子》的记载大致相同,只是没有点明军队数量另外,该文将平南越与山东之难联系,似乎两者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山东之难应指二世元年(前209年)开始的陈胜、吴广起义,如果尉屠睢击越是在二十五年(前222年),那么两者相去十三年,时间似嫌过长,而《淮南子》有三年不解甲驰弩一语,如果从征南越到山东之难相去三年,那么就比较容易理解了,而《史记》三十三年(前214年)征南越,与二世元年(前209年)中隔四年,较三年多出了一年,但是《淮南子》中的数字本来就是虚指,三年可能是若干年的一种习惯性的代称另外,关于征南越的将领,该文与《淮南子》皆记作尉屠睢,而《汉书严安传》亦记作尉屠睢[8]卷64下《严安传》,然则征南越之将领究竟是尉屠睢,还是王翦? 辛先生虽然认为王翦是征南越的主帅,但同时亦认同尉屠睢曾参与此役,其说本自《张家山汉简奏谳书》。
《奏谳书》中有一篇题作南郡卒史盖庐、挚田、叚(假)卒史鸣复攸隼等狱簿,该篇文字记录了秦始皇二十七年(前220年)、二十八年(前219年)时苍梧郡的治安状况,而时任苍梧郡尉的徒唯,辛先生认为即《淮南子》等书中的尉屠睢[4],此说极有见地,可从如果定王翦征南越为秦始皇二十五年(前222年)至二十八年(前219年),那么其时尉徒唯(尉屠睢)当随王翦击南越,但《奏谳书》的记载是这样吗?《奏谳书》中记录有发新黔首击反、盗事,例如以下几条: 苍梧守竈、尉徒唯谓隼:利乡反,新黔首往击,去北当捕治者多,皆未得,其事甚害难,恐为败 苍梧县反者,御史恒令南郡复义等战死,新黔首恐,操其甲兵匿山中,诱招稍来,皆摇恐畏,其大不安 竈、徒唯曰:教谓隼:新黔首当捕者不得,勉力缮备,弗谓害难,恐为败 所取荆新地多群盗,吏所兴与群盗遇,去北,以儋乏不斗律论;律:儋乏不斗,斩竈系人名,时任苍梧郡郡守,而徒唯任郡尉;利乡应为苍梧郡下某县之乡;所谓苍梧县,即苍梧郡之属县,而非实有一名为苍梧的县,苍梧郡下或确实有一苍梧县,但此之苍梧县当解作苍梧郡属县的总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