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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页路明写作文的物理老师 路明:写作文的物理老师路明是华东理工大学的物理老师,同学口中的“华理男神”路明的物理课是学校最受欢迎的课程之一,他的课堂总是挤满了人,还有一些专业与物理毫不相干的同学慕名来听课,只为一睹男神风采这个典型的理工男,内心有着款款深情,是《文汇笔会》的特约撰稿人,电子刊物《ONE?一个》的常驻作者,他的文章常在微博、朋友圈、人人网被一轮又一轮地转发……他以理科生的视觉,细腻的笔触,诠释着心中的浪漫,他说:“我是个写作文的物理老师 “你的物理是语文老师教的吗?” 是你们,在我讲错的时候假装没听懂,在我磕绊的时候给我足够的包容与你们相处的日子里,我逐渐站稳了讲台可我总觉得亏欠你们,给你们上的课不够好,却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原谅我,初恋的时候不懂爱情 你们要走了,从此各奔前程我想我应该表现得淡定一点、冷峻一点,像个老教师的样子 你懂的,楞次定律 ——路明《致初恋》 2009年,博士毕业的路明第一次走进华东理工大学的校园,期待完成从学生到老师的转变教研主任打开一本《大学物理》,随手翻到“高斯定理”这一章,让他准备20分钟,然后讲一节课45分钟后,他成了华东理工大学的一名物理老师。
路明后来得知,几乎每年每个来面试的人,讲的都是“高斯定理”这件事用物理学的专业术语解释就是:本以为是随机误差,没想到是系统误差 按学校的规定,新老师必须听满一学期的课才能上讲台当时的路明还没有进入老师的角色,他在主任的课上坐到最后一排,隐在一个胖子身后,酣畅淋漓地睡了两节课课后,他擦擦口水,跑上讲台,伸出大拇指夸主任的课上得精彩谁料主任抽出一张纸,上面是一系列数字:12、25、47、61……主任不紧不慢地说:“第一节课,从第12分钟起,你开始睡觉;第25分钟,你醒过一次,换个姿势接着睡;一下课你就醒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第二节上课,你迟到了2分钟,坐下就睡……”路明颇为尴尬,他去厕所洗脸时发现额头上一大片印堂红就这样,他又多听了一学期的课,直到2010~2011学年,才遇到了自己的第一届学生 第一节课路明差点迟到,他一身户外装束,背着登山包走上讲台,听到台下有人惊呼真正走上讲台,路明感慨万千,教室里的一切一览无余,最后一排看得清清楚楚,想到自己在主任课上偷偷睡觉,他顿时感到幼稚可笑初登讲台,经验不多,底气就略有不足,路明形容自己像个用小礼物讨女朋友欢心的笨拙男生,企图用段子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唤醒那些在后排酣睡的人。
于是,他讲自己学物理的不堪过往,漫长的光棍岁月,还有一个人背包路上的有趣见闻看到大家笑得开心,他才有勇气把课讲下去:牛顿、法拉第、拉普拉斯、麦克斯韦、爱因斯坦…… 与学生相处的过程乐趣多多一次,某位专家来听课,旁边的男生神经大条地跟专家说:“我先睡会,路明讲笑话了再喊我还有一位同学,在教务处的评教网址上写:“以后有人问,你的物理是语文老师教的吗?我大概可以回答,有过一任 第一个学期过去了,答疑,考试,批了两天的卷子一位老师在复核的时候提醒路明:“这位同学的分数好像加错了他低头一看,同学叫尼玛嘉措他仔细核对了一下,这位同学没能及格,差几分暑假,路明去了伊犁在那拉提草原,看到一群横刀跑马的小伙子他正感叹,一个小伙子策马奔来,老远就喊:“你是教物理的路明吗?”路明很惊讶,想不到在距离学校千里之外的大草原上居然可以遇到自己的学生,恍惚间有桃李满天下的感觉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他有些矜持地回答:“正是在下小伙子转身对同伴吼到:“就是他,就是他让我挂的!”后来,自然是路明和学生把酒言欢,不亦乐乎 对于自己的第一届学生,路明说,他们就像是自己的初恋一样给他们讲过的题目,下一届还会讲;给他们说过的段子,明年还会接着说。
但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不再需要备课到深夜,不再因为没有教学经验而一张工图花一个下午的时间,不再上课之前深呼吸,也不会讲完一道题转身向黑板,对自己偷偷说“耶”偶尔,当路明发现自己讲错时,不再冷汗涔涔而下,他会和蔼可亲地说:“小朋友,看看刚才的解法有什么问题?这么明显的错误,居然没有人指出来,老师很失望啊!” 路明在微博上写过一段话:男生应该学点物理爬山时感受势能,游泳时思考反作用力,在篮球场练习抛物运动,在健身房复习热功转换,斗转星移验证了角动量守恒,世事无常的背后是测不准原理,在父母的皱纹中读出了熵增,在离别的时刻懂得了楞次定律 对于学生们来说,不仅是跟着路明学习《大学物理》里的知识,还能学到生活中为人处世的道理,认识世界的不同角度 迷茫的日子终会一去不返 我不知道,一个生命对于另一个生命,究竟意味着什么一个粒子轰击了另一个粒子,一个波经过了另一个波,抑或是一个量子态纠缠着另一个量子态?我只知道,在那样一个时刻,有一个人、一句话击中了我,照亮了我,改变了我的前行的方向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所有的人都会离开你,就像你会离开所有的人从无尽的黑暗中来,又回到无尽的黑暗中去。
在这转瞬即逝的光阴里,谢谢你走过我的生命 ——《与君生离别》 每年开学,头等大事就是补考照例,路明在考试前几天会收到十几封求情邮件,以及各种“高抬贵手”的招呼收上来的补考试卷里有两份让他印象很深刻:一份是洋洋洒洒一整页,从苦难的童年写到迷茫的现在,写到女朋友威胁“挂满N科就要分手”,巴望老师成全爱情;还有一份直接贴了五张百元大钞,注明“只带了这点,不够还有”考场外,总会有几个家长候着,恳请“借一步说话”有的暗示和某校领导交情颇深;有的言辞恳切,说到动情处几欲泪下;有的拎着大盒保健品,或者揣着小张购物卡;有的追问老师号码的……路明曾经给过一个家长号,方便家长了解孩子的学习情况10分钟后短信提示:充值500元无奈之下,他只得取了现金几经周折找到学生把钱送了回去在路明的眼里,教师是一种职业,和其他的职业一样,是靠本事吃饭教师不应是春蚕,不应是蜡烛,不应是园丁,教师应该是向导,引领孩子们走出蒙昧的沙漠,领略这世界的美,并鼓励他独自继续前行教师不一定是一面旗帜,但最好是一扇窗子;不必是道德楷模,但必须有底线不是每个教师都得去贫困山区支教,献血募捐冲在最前,至少,在地动山摇的刹那,不拔腿就跑;在火光冲天的会场,让学生先走。
同时,路明也坦言,教师这个职业有其特殊性,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除了言传,还有身教一个教师的言行举止会影响学生的成长,如同放大镜,高尚者恩泽更大,卑下者伤害更深 莫言曾经说过,所谓的分数、学历、甚至知识都不是教育的本质,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路明愿意当这样的一棵树、一朵云、一个灵魂他说:“我热爱教师这份职业,而且对所有的学生一视同仁,这是我的底线,不然,何有面目站上这三尺讲台 在上海交通大学读书时,教量子力学的许伯威先生给路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许先生已经70岁了,在路明的记忆里,许先生一头白发,总是穿一件灰色的夹克衫,朴素干净,夏天则是灰色短袖衬衫《量子力学》是物理系公认最难的课程,许先生讲课不用投影,不用幻灯,坚持写板书从普朗克到薛定谔,从海森堡到狄拉克,一波波抽象的演绎与推导先生每次上课都密密麻麻写满四大块黑板,擦掉,再写满逻辑清晰,一丝不乱 许先生研究量子,其中颇有渊源许先生在南开大学读研究生时,学校组织批判“资产阶级学术理论”,分配给许先生的任务是批判狄拉克的量子学说乱世中,这是一个可以静心读书的难得机会许先生借“批判”之名,系统钻研了狄拉克的理论,大为叹服,从此与量子结缘,始终不渝。
1970年,“东方红”卫星上天时,先生正下放甘肃农村劳动身边没有任何资料,硬是从牛顿定律出发,推导出整个力学体系,进而计算出“东方红”的轨道参数他的计算与官方公布的数据比较,几乎丝毫不差先生说,当时那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许先生给路明上课的那个学期,正好赶上“本科教学评估团”前来视察,学校对这件事很重视,教务处派出老师巡查,专抓迟到早退、上课睡觉等“学风不正”的学生那天上午许先生正在上课,一位教务处领导冲进教室,揪住一位正趴着睡觉的学生,要记他的名 “请你出去许先生声如洪钟,不卑不亢地说 “这,我给你整顿课堂纪律呢!”领导愣住了,有些尴尬 “那么,请您尊重我的课堂许先生顿了顿,说:“我不希望学生上课睡觉,但我捍卫他们睡觉的权利现在,请您出去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路明的那一届是许先生教的最后一届学生多年之后,当初那个坐在课堂上听讲的小伙子已和许先生一样,成为了一名高校老师在路明的课上,他坚持不点名 师如一炬之火,万火引之,其火如故2007年4月29日,许先生因病去世按先生遗愿,丧事从简,谢绝吊唁噩耗传来,悲痛之余,路明忽然记起了,在一节关于“电子轨道的角动量”的课上,先生仿佛在无意中谈到过生死:“一个人的死,对宇宙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总质量守恒,总能量守恒,角动量守恒生命不过是一个熵减到熵增的过程始于尘土,终于尘土 13年前的路明,是个孩子那时他大一,瘦,单身,还没爱上旅行,理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一个月的伙食费加零花钱400块,向往买一条Jack&Jones的牛仔裤,那意味着他得连吃3个月的拉面,顿顿跟师傅讨论该不该多加块牛肉他整日穿梭于大学的教学楼,只为换个教室继续昏睡倘若一天睡下来居然没遇到一个老师点名,他便觉得此日虚度,人生失去了意义路明说那是“永远睡不醒的白天,永远精神抖擞而空虚无聊的夜晚” 匆匆十几年的光阴过去,当路明站在讲台上,望着自己的学生,恍惚看见当年的自己蜷缩在最后一排沉沉睡去走在华理的校园,他像是穿越了,仿佛一切都是当年的重演:一样呼啸的郊区的风,一样吃不饱的食堂饭菜,一样的热爱网游和黑暗料理,一样的追不到妹纸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