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再二衰、三而竭

一见钟情、再二衰、三而竭？ 来源： 卢纯青的日志“你知道吗？这样的从有到无是最难受的。”一个刚刚分手的朋友对我说。彼时我正在办公室，听她在电话的另一头低声抽泣。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感情上我完全感同身受，然后理智上，我觉得这个问题的核心，在于“有”和“无”的定义。确切的说，在于你真的能够“拥有”一个人吗？固然，恋爱中的男女都会说“你是我的！”，带着种种娇嗔嫉妒拥有感排他性。我不怀疑说这话的当事人的诚意，或者说是当时的情不自禁。然而这份“所有权”，更加理智地看待，是否应该带着时间期限呢？也就是说，在说出“我是你的”的那一刻，我确实满心希望，你能够拥有我。但下一个瞬间，你只是你自己的，就像我只是我自己的一样。从根本上看，每个人的独立性，不可能因为在恋爱或者任何关系中得到消磨。自然有人会质问，两个人在一起，如果都不能拥有对方，那还恋爱个什么劲儿啊？还有什么别的相处模式啊？以前看见过一个理论，说两个人相处，只有两种数学化模型：平行线和相交线。平行线，就是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固定的距离，然后能够一直并列平行下去，不离不弃。你永远不去挑战在一起的可能性，也就被赦免于失望的惩罚。相交线，就是两个人会靠近、进入彼此的生活，然后在交点过后，却分道扬镳乃至越来越远。邪恶的说，就是“路遥知马力不足，日久见人心叵测。”我看了以后可不就绝望了嘛：那我岂不是或者完全无法爱上一个人，或者就是爱了的话就必然要失去？！还有比这更加坑爹的悲观主义吗？然后那段时间我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我和某人的角度到底是多少啊？以这个速度靠近下去的话，多快得分手啊？哎呀呀，我小小的心脏实在不堪重负。继而就陷入了虚无主义：难道感情都逃不出“一见钟情、再而衰、三而竭”的死循环？直到一次去看了off-broadway show <Rent>，我才从理论高度上走出了这个困境。<Rent>里面有一首歌叫做<Tango Maureen>, 大意就是Maureen的前男友和现女友彼此抱怨Maureen对待感情的态度就像跳探戈，似远实近、忽近忽远坐在第一排，盯着台上演员跳探戈的脚步，我忽然想到，感情完全可以突破上述的两种刻板模型，而像Tango一样的时近时远。形象化的表现，就是除了平行线和相交线，还可以有心电图，活人的。探戈最性感的地方无疑在于它的张力。这种张力，两个人贴在一起时犹不明显，反而是两个人在一瞬间拉开，拉到了差不多要崩断的临界点时又迅速回旋，才最淋漓尽致。放到感情里，就是两个人既不用刻意的去保持距离，也不用为担心分离而一天到晚黏在一起，甚至有时候远离反而积蓄了回归的力量。当然啦，要保持这心电图式的走势，关键还在于彼此总能保有对对方的吸引力。要不然，那就是离心力了。可是怎么保持这种向心力呢，而且还要长期的？丑话说在前头，不可能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答案的。要真有这样的恋爱金科玉律，那我就是像某些感情畅销书作者一样在欺骗大众了。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一样，这也是爱情里面快乐和烦恼的地方。对我来说，要保持这种向心力，关键有三点。一是尊重彼此的独立性。我特别反感那种“因为咱俩在恋爱，你就得24/7的向我汇报动向”的想法。这不能不让我想起大学里被要求入党，必须每个月向党汇报自己的生活、工作、心情。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所以我一直拖着我们班的后腿，撑死到了毕业也连申请都没打过一个。更恐怖的，是主动汇报不可得，处在亲密关系中的某些人就觉得可以理直气壮的窥探。某人曾经对我说，我用你的密码登陆了你的校内账号，知道了所有。他当时还带着一副“我宽恕了你”的圣徒式的平静对我宣布了这一消息。坐在对面，我突然由衷地感到了悲哀：原来我们真不是一路人。走去42街AMC看电影的路上，和朋友讨论，为什么中国人对于他人的独立性完全没有尊重的意识呢？我得出的结论是，因为中国并不承认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物质基础决定的上层建筑，就是精神上也不尊重他人的独立性。第二点则是在非核心的差异面前，抛去完美主义倾向，而对于多样性多一点包容和悲悯。嗨，要是依我以前那种作死的心态，看见爱人不合自己心意的地方，肯定要闹个翻天覆地，但是荣升师太后嘛，总要试图锻炼一下“有容乃大”对吧。和高帆讨论为什么接受爱人的缺点会这么难？心理学大师告诉我，人的大脑储存信息的方式是导致我们是懒惰的，希望非黑即白，希望爱的人各方面都是完美的，而恨的人却面面都十恶不赦。就像我们小时候看电影，从开场就不停的问：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恨不得导演在每个演员的脑门上贴上“好人”“坏蛋”的大字。但是成长的意义，或许就是要克制住自己打标签的冲动，接受对方的不完美。甚至带着悲悯之心去看待人性的弱点和欲望。第三点则是有共同的追求。这一点虽非必要，近乎苛求，却是我看重的关键。我担心只有爱情的生活，恐怕也是要无聊的。说真的，一个人再有意思，相处的久了也会习以为常的吧？所有唯有彼此一起走在追梦的路上，才能培养出最核心的吸引力，不可抗拒地时空上引导双方的回归。说的直白一些，近乎像个养成游戏，双方共同去塑造一段人生。（这是不是很多人把养小孩作为纽带的原因呢？我又邪恶了，阿弥陀佛）。可是第一点第二点就很难，第三点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何况遇到之后还有可能会夭折。这种情况下怎么办呢？前一阵我破天荒看了一个韩剧绅士的品格，还居然看完了，4个中年大叔的恋爱观生活态度，有点男版的欲望都市的味道。扯远了，要说的是里面一对男女的对话。回音（小萝莉）：“谁没有梦想，我也有梦想。但你对我来说更迫切，我对你的等待更长。设计师是我的梦想，你是我的命运。可命运却总是躲着我”阿润（中年丧偶律师大叔）：“爱情是很重要，可你难道只想把自己定位成某个人的恋人吗？如果是真的命运，是躲不开的，所以不要在我的身上费神了，多在你自己身上花些时间吧。”最后这句话是真理啊！花在自己身上的时间永远不可以嫌多。除了爱情之外，一个完整丰富的生活里面必须有其他的支柱。就像在空间几何里面，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吧。所以梦想，爱情和生活本身，才构成了一个人生活的架构。换句话说，也是分担了风险。试想，如果一个人的梦想就是追求爱情，生活里面也只有爱情，那么一旦爱情这个支柱动摇了，生活的基础都会崩溃的。有人说，崩溃就崩溃吧，谁怕谁啊。我想起来一天早上沿着10大道走路去上班，看见左边的帝国大厦安然完美的矗立在纽约的蓝天白云之下，心里那个愤怒啊：我都这么不开心了，为什么世界的所有节奏还可以这么安详？！转念不由哑然，要是曼哈顿里随随便便一个人伤心，就要帝国大厦矮上哪怕1毫米来殉情，那号称纽约第一高楼的、在无数影视作品中作为爱情的象征的帝国大厦，恐怕一天之内就夷为平地了吧。水漫金山什么的，凡人不要指望了，你又不是白素贞！我有一个被朋友誉为非常变态的分手理论：分手之后唯一有效的抚平伤痛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一旦你超越了对方，再回头看，就没有惋惜和遗憾了。其实这方子多环保啊，一不抽烟酗酒翘班的自虐，二不随便找个人转嫁痛苦，我就忙着自己这点光合作用呢。堪称对己无毒、对人无害、长期服用无副作用，实乃恋爱分手、固本培元、必备良药啊。而且当你更加从容的时候，即便没有一见钟情，也能活的自在；而当你遇见了终于“值得”的人的时候，也能更好的在一起不是吗。2012.8.7-2012.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