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真的重要

道歉 真的重要我们在读中学时已是六十年代，中苏关系已经是翻脸为 仇了。可是延续“一边倒”的惯性，学校外语课还是设俄语 课。一个年级 6 个班，甲乙两班学俄语，其余四个班学英语。 所以从本校初中升入高中的学生，初中在甲班的高中有可能 在乙班，反之初中在乙班高中也可能在甲班，不会到其他班 上。这样年级中甲乙两班关系就比其他班密切得多。自从陆续回城后，同学间分道扬镳，各奔蹉跎岁月耽误 了的生活进程：就业，读书，拼事业，成家，生孩子。一口 气到了 90 年代，开始有一股老三届同学聚会的风气在社会 上流行起来。我们这个乙班的同学也跟着潮流兴起了这股怀 旧风。同学们很久没联系了。尤其是我们这些上来的比较早 的，73年到90 年已是 17个年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 我的，反正是通知了我某天一定要到南京商厦的 4 楼咖啡厅 一聚：我们班个一个挺能混的同学那时已经是南京商厦的一 个小头目了，他做东。那天我如约去了，心里也很激动。进去一看，他们居然 还把班主任李老师也请来了，还有几个军二代出身，没下放 去当兵了，20 多年没见的同学也来了。大家坐下不外乎是聊 一些各自近况，人渐渐到的差不多了，几个班上文革中的造 反派同学硬要班上老团支部书记代理班长（班长已因病去世 多年了）招呼大家起立，象文革前上课时那样喊老师好，同 学好之后大家坐下。而那几个造反派同学并不落座，而是一 起先向班主任深深一鞠躬，说，我们文革中批斗了您，伤害 了您，请您原谅我们，我们向您道歉！随后又是向大家一鞠 躬，说，我们文革中伤害了同学，请同学原谅我们，我们向 同学道歉！这一着委实好多人没想到。其实我们这个班文革中造反 派还是比较温和的：记得当年对班主任的批判也就是让他坐 个矮板凳，我们这些非造反派似乎陪批似的也坐在下面，让 造反派高高在上地揭发班主任文革初期如何劝阻他们不要 造反，要汲取 57 年反右的教训落入政治的无底洞等等。没 有打骂，没有摧残，侮辱。其实大家经过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那段共同境遇，彼 此间的那点心结早就逐渐冲淡了。但他们特意而为之的这番 道歉安排，还是给同学间融入了暖暖的情意，以后每逢 11 月 15 日第一批下放的纪念日，都会想到要聚一聚，彼此儿 女婚嫁大事，也各有走动。但是甲班就不同了，他们的造反派太厉害，尤其是对同 班“老保”同学墨汁涂脸，挂牌子，乃至拳打脚踢。他们班 的一个品学兼优的女生，曾是小红花艺术团的一流朗诵童星 台柱子，竟然被批斗成了精神病。还有一个姓吴的，就是一 个活土匪，狠毒的打手。他们没有象我们班的造反派那样道 歉过，同学聚会时他们也不出面。后来那个姓吴打手的 50 多岁就因酗酒造成的肝癌去世了，不少吃过他苦头的同学异 口同声说，死的好，早死早好！或许是甲班的造反派作恶过分，不敢道歉？其实当年都 是学生，如果你真诚的，发自内心的道歉，甚至你当初逼人 流泪下跪，你如今也流泪下跪地道歉，会撼动人心里的坚冰 的。我们班造反派还有一个遗憾：一个姓刘的同学，被造反 派和所有同学批斗的不轻，涂墨水，挂牌子都弄过。原因是 他在那个年代坚持说毛主席也有错误！大家问他毛主席哪里 错了？他说毛主席说过，凡是人都有缺点错误，所以毛主席 也有错。大家坚持说毛主席没有错，他说那就是毛主席的这 句话错了！那能不吃亏！后来大家很想和他说声对不起，但 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或许他就是不接受大家的道歉！他是 个执着的人。但是，道歉还是很重要。找到这个刘同学，我们还是要 说一声对不起！还有，我还想对他说，接受道歉也很重要， 从另一个角度想，他当初对毛主席的这番“大不敬”的言论， 如果大家不是仅仅批斗一下就算了，而是正儿八经地一纸报 告递上去，说不定一场牢狱之灾就会降临给他，而大家当初 对他的伤害也是那个时代不得不上演的一场悲剧，所以大家对他的道歉还是诚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