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匠家私辑做法算法歌诀刍议_刘畅
古建传统技术清代匠家私辑做法算法歌诀刍议刘畅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 中国营造学社汇刊所载 营造算例中曾经披露清代样式房、算房匠家辑录的做法和算法歌诀。其后 1 9 8 8年 古建园林技术也刊登了蒋博光先生的文章 “样式雷” 家传有关古建筑的秘籍一文抄录之余亦稍加评论。迩来笔者在整理中国国家图书馆和故宫博物院等处收藏清代样式房旧藏图文档案以及参与清代匠作则例课题研究的过程中屡有经眼而对歌诀的藏、来源和内容等情况有了大致了解结合前人论述也渐有一己之见不揣冒昧期就教于大方。一、藏营造学社的先哲们曾经在 营造算例印行缘起中有这样的论述： “惟闻算房匠师别有手钞小册私相传习分科列举俱甚精当间附歌诀简法别法殆为各作师徒薪火相传之课本或即工部档房书吏夹袋中之脚本”。当时大致以为权衡尺寸、计算物料钱粮为目的之做法算法簿册出自算房私辑而多为 “朋好收藏”。在整理中法大学移交故宫的样房文物后蒋先生在文中则明确提出文中所录古建筑口诀为清宫 “样式雷” 所遗经中法大学收集样式雷家传文物遂有今日之藏盖属于样式房遗档。那么现存样式房和算房档案的情况如何？现存匠家歌诀文档的情况又如何呢？关于算样两房旧藏图文档案 笔者曾分别作文述略。算房档案以出自晚清高家者为主 主要收藏在中国国家图书馆“高兰亭”目录之下 以及清华大学高家档案专项收藏之中。样式房档案图文并茂 主要收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 故宫博物院、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台北故宫博物院、 清华大学等处。两类收藏中均有大量簿册涉及建筑做法和算法 或题为“工程做法” 或题为“某作分法 也有叫做“营津做法”或无标题者。至于匠家歌诀则主要见于现在的样式房档案收藏。笔者所见算房档案中虽有大量计算加荒、物料斤两、物料尺寸、人工数量、做法分法的规则但凝聚为简单的口诀乃至歌诀者尚未发现；而在样房旧档之中除蒋先生所录口诀之外笔者于国图收藏中亦见数本夹带录有相当数量的歌诀分别为：1 3 5 9包9 5号 四檩至九檩大木分法开后中部分内容 （与蒋文所录前部内容大致相同）主要为石、瓦、土、木、扎等各作做法歌诀达8 6首；2 3 6 0包1 0 7号 五檩硬山大木分法中部分内容以算法口诀为主共计1 0首；3 3 6 4包1 6 8号无题该簿册中大部分内容以计算方法口诀为主凡3 0首；4 算房档案中也存在大量多边形基本长度计算方法的口诀如清华大学藏高家档案 M 包 M - 1 - 2号 各样亭座分法 。诚然由于算样两房旧藏薄册原本很可能互有交叉 清覆以降 营造业档案散帙殊藏 终致现存簿册难以厘定来源。但就辑录做法歌诀的簿册内容来看 均为“大木分法”簿册 究其初衷 乃是权衡做法尺寸 与样式房的关系更加密切。同时 样式房雷氏档案中曾屡次出现自认“不谙算法”的记录。因此 笔者倾向于这样的观点 即清代匠家做法算法歌诀主要出自样式房匠师之手 算法歌诀则可能为算房匠师抄录收集。二、来源和编写清代匠家歌诀大致包括做法歌诀和算法口诀两类。前者直接关系建筑局部做法和尺寸权衡如 论柱顶西江月 ；后者则或与计算建筑构件、物料有关如六角形基本尺寸算法和 算圆球外皮歌 或为纯粹算术口诀间接与建筑相关如 开平方法认商歌 。这些歌诀是匠师转录而来的吗？抑或有些是他们自己整理出来的呢？我们需要具体进行分析。首先匠家做法歌诀中以石作、瓦作、土作为主其各作歌诀的编写次序基本与 营造算例中各作按照建筑部位的编写顺序相同。回顾营造学社的先哲们编写 营造算例时大量参考了遗留下来的“手钞小册”并将册中的歌诀收入算例如附于 歇山庑殿大木大式做法的 拉扯歌 。有趣的是笔者将国图样式雷收藏中做法簿册与歌诀相校发现各作做法歌诀的顺序与个别簿册中直叙方法记录的做法的次序惊人地一致。就笔者所见这样的簿册有两件尤以第一卷内容与歌诀记载相近：1 国图藏无题做法簿册一卷 3 6 1包1 4 4号；2 国图藏 各样工程做法 一卷 3 6 6包2 1 6号。进一步而言 歌诀和直叙的做法内容 细节尺寸的叙述顺序如出一辙。以蒋文中曾经刊载的 论角柱诀为例 国图收藏中歌诀的原文为： “房身角柱何处安 安1 6（蒋文中作“竟”）在墀头下肩间。三分之一翻檐柱 鼓（蒋文中作“古”）镜一分要加添。减去押砖板之厚 宽以（蒋文中有“山”字）出去金边。更加（蒋文中作“还在”）咬中过一寸 厚与（蒋文中作“以”）阶条气相连。 ”；无题做法簿册中记述为： “角柱高按下肩高除押砖板厚一分定高 宽按山出除金边一分加咬中一寸定宽 厚同阶条。 ”比较二者 直叙法反更加简明 歌诀则为凑足音节韵脚 略作衬语 并添加了与相关做法交代关系的注意事项。由此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 歌诀是对直叙做法的提炼和加工 还是直叙做法为歌诀的注释呢？在直接证据尚未发掘彻底的今天 笔者仅能作出推测： 鉴于直叙式的做法簿册数量大而覆盖全面 而歌诀一类仅作为夹带 出现在少数簿册当中 因而可以说 歌诀为“好事”的样式房匠师所作； 再 由于歌诀并非孤本抄写笔迹亦有不同 当时样式房匠家或多有传阅 并非“只限传于家人”。再有匠家算法歌诀中所涉及的计算方法是中国古代算学普及的结果而非匠师所能独立创作的。中国算学发展到清代接受了西方的影响而乾隆之后有刻意复古的倾向。在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下匠家私辑的算法口诀皆采纳算学传统称谓显系抄自算经算术。其内容则以实用计算系数和简要计算方法为主偶有物料记数方法当归入物料计算规则一类。算法歌诀大致包括：算圆球外皮歌算金球实积歌勾股求弦勾弦求股股弦求勾共歌勾股容方圆共歌开平方认商歌中容方面径若干中容圆径若干开立方法三角、四角、五角、六角、八角、十角、十二角、十六角基本尺寸算法以及弦矢算法等另有算佛像歌、圆木大径求小径、用拉扯、减贱拆分、寸方定律等物料人工算法。三、内容总体来看这些歌诀的内容覆盖面是相对固定的均涉及石、瓦、土、扎、木等作以及诸多算法。详细对比蒋博光先生文中披露的故宫博物院藏抄本中的歌诀内容中国国家图书馆藏簿册中的歌诀有的内容没有出现有的则是对故宫本的补充。笔者谨就两处收藏内容、题目的异同以及笔者对蒋先生文中的句读和编排的点滴不同意见整理如下。其一 石作做法 两处收藏记载基本相同 仅存在一些文字的差异 和编排次序的差异。故宫本含2 7则歌诀 国图本除此之外 还有一则名为 论须弥座 的尺寸规则口诀 没有采用压韵的词牌或歌谣的形式。其二瓦作做法两处收藏的有比较明显的差别。就蒋文中的反映故宫本缺少瓦作歌诀的分标题而国图本则标注明确。因而蒋文中对歌诀的划分出现了一些将几则混在一段的现象。如蒋文中 “瓦作歌诀” 首段便将国图本中单独出现的 定山出檐出清江引 、 定连二磉歌 、 定单磉歌三则混杂编排。另外故宫本中的2 5则瓦作歌诀是国图本中并未记载的。在此2 5则中发券做法、琉璃瓦件名称等均为简要口诀并不压韵。其三 土作做法 国图本中有歌诀9则 为故宫本所不载 除 土作定刨槽 系西江月曲牌外 均七言 分别为 定填厢 、 定廊内填厢 、 定填厢诀 、 定下丁 、 定虎皮石掐砌丁当 、 定打土 、 定六方亭包砌 、 定拦土 。其四扎作做法、铁作拉扯做法国图本中各有2则均七言分别为： 定竖立大木 、 定大绳长短 、 认拉扯歌 、 拉扯用钉子歌 。其五故宫本中的木作做法为各种亭座做法并夹杂有一些算法口诀 均不压韵。国图含做法歌诀的簿册中除六角、 八角、 揽式亭做法口诀、 歌诀外 还有歇山收山、 庑殿推山法尺寸计算和扒梁做法。其中 定八角面阔歌 系七言歌诀 定六角歌 五言。其六 在蒋文中 并为特别归纳出故宫本中的算法歌诀 而在国图收藏的算法口诀、 歌诀除了录于杂记簿册中者外 有一些排列在做法歌诀后抄录在做法簿册当中。如上所述 故宫和国图收藏的匠家歌诀有极其密切的关系 存在相似性和互补性。综合考察二者的类型、 内容等方面 有助于澄清这份珍贵的史料的缘起和历史作用。三、讨论研究清代匠家做法算法歌诀的目的和意义何在？微观而言歌诀的研究显然能够有利辅助对清代工程做法的进一步揭示。宏观而言我们应当在清代皇家营造业体系乃至清代社会营造业体系中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清代皇家营造体系是清代建筑设计、销算、施工的整体框架。今日对清代私辑做法簿册及其中做法算法口诀的讨论就是以辅助有关则例做法的研究应当在解读细节做法的基础上以连接起清代皇家营造体系的从业人员建构系统的皇家营造制度和营造方法的研究框架为目的。同时参考清代手工业、营造业中画样人员、销算人员的有关记载我们可以加深对算房和样式房机构和从业人员的认识了解其知识背景和传承情况等基本信息。可以说歌诀研究的目的和意义不仅是微观的更是宏观的是系统的系统中要素的研究和结构的研究如辐如辏组成完整丰满的清代皇家建筑体系研究。作者单位：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邮编： 1 0 0 0 8 41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