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壮字_喃字和汉字的字形构造对比研究

2009年第 5 期（总第 91 期） 古壮字、 喃字和汉字的字形构造对比研究 范丽君 古壮字和喃字都是汉字系文字， 是汉字孳乳 的姊妹文字。历史上， 壮族人民在六书的基础上 仿照汉字创造了古壮字， 又叫土俗字， 即方块壮 字。 古壮字准确地记录了壮语语音， 在民间流行。 人们用它来记录民间神话、 故事、 歌谣、 剧本、 传 说， 书写碑文、 药方、 家谱、 契约等。喃字， 又称字 喃， 是越南历史上使用过的一种仿汉字创造出来 的文字， 是越南唯一的自己创制的民族文字。喃 字虽是越南的民族文字， 但它的地位不高。在越 南 1 9 1 7 年取消科举、废除汉字以前的漫长历史 长河中， 汉字一直是越南的官方正式文字， 而喃 字始终处于边缘文字的位置。 本文以 千字文 为参照， 从壮族古籍文献 和越南人的古籍文献中遴选出了近 4 0 0 个与汉 字意义相同或相近的古壮字和喃字进行对比研 究。 古壮字分为假借字、 形声字、 会意字、 二形字、 变体字、 象形字和一些无法归类的字。喃字也可 分为假借字、 形声字、 会意字、 变体字和一些无法 归类的字。 一、 古壮字和喃字的特点 古壮字和喃字在创制过程中， 对汉字的依赖 性与它们极力想表现出的独立的民族性是一对 鲜明的矛盾，这个矛盾贯穿在整个文字体系中， 也决定了二者的构造特点和理据。根据统计结 果， 古壮字和喃字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使用一个字记录多个词或使用多个符 号记录一个词 无论假借字、形声字还是其他类型的字， 都 大量存在着一个古壮字表示多种汉语意义的现 象， 古壮字的假借字中， “貧”可以表示“如” 、 “若” 、 “成” 、 “生” 等义； 形声字中， “亻 丙pi耷1 ” 可以表示 “軍” 、 “兵” 、 “士” 等义。汉语中用多 个字区分较细意义的情况， 在古壮字中一般只用 一个字代替。 这种情况在喃字各类字中都存在， 假借字中 尤多。如喃字用 “特Du o c” 表示汉语 “得” 、 “获” 。此外喃字还存在着用多个符号记录一个 汉语词的情况。如分别用假借字“儀nhi”和 “宜nhi” 表示汉语 “儀” 。 （二）古壮字与汉字形符标义功能差异 在创制古壮字形声字的过程中， 始终渗透着 自我创造意识。 汉语形声字的义符表示一定的意 义范畴， 如 “木” ， 在通用字 “朴、 机、 杠、 杖、 村、 杉、 杨、 枝、 松” 等中都运用这个义符， 意义都同树 木有联系。此外，与女性意义有关可以加义符 “女” ； 表示动作意义的字可以加义符 “扌” 。古 壮字也承袭了汉字造字的这一理据性， 然而或许 是在求异心理的驱使下， 运用这一理据进行造字 时把 “义符” 的标义功能扩大化。首先表现为类 人化构形倾向。汉字中 “亻” 符表示与人相关的 指称、 心理、 仪态等特征。在古壮字中， 也承袭了 这个特点， 但在此基础上又推而广之。如表示与 人相关的动作： “亻 受揶u5从人， 从受”表示“参 与” ； “p蘼耷1从人， 从邦” 表示 “帮助” 。表示 属性是人： “亻 丙pi耷1从人， 从丙” 表示 “兵士” ； “亻 昆kun1从人， 从昆” 表示 “汉族人” ； 表示由人 参加的事件： “亻 圩h扪1从人， 从圩”表示“市 场” ； 表示人的品质： “亻 善i蘼n从人， 从善” 表示 “善良” 。 其次还表现出类物化倾向。 汉字中与植 物有关的有意符 “艹” ， 在古壮字中， 表示与植物 相关的颜色， 动作等都加上了意符 “艹” ， 如 ho蘼t从艹， 活声， 表示“结（瓜果）” ； u2 从 艹， 歐声， 表示 “紫 （色）” 等。 （三）古壮字和喃字中的注音字， 音义直接 亻邦 艹 活 艹 欧 品 语言文字学术研究 25 2009年第 5 期（总第 91 期） 语言文字学术研究 体现 王力先生所说的喃字中的 “注音字” 就是 重音重义的体现。 喃字中的 “注音字” 数目可观， 约占总数的 1 0 % ， 约占其形声字的 2 1 % 。 作为一种 形声字， 其义符是汉字， 表达了准确的汉字意义， 其声符用汉字读音大致标注越南语的读音， 义符 汉字的意义就是整个喃字的意义。 这种造字法是 对汉字形声字造字法的创新。 如帶 下du o i从下， 帶声， 汉义为 “下” ； mình从身， 命声， 汉义为 “身” 。这类字声音和意义直接呈现，具有直观 性， 有利于记诵。注意字在古壮字当中所占数量 也相当可观， 约占总数的 1 1 . 5 % ， 占其形声字的比 例约为 1 5 % 。如 “fei2从火， 从非” ， 直取汉义 “火” ， 用汉语读音 “非” 标注古壮字的读音。古 壮字中还有一类，它们也是由两个汉字组成， 这 两个汉字的意义合在一起表达整个字的意义， 其 中有一个汉字表示壮语语音。如重念nm3， 从重， 念声， 表示“思” ；pi蘼t8从分， 别声， 表示 “鉴别” 。 （四）利用区别性特征构字 在古壮字、 喃字中， “口” 作为义符在最初的 时候只是一个意义实体， 形成的古壮字与喃字都 与 “口” 有意义上的联系。但随着文字的发展， “口” 作为义符的表义作用逐渐虚化， 慢慢变成 了一种 “区别特征” ， 这个 “区别特征” 并不表示 与 “口” 有关系的意义， 只是作为一种与汉字相 区别的区别符号， 没有实际意义。在本文统计的 4 0 0 个古壮字中， “口” 作为区别性特征但不表示 与 “口” 有相关意义的词有 2 2 个， 其中动词有 1 1 个，名词、形容词各 5 个，代词 1 个。动词如 “得” ， 古壮字为di3从口， 礼声； “察” ， 古壮 字为揶2从口， 茶声。形容词如： “静” ， 古壮字 为揶m1 从 口 ， 沈 声 ； “ 恥 ” ， 古 壮 字 为 揶ou3从口， 丑声等。名词如： “兄” ， 古壮字为 pei4从口， 皮声； “弟” ， 古壮字为nu蘼耷从口， 往声。喃字： nàn从口， 难声， 汉义为 “难” ； hoi从口， 希声， 汉义为 “氣” （空气义）。 “口” 作为区别特征的字中动词占大多数， “口” 是不是一个动词的标志或者表示类别的标 志， 这个推测值得深入研究。 （五）大致保留汉字构造理据， 但改换汉字 部件以示区别 古壮字、喃字中保留了汉字的构造原理， 只 是在汉字的基础上稍加改变， 其理据性与汉字是 一致的。主要有以下几种改造方法： 1 . 改换声符 这类字大部分是形声字， 保留汉字的义符不 变， 只改变其中的声符， 造成新字。 如汉语 “露” ， “从雨， 路声” ， 古壮字用 “从雨， 来声” 表示， 古 壮字基本上沿用了汉字的造字原理， 只是改变声 符， 使其更符合壮语读音； 汉字“飽” ， 喃字用 “” ， 从食， 奴声表示。 2 . 改换义符 形声字中汉字声符不变， 改换其义符， 使之 成为古壮字、 喃字。 如汉语 “敬” ， “从苟， 从文” ， 壮语中用ki耷5 “从身， 苟省声” 来表示， 改变 了汉字的意符造成古壮字。这类字相对较少。 3 . 变换位置 改变汉字构件的位置来创制新的古壮字。 如 汉语 “城” ， 古壮字中用i耷 “从土， 从成” 上 下结构来表示， 4 . 增减笔画 这类字大致保留了汉字的形和义， 只是在此 基础上增加或减少笔画来进行小的改造。如 “难” ， 古壮字中用 “n蘼n2” 表示； “增” 通过 改造 “添” 的部分构件， 表示为te蘼m1； “两” 喃 字中用， “刀” 字加一点来表示。 二、 古壮字和喃字文字创制方面的差异 这两种文字出现的年代大致相同， 运用范围 和历史地位也大致相当， 且都是以汉字 “六书” 造字方法为依据的， 但在文字创制上存在以下差 异。 （一）喃字假借字的数量远远多于古壮字假 借字的数量 以 千字文 为参照选取的喃字和古壮字 中， 喃字假借字的数量远远多于壮字的假借字的 数量， 喃字的假借字有 1 7 4 个， 而壮字只有 4 1 个。 千字文 中所选的汉字都是封建社会里的常用 的汉字， 用于孩童的启蒙教育。而壮族和越南民 族都是在受中原文化影响下创制的文字系统， 借 用汉字似乎是他们最先采用的一种造字方法。 以 形音义全借的字为例， 古壮字中只有 8 个假借了 非 火 别 分 口 礼 口 皮 口 往 成 土 射命 喃丑 飽奴 难 添水 刀 躯苟 喃茶 喃希 喃難 沈口 26 2009年第 5 期（总第 91 期） 汉字， 还有 1 个假借汉字的简化字； 而喃字中则 假借原汉字 1 7 4 个， 内容涉及很广， 包括一些基 本名词， 如： 秋、 火、 果、 木； 还有一些汉语专有的 名词如： 漢、 武等； 还有一些不常用的动词， 如宣、 奏、 封、 诛等。这些动词并不是常用词汇， 而是宣 扬封建纲常和伦理的带有一定文化色彩的词汇， 在喃字系统直接借用， 可见其与中国文化的密切 关系。 而古壮字在这个层面上体现出的对汉字的 依赖性少于喃字。再如， “漢” ， 喃字中音形义全 借 ，而 古 壮 字 则 另 造 了 一 个 形 声 字 ： 亻 昆kun1从亻， 昆声。 （二）形声字选取的部件不同体现了民族的 认知差异 从总体来看，古壮字的形声字明显多于喃 字，古壮字的形声字有 2 0 3 个，而喃字只有 1 3 7 个。形声字是一种多产的造字方法， 在这两种语 言中都得到了充分的运用。古壮字、 喃字的创制 都经过了这样一个阶段， 先是假借汉字， 然后在 求异心理的支配下， 在假借汉字的基础上加上反 映本民族语言语音的声符 （如注音字）， 或者再 加一个形符以作区别。之后， 他们才摆脱汉字整 字对他们文字系统的影响， 开始利用汉字的构件 重新组合创制新字。在这个过程中， 形声字都还 没有完全摆脱汉字本字对这两种文字系统的影 响。 在形声字中， 古壮字位于前五位的构件分别 是： 口、 扌、 土、 亻、 氵； 喃字位于前五位的构件分 别是： 口、 氵、 忄 /心、 、 扌。在位于前五位的构件 中， 有三个是相同的， 即 “口” “氵” “忄” ， 其中 后两个构件组成的字都和构件本身的意义相关。 但是这两种文字系统的构造原理并不是一一对 应的， 如 “漆” ， 古壮字用 “从氵， 七声” 的自造形 声字表示，喃字则出于表音的需要，假借汉字 “山” 。这体现它们各自的个性。在这几个构件 中， 古壮字中用构件 “亻” 、 “土” 组成的字较多， 同样的汉语意义，用这两个构件组成古壮字， 喃 字中一般用假借字来表示， 这也是古壮字形声字 比喃字形声字多的一个原因。 更为深层的原因可 能是， 这两种文字系统的造字理据中， 都有一种 突出形符的标义功能， 使形象意义外观化、 普遍 化的特征，由于两个民族的认知心理的不同， 他 们选取的使意义外观化、普遍化的构件不尽相 同。 在喃字的构造上也可以看出这两个民族思 维方式的差异， 如汉语“弦”古壮字为“木元 ji蘼n2” 从木， 元声； 喃字为 “系 夷d覾y” 从， 夷声。 古壮字强调的是 “弦” 依附的材料是木质的， 喃 字强调的是 “弦” 本身是丝质的。同样文字也可 以反映价值取向上的差异， 古壮字“天”为“ b扪n1” 从天， 从云， 表示云上为天， 带有更多的 自然色彩。喃字 “天” 为 “trò i” ， 有天高高在 上的意思， 有更多封建宿命色彩。 三、 古壮字、 喃字和汉字的对比分析 古壮字和喃字都是汉字的孳乳文字， 有很大 的相似性。 这两种文字与它们的母体文字汉 字在造字理据和传承发展上也有很多共通之处， 但又各有特点。 以下将三者从五个方面进行对比 分析。 （一）假借字分析 假借作为一种文字的构造方法，在古壮字、 喃字和汉字中都占有一定的比例。 且这种构造方 法只用于各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