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詩傳大全與清代前期詩經 學關聯性探論 以四庫全書總目著錄之專著為對象的考察楊晉龍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研究員 高雄師範大學經學研究所合聘教授 臺北大學中國文學系合聘教授一、前 言清代是傳統中國學術的總結,是以清代許多著名學者對傳統學術的評價,就成為民國以後對傳統學術評價的重要參考,甚至是理所當然的結論。清代某些著名學者和書籍,曾經針對明代經學的表現,給予非常負面的評價,例如:皮錫瑞(1850-1908) 所謂經學至明為極衰時代之類1。這類個人主觀性甚強的全面否定性批判發言,自不免有過當可議之處,然而卻成為民國以來一般經學教科書的本文為科技部明清詩經官書和清代詩經專著關係研究(MOST 103-2410-H- 001-079-MY2) 專題研究計畫的成果,感謝科技部提供經費與人力的協助。本文首先發表 於二一五年九月四六日由北京清華大學經學研究中心與上海交通大學經學文獻研究中 心合辦,在上海交通大學召開的第六屆中國經學國際學術研討會中;並於二一五年 十月十九日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例行學術月會中發表。感謝大陸與會學者;本 所蔣秋華、蔡長林、楊貞德、范麗梅等同人,以及政治大學車行健教授、
2、廈門華僑大學馮 兵教授、武漢大學博士生于浩等提供的卓見;同時感謝三位不具名審查學者的用心審閱; 更特別感謝成功大學侯美珍教授與政治大學鄭雯馨教授,字斟句酌的詳閱初稿且協助糾謬 補闕,使得本文的立論與行文,因而更為堅實可看,謹此致謝。 1 清皮錫瑞著,周予同註:經學歷史(臺北:河洛圖書出版社,1974 年),頁289。-97-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八期2016 年 3 月 頁 97138中央研究院 中 國 文 哲 研 究 所基本內容,於是也成為相關研究者學習之際,最早接觸的基本常識,更由於先入為主的銘記作用影響,進而成為相關研究者不加質疑的刻板印象或意識形態,是以即使在清朝滅亡之後,這類評論依然不時出現在某些坊間的學術論著中,即使著名的大學者也不能免俗2,總是認為明代經學衰落到極點,甚至毫無經學可言,清代經學和明代經學沒有任何關聯。大約進入二十一世紀以後,這種藐視明代經學或學術的氣氛纔逐漸減緩,但並沒有完全消失。清代以來藐視批判明代經學的風潮,最具影響力的當屬顧炎武 (1613-1682),顧炎武對明代四書五經大全全襲元人成書,毫無學術價值的過當批判論斷3,經由朱彝尊 (1629-17
3、09)經義考、張廷玉 (1672-1755) 等編的明史、紀昀 (1724-1805) 等編的四庫全書總目(下稱總目)發揮張揚,於是成為十八世紀以來經學界的定評。顧炎武等一類似是而非的批判性言論,今日雖已辨析清楚4。但由於顧炎武等清代學者與官方這類激烈批判四書五經大全的發言,長期以來成為相關教學的基本常識,遂導致後代經學研究者受到潛移默化,因而產生一種相當嚴重的誤解,以為清代經學和明代四書五經大全截然二分,並沒有任何關聯性。且截至目前為止,似乎除王靜芝 (1916-2002)清代詩經之學,在乾嘉之前,承明代的餘緒的結論性睿見外5,觀察坊間清代經學史的相關研究論著,雖也有探討詩傳大全(以下簡稱大全)與清代官書詩經傳說彙纂(以下簡稱彙纂)關係的論著6,然實未見有將明代四書五經大全納入清代經學史討論者。就經學史的2 清朝以來刻意貶抑明代學術與明代經學的言論,可參閱林慶彰:晚明經學的復興運動,明代經學研究論集(臺北:文史哲出版社,1994 年),頁 79-145;拙著: 明代詩經學研究(臺北: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論文,1997 年),頁 2-9 等兩處所論。 3 清顧炎武著,徐文珊點
4、校:原抄本日知錄(臺北:臺灣明倫書店,1979 年),頁525-526,四書五經大全條。 4 顧炎武等評論五經大全抄襲元人著作問題的辨析,可參閱拙作:論詩傳大全與詩傳通釋的差異,中國文哲研究集刊第 8 期(1996 年 3 月),頁 105- 146 及拙作:詩傳大全來源問題探究,收入林慶彰、蔣秋華主編:明代經學 國際研討會論文集(臺北: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籌備處,1996 年),頁 317- 346。陳恆嵩:五經大全纂修研究(臺北:東吳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論文, 1998 年)。 5 王靜芝:經學通論(臺北:環球書局,1982年),上冊,頁 329。6 伍純嫺:詩傳大全與詩經傳說彙纂比較研究(臺北:中國文化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2000 年)、詩傳大全與詩經傳說彙纂關係探論:簡析明代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八期-98-研究而論,此種是非不明的狀況,自不能等閒視之,不過探討整個四書大全和五經大全的範圍太大,故乃先選擇詩經和總目為對象,設計本研究,希望經由總目著錄的清代前期詩經詮解專著,或直接或間接引述大全的實際表現,用以瞭解大全進入清代之後,在詩經學中被接受的實況,且由於彙
5、纂承襲甚多大全之內容(詳下文),詩義折中亦透過彙纂間接承襲部分大全的內容(詳下文),這兩部朝廷頒發的官書,乃是清朝士子必讀之書,因此一併納入討論。最終目的則是辨析清代經學和明代經學之間的傳承關係,因而有助於對清代經學史更深入的瞭解。本研究探討大全在清代前期詩經學中被接受的狀況,主要是透過深度閱讀及搜尋文獻的實證分析方式進行,包括實質的紙本閱讀與電子資料庫設定關鍵詞的系統性搜尋。研究使用文獻以四庫全書總目收錄的專著為對象,理由是根據總目凡例今詔求古籍,特創新規,一一辨厥妍媸,嚴為去取。其上者悉登編錄,罔致遺珠;其次者亦長短兼臚,見瑕瑜之不掩。至於尋常著述,準諸家著錄之例,亦併存其目,以備考核。7可知總目著錄的三類書籍,都是經過四庫館臣嚴為去取後的結果,相對於那些未被著錄的書籍,收入總目者顯然是四庫館臣認定學術價值較高的詩經學專著。再則總目對明代四書五經大全學術價值全面性否定的批評意見,觸目皆是,合理的推測,除同樣批判四書五經大全者外,對那些接受大全的著作,當該會有比較強烈的排斥感,若其中依然有接受大全者,則或者也正表示大全在清朝前期確實有其難以被排除的影響力。如果前述兩點基本認知沒有太大
6、訛誤,則總目著錄的這些書籍,當可視為清代前期詩經學專著的代表性著作。因此本文所謂清代前期的詩經學專著,指的即是總目選擇收入的著作。本文研究使用的基本文獻,基於實際的需要與方便性,除詩經官學的延續與發展,中山人文學報第 20 期(2005 年夏季),頁 81-118。 另外洪湛侯:詩經傳說彙纂解題:詩經要籍解題選刊,杭州大學學報第 23 卷第 2 期(1993 年 6 月),頁 110-113,簡介此書內容。吳蔚、劉莉:論詩經傳說 彙纂之文學傾向:以關雎篇為例,商丘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5 年第 1 期, 頁 66-70,討論此書的文學性。此兩文並未觸及詩傳大全與詩經傳說彙纂的關 係。 7 清紀昀等:凡例,四庫全書總目,文淵閣四庫全書電子版(香港:迪志文化出版公司,2007 年),卷首 3,頁 2。以下簡稱四庫全書本詩傳大全與清代前期詩經學關聯性探論以四庫全書總目著錄之專著為對象的考察-99-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的紙本書籍外8,同時還採用文淵閣四庫全書、中國基本古籍庫9、中國方志庫10等,直接呈現紙本書籍原貌的電子資料庫。由於這類掃描式電子資料庫與一般紙本內容並無差別,除非有文句上的問題,否
7、則將不再徵引紙本文獻。研究進行的程序,除前言外,首先說明總目收錄書籍存佚的狀況,並考察諸書的成書年代;其次經由實際的搜尋考察分析,釐清諸書和大全之間的實質關係及態度;結尾則統整分析其中傳達的詩經學史意義,並探討此文的研究在經學史可能提供的協助。二、四庫全書總目收錄清代前期詩經專著考實總目收錄的清代前期詩經詮釋專著,包括收入四庫全書和未收入四庫全書而僅存其目者兩類。收入四庫全書的專著,就是凡例所謂其上者與其次者兩種,這些專著列在總目卷十六,總共有二十二部11。根據總目凡例至其編次先後,以帝王各冠其本代,於義為允,其餘概以登第之年,生卒之歲為之排比,或據所往來倡和之人為次,無可考者,則附本代之末。12可知總目諸書排列次序的原則,非盡與成書的時間相關,然本研究的重點係探討明代官書大全入清後,是否依然被接受而存在影響力,成書先後正可用以觀察大全影響力式微於何時?亦即可藉以觀察清代詩經學何時脫離大全的直接影響,因而遂盡量考察諸書成書時間及作者生卒年製成下表,以為討論分析之依據。四庫全書總目著錄詩經專書表姓名編著者生存時段專著名稱成書時間(西元) 錢澄之1612-1694田間詩學1689 序 王夫
8、之1619-1692詩經稗疏不詳 朱鶴齡1606-1683詩經通義1682 跋8 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編纂委員會編:四庫全書存目叢書(臺南:莊嚴文化事業公司,1997 年),第 72-80冊,以下簡稱存目叢書本。 9 劉俊文總纂:中國基本古籍庫(北京:愛如生數字化技術研究中心,2006 年),以下簡稱古籍庫本。 10 劉俊文總纂:中國方志庫(北京:愛如生數字化技術研究中心,2011-2013 年),以下簡稱方志庫本。 11 紀昀等:四庫全書總目,卷 16,頁 18-44。12 同前註,卷首 3,頁 5。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八期-100-陳啟源1600?-1689毛詩稽古編不詳 李光地1642-1718詩所1718 序 毛奇齡1623-1713毛詩寫官記不詳 毛奇齡1623-1713詩札不詳 毛奇齡1623-1713詩傳詩說駮義不詳 毛奇齡1623-1713續詩傳鳥名卷131707 後 姚炳1724副榜詩識名解1707 序 陳大章1659-1727詩傳名物輯覽不詳 惠周惕1646?-1695?詩說不詳 楊名時1661-1737詩經劄記不詳 嚴虞惇1650-1713讀詩質疑不詳 王鴻緒16
9、45-1723欽定詩經傳說彙纂1727 序 顧棟高1679-1759毛詩類釋;續編1753 序 黃中松1700-1750 前後14詩疑辨證不詳 范家相1715-1769三家詩拾遺1760 序 傅恆1720?-1770御纂詩義折中1764 告成 范家相1715-1769詩瀋1768 序 姜炳璋1709-1786詩序補義不詳 顧鎮1720-1792虞東學詩1768 刊 1314總目對於帝王下令編纂之書,不受原則限制而置於最前,故而根據編輯成書之年編入其中。因毛奇齡有四部專著被收入,故二十二部書的作者僅有十八位。總目除著錄收入四庫全書諸書外,同時還包括凡例所謂尋常著述存其目,以備考核15的存目之書,這類書籍收在總目卷十八,總共有三十五部16,由於沒有抄入四庫全書,故部分書籍已佚。存目諸書現在所知的資訊如下表:四庫全書總目存目清代詩經專書表姓名編著者生存時段專著名稱成書時間(西元)存佚 孫承澤1592-1676詩經朱傳翼1672 序存 提橋1622 進士詩說簡正錄不詳佚 吳肅公1626-1699詩問不詳存 張能鱗1632- 1683 前後詩經傳說取裁不詳存13 此書又作續詩傳鳥名,本文使用文淵閣四庫全書本,故依四庫全書著錄之名。 14 清應寶時修,清俞樾纂:(同治)上海縣志(方志庫本)稱彭啟豐 (1701-1784)亟賞之,王鳴盛 (1722-1797) 甚至致書願以為友(見卷 21人物黃烈 傳,頁 1625。)是以推訂其生存時段如此。 15 紀昀等: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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